塵埃中,那個黑衣男子默然不語,煙霧散盡,露出他的身形,卻已並非先前摸樣,而是一箇中年男子,他的身材高大,面容冷峻,臉上五官分明而威武,自帶着一股不凡之氣,讓人不敢對視,
“師父!”楊痕身後,上官冷霖一見着他,頓時驚呼出聲來,
這男子,與那鐵匠鋪中的佝僂老者,以及先前的天嘯,赫然竟是同一人!
他看着冷霖,微微一笑,淡淡點了點頭,似是肯定,卻聽遠處的竹林上,歐陽廣驚喝道,“風嘯天!”
“風嘯天?!”身旁慧海神僧三人聞言,頓時面色一變,“血魔的師兄,‘風魔’風嘯天!”
中年男子轉過頭來,望着他們,面無表情地漠然一笑。
“阿彌陀佛,”只見慧海神僧雙手合十,寒暄了一句佛號,道,“‘風舞十萬山,魔嘯四海中’,久聞風施主大名,今日一見,果然非同凡響。”
“大師客氣了,”風嘯天看着他們,微微一笑,淡淡道,“‘風舞十萬山,魔嘯四海中’,這風魔之稱,不過是諸位擡愛罷了,在下何德何能當得起。”
“施主何必自謙,”慧海微一施禮道,“當年老衲聽說風施主爲報令尊之仇,隻身追殺那位天霜老祖,從十萬大山一直到深海數萬裡之遠,便一直對風施主想往已久,今日終於得見施主一面了,”
風嘯天淡淡一笑,卻聽歐陽廣忽然冷冷道,“風嘯天,雲德觀的天雲道友是不是你殺的,”
“呵,”風嘯天微微一笑,搖了搖頭,指尖一道耀青光芒亮起,“你也說了,這天底下,除了我的青蓮之殤,還有那個人能在一瞬間同時使出上萬柄薄如蟬翼的神劍,”
“你好大的膽子,敢來天機山脈撒野!”歐陽廣冷哼一聲,他的身前,耀金色的光芒閃耀間,一道道淡金的絲線在虛空中劃出,彷彿春蠶吐繭一般,凝成一柄三尺七寸長的金色神劍。
正是天下十大至寶,排名第二的軒轅神劍!
“軒轅劍,”風嘯天淡然一笑,“歐陽廣,在我面前,你也只能依仗這一把劍罷了。”
他說着,長笑一聲,面容一凜,無盡的風聲呼嘯,有若洪水猛獸向着四圍逸散而去,霸氣威猛,他的手中一揚,一道耀青光芒在竹林間劃過,向着歐陽廣直擊而去。
“當,”
一聲脆響,歐陽廣微退三步,手中軒轅神劍高高擎起,他深吸了一口氣,朗聲念道,“風起雲涌,”
隨着他的話音落下,軒轅神劍上,頓時有耀眼的金光亮起,狂風呼嘯,無盡的白雲翻滾,有如千軍萬馬呼嘯着洶涌而去,整個天際頓時被白雲遮蓋,再看不見那天藍的天空。
雲濤翻滾,在那白雲下,無盡的雲霧涌動,騰旋着化作一柄雪白的雲劍,氣勢凜然,比之凌空所施展的何止強了十倍。
風嘯天冷笑一聲,眼中一道冷光閃過,他驀地一躍而起,耀青光芒間,他的身形快到了極致,未等那雲劍落下,他手中呼嘯着的狂風已然將之一一絞斷。
衆人俱是一驚,卻見那個男子一身黑衣翩然地落下,他望着歐陽廣,淡淡冷笑地道,“黎雲劍典,弟子無用,師父,也不過如此,”
“哼,”歐陽廣怒哼了一聲,手中軒轅神劍忽然脫手而出,在空中盤旋着,卻見頭頂上,雲海茫茫,驟然有一道燦金光華破穿天際,無盡的神光洶涌而下,向着風嘯天直擊而去。
“黎雲劍典的第二式,雲海凌霄嗎?”風嘯天眼睛微微一眯,看着那道燦金的光華,冷笑一聲,擡手向天,耀青光芒閃耀,將那沖天際落下的金色神光抵在手中,勁風吹襲,耀眼的光芒中,那個黑衣的身影彷彿成爲了這天地間的唯一,那樣的霸道,天地爲之震顫,星辰爲之黯然!
歐陽
廣忽地騰身一躍而起,將那懸在空中的軒轅神劍握在手中,燦爛的金色光芒在劍刃上流轉着,他彷彿融於了那道金光一般,整個人在那道金色光柱中騰舞着,
“穿雲金線!”歐陽廣大喝一聲,那金色光柱中,一道纖細的璀璨金光從劍尖上亮起,縱然處於那金色光柱中,卻也無法掩蓋那道耀眼金芒的存在,宛若一道纖細的金色閃電般,在那金色光柱中,向着風嘯天直襲而下、
“轟,”轟然一聲巨響,塵土飛揚,掩蓋了衆人的視線,唯有那道耀金的光柱上有璀璨的金芒流轉,
“師父,”上官冷霖面色一變,便要上前,
“放心,”楊痕一把拉住他,淡淡道,“風師叔若是這般容易對付,也就不會有‘風魔’之稱了,”
冷霖一愣,不由望向那塵埃中,卻見塵土飛揚間,一個耀青身形沖天而起,無盡的細小風刃盤旋着,有若一朵青色的神蓮在那璀璨的金光中綻放開來,美麗而壯觀。
“轟,”半空中,轟然一聲巨響,風嘯天淡淡然地落在地上,身上沒有絲毫的痕跡,歐陽廣卻是不由得倒退一步,嘴角忽地溢出鮮血來。
“阿彌陀佛,風施主果然好修爲,”卻見慧海神僧身形一縱,護在歐陽廣面前,沉聲道,“老衲本不欲與施主相爭,只是施主殺傷了天雲道友,說不得,老衲也要爲雲德觀的諸位道友討一個公道了,”
風嘯天聞言,不由得微微一笑,道,“他想殺我,在下自然得自保,難道還讓他殺不成嗎,”
“可是以施主的本事,大可在不傷及他們的性命下制住他們,”慧海神僧沉聲道,“出家人,掃地恐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罩燈紗,施主又何必添上這幾條性命呢?”
風嘯天微一冷笑,“可惜了,在下並非出家人,而是,與我師弟一樣,如你們所說的,一個魔!”
他說着,驟然長嘯一聲,無盡的狂風呼嘯,以他爲中心向着四周呼嘯而去,那般般翠竹在狂風中搖曳着,搖搖欲墜。
“阿彌陀佛,”狂風吹襲間,慧海神僧一身僧袍獵獵,他朗聲地快速念道“唵嘛呢叭咪吽!”隨着他的話語落下,頓時六個燦金的大字升騰而起,圍着風嘯天盤旋不止。
風嘯天冷笑一聲,淡淡看了身旁的六個大字,道,“看樣子,大師是想要把我留在這裡了,”
“阿彌陀佛,”慧海朗聲道,“風施主既然殺了人,總要留下來給我諸位一個交代的,”
“是嗎,”風嘯天微微冷笑,忽地一聲長嘯,有若滾地驚雷般,聲動四野,耀青風蓮在那金光中盤旋而出,風刃飛旋,那六個燦金大字頓時被紛紛絞碎開來,化作一點點淡金粉塵消散在風中。
慧海神僧面色微變,臉上涌上了一酡奇異的潮紅,隨即漸漸消散,他看着風嘯天,道,“阿彌陀佛,原來風施主修爲已然這般深厚,不比令師弟當年差多少,真是可喜可賀,只是可惜了,風施主不能用之於正道。”
“正道……”風嘯天似是被這句話觸動的回憶,他淡淡仰起頭來,望着天際,默然不語,良久後,他低下頭,微微笑道,“說實話,當初在幻月涯,卻是我過得最苦的日子,做什麼事還要循規蹈矩,若非恩師,在下與師弟只怕早就判出派中。”
“原來你們兩早就有了叛宗之議,”歐陽廣哼了一聲,冷笑道,“難怪血魔竟會殺了幻月涯舉派之人,”
風嘯天面色一沉,淡淡看了他一眼,沒有理他,對着慧海神僧淡淡道,“大師,今日風某看在貴寺慧空神僧當年曾相救我與軒遙二人的份上,不與諸位動手,只是一個人,卻是要讓你們見一見的,”
“人,什麼人?”慧海神僧一愣,不由得問道,
“他,”風嘯天身形一動,抓過上官冷霖,冷笑道
,“諸位可否覺得,這張面孔有些臉熟啊!”
衆人一愣,不由得紛紛向着上官冷霖仔細望去,卻見歐陽廣忽然面色一變,“這張臉,他是上官軒遙什麼人?!”
在場諸人中,幾乎全部聽過血魔之名,但見面者卻是不多,其中更有許多隻是遠遠張望,是以一直都未察覺,更何況十幾年已過,反倒是歐陽廣與上官軒遙,影響最深,細細一看下,立馬認了出來、
他的話一出,頓時衆人紛紛反應過來,不住地對着上官冷霖指手畫腳,
“上官軒遙啊,他和血魔長得好像,”
“是啊,活脫脫就是同一個人,”
卻見風嘯天冷冷一笑,淡淡道,“霖兒(……絕對的偶然,不要在意……),你自己告訴他們,你是什麼人!”
“是,”上官冷霖衝着風嘯天微一行禮,目光緩緩地掃視了衆人一眼,人羣中陡然一片寂靜,所有人心中都有了猜測,乃至準確的答案,卻沒有一人敢說出口,只有那個黑衣少年站在風嘯天身旁,漠然地道,“我,複姓上官,雙名冷霖,家父……”
“上官軒遙!”
此言一出,人羣中頓時一片倒吸冷氣聲,雖然他們心中都有了猜測,但聽他親口說出來,那種震撼依然不同凡響,
“血魔的兒子,血魔居然有個兒子,”人羣中,頓時有人竊竊私語開來,
“哼,風嘯天,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將上官軒遙的兒子帶上天機山,”歐陽廣盯着上官冷霖,冷笑道,“莫非你自以爲能在我正道這麼多道友面前護着他下山嗎、”
“有何不可、”風嘯天冷笑一聲,環顧衆人,“今日風某一行,便是爲了相告諸位,三年之後,雲中峰上雲仙劍會,我師徒二人,便要算算那十七年前,天涯峰上的血帳了!”
此言一出,人羣中頓時轟然一片,議論紛紛。
“哼,”只聽歐陽廣冷哼了一聲,“說得到好聽,可惜今日他能否下得了天機山脈,只怕難說,”
“留下血魔之子,”人羣中頓時有人附和,隨即一個個都隨着喊了起來,
“留下血魔之子!”
“絕不能讓血魔之子下山,否則世間又要大亂了。”
正道中人頓時紛紛響應,倘若這麼多人當真一擁而上,即使風嘯天修爲驚世,卻也難以善了。
“哼,”只聽風嘯天漠然冷笑一聲,淡淡環顧了衆人一眼,“風某十萬崇山,四海水洋也去得,我要走,誰能攔得住,”
他說着,忽然一把抓住冷霖肩膀,帶着他一躍而起,“訊已傳到,風某告辭了!”
“攔住他,”歐陽廣大呼一聲,頓時有數位白髮蒼蒼的絕頂高手同時一躍而起,從四周將其困住,這麼多人齊出,縱然風嘯天身爲巔峰高手中的巔峰高手,要突出重圍卻是難上加難,
“呵,”卻聽風嘯天只是冷笑一聲,冷冷掃視他們一眼,“憑你們想要攔我,還差了一些!”他說着仰首長笑一聲,頓時身形飛遁,變得更高,
那幾位老者想要縱身追上,奈何力已用竭,不由得紛紛落下,卻聽一聲長笑聲傳來,身旁衆人紛紛目瞪口呆,彷彿見鬼了一般,不由得紛紛擡頭望去。
卻見遠方的天際上,一道耀青光芒閃過,劃破天際而去。
竹林中,忽然沉寂下來,有如死一般的寂靜。
“仙魔之境……”良久後,有人苦澀的低語聲傳來。
那人羣中,白靈兒一直愣愣地看着兩人離去的方向,彷彿入了魔一般,許久後,去聽“砰”的一聲悶響,她的手中,一個物件落在了地上。
卻見那是一塊六角令牌,通體紅色,彷彿用鮮血灌溉過一般,晶瑩剔透,其上,赫然刻在一個大大的“血”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