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該是一個美好的夜晚，偏偏也成了最痛苦的。
好景不長，等否極泰來時，卻已經是物事人非。
那晚鬱文羽做了一個夢，可她很清楚地知道那不是夢。可不是夢是什麼，是生活，一分一秒都他媽的是真真實實的人生。醒來之後，女孩或者說是女人，她的眼睛裡已經早沒有了當初那種乾淨，一種滄桑感爬滿了整張臉，痛苦地搜索着腦海裡的記憶。
昨夜，與顧俊傑接吻時，朦朦朧朧之間摸到了他胸前的那塊打疤。原來，那個時候，就已經被捅了嗎？
現在到底是夢還是現實，鬱文羽不明白，她要去尋找答案。
可是，答案有何處可尋。兩個世界的糾葛聽起來有些像近年科學雜誌猜想的平行世界，又有些像佛家的輪迴轉世。出於對佛教的信仰，鬱文羽決定先去寺廟碰碰運氣。
她去了迦藍菩薩節時求過符的那家廟。剛到寺廟門口，上次那六個疤就叫住了她。
“女施主終於來了，是求符還是解惑呢？”
“解惑。你是不是一直知道這件事，上次那個符上的字到底是什麼意思？”
“和尚不知女施主問的是何事？”
“不要裝瘋賣傻了，開門見山吧，條件你開。我只想弄清楚現在這個世界是不是真實的，或者說還存在另外一個世界。”
“知道又有何用，有因必承其果。”
“在那裡，他已經死了。如果這兒不是夢，我想讓他此生平安。”
“你說的那位施主不會有事的，上次他已經結了善緣，我給他開過符。不妨事。不過你不能和他走近，否則跟那個世界一樣的下場。”
“這個可以，我想我大概知道爲什麼不能接近。”
“恩，如你所想。不過，你的母親，替你積善行德，已經十餘年。今後或許有解。”
“即使有解，我可能也不會跟他在一起了吧。所以這兩個世界都是真實的吧。”
“佛曰，不可說。”
果然還是賣弄玄虛的老禿驢。
鬱文羽在和尚那兒買了兩本佛經。回家準備讀讀，看能否找些關於世界的理論。別說，還真讓她翻到些眉目。
佛生於理，理御萬物。
萬物有反骨者，逐於修羅。
修羅之地，萬惡橫生。
萬物爲臣服者，安於樂土。
樂土之上，人人心善。
修羅爲陰，樂土爲陽。
修羅爲鏡，樂土爲實。
鏡者，欲佔其實。秩序爲始，混沌爲終。
實者虛之，虛者實之。
阿彌陀佛，滅生相伴，空即是色。
平時也有看一下佛書，所以這段經文的大意，鬱文羽大概已經知曉。她夢中所到之處就是修羅界吧，那邊不像玄幻小說，跟這個世界並無不同。佛經並沒有明確指出哪個世界是主世界，相反兩個世界相伴而生，無法區分，所以她醒來後纔有亦夢亦真的感覺吧。
此時的鬱文羽已經不想再跟顧俊傑扮演過家家的遊戲了，她的神色有些凝重，在想如何找出一個理由讓顧俊傑放棄她，幸福美滿的度過此生。如果可以的話，她想讓他永遠不知道那件事。
回顧這個世界的人生，還真的幸福。
有疼愛她的父母，好的家境，接受良好的教育，享受美滿的一生。
下雨了有人送傘，生病了有人照看。對人也恭恭敬敬，單純又善良，真是好的很。
不得不說佛太過偏心，什麼是修羅，什麼是樂土，真是顧名思義呀。
她曾經以爲佛主普度衆生，待衆生一律平等。所以即使有地獄，也是給那些奸惡之人所設。可是，修羅界的人他們不過是開世之初不同意佛主的觀點，所以就被驅逐了。兩個世界的人本來就是一體的，卻因爲一念之差分離開了。
有人生來享受極樂，有人生來就是清苦。
那些創始時舔着佛主腳趾，高呼着阿彌陀佛的人，他們真的有資格待在這個世界嗎？
而無處不在的佛，又憑什麼決定這一切？
鬱文羽有些懷疑，卻有無可奈何。以一己之力如何反抗，只是癡人說夢罷了。她現在的狀態不過是一個變數而已，等她塵歸塵，土歸土。這個變數也會消失罷了。
不過修羅界的怨意已經透過鏡面影響到了這個世界，顧俊傑身上的印記也許又加深了吧。他以前也從未說起過，總是將事情一個人擔着。就算再痛苦也忍着，真是個蠢貨。
可是，偏偏佛主喜歡玩弄人。
又讓兩個人遇見了，生出那麼多禍端。即是樂土，就該有樂土的樣子。不過也不能全怪佛，修羅界的影響還是佔主要的原因，如果不是那邊世界的邊緣侵蝕着這方，也許這邊還是一片祥和。
鬱文羽將佛經收好，放進了書桌裡，坐在梳妝檯前，鏡子的人，長髮太礙事了，明天還是剪掉好了，化妝臺上也只有一盒洗面奶，一盒淡粉色的口紅，還有一瓶保溼霜。她曾經是這麼的清湯寡水的樣子，也只有顧俊傑那個蠢貨纔會喜歡上這樣的她吧。明明都是工作了的人，還喜歡看着都沒有食慾的黃毛丫頭，也真是口味獨特。
第二日，鬱文羽就去了理髮店，讓理髮師剪了個乾淨利落的短髮。又去取了以前存的私房錢，買了一雙尖跟鞋，一些彩妝和麪膜。口紅的色號倒也沒買大紅色，豆沙色和玫紅，還算比較青春氣，比起那要命的粉紅色，倒是好看了不少。
衣櫃裡的那些明亮色的裙子她是穿不下去了，怪尷尬的。只得向母親撒了嬌，這一點還算和以前一樣沒有違和感。週末母親就陪着她去逛了商場，買了一條深黑色的長裙，一條卡其色的短裙，一件素色的上衣。現在先這樣吧，衣櫃還有一條深色裙子，倒也能湊合一個夏天。
鬱文羽已經被海西師範大學錄取了。雖然現在她的內心很矛盾，那個曾經的她確實是真心喜歡小孩子的，現在也還喜歡。可是在修羅界經歷了那些事情之後，她沒有信心去教小孩了，他們太純潔了。純潔得讓人害怕污染。
可是也只能硬着頭皮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