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時間的流逝,柳小柔一直沒出來,想到之前那個眼神,他越發坐不住,在走廊和手術室門口來回走動,這時,包裡的電話突然想起,拿起一看,原來是一直在擔憂的柳媽媽打來的。
“老頭子,小柔怎麼樣了?生了嗎?順不順?”
“生了,生了,就是人還在手術室。剖的,全麻,還沒甦醒呢,我也還沒見着人。”
“順利就好,順利就好,菩薩保佑!對了,生了個兒子還是女兒?”
“這個……我忘了問了。”
“誒,你說你這人,做事就是不靠譜,這種事也能忘?”
“行了,你先休息,等小柔出來後我就去看看。”
就這樣等了兩個多小時,柳小柔終於被推出來了。
聽到護工喊誰是柳小柔的家屬,柳詠鵬一下子就衝了過去,也不管護工怎麼看他,直接拿手在柳小柔眼前晃了幾下,又說自己是爸爸,問她聽得見不。
“爸,你別晃了,這樣好幼稚啊,我看見了的。”
不知道爲什麼,柳小柔一下子沒忍住,眼淚流了出來。
剛剛在手術室她就在想,自己出來時看見的第一個人會是誰,是尹振華,是趙阿菊,還是她兒子,卻沒想到,是此刻該守在中醫院的柳詠鵬。
當初,她出生的時候,第一個見到的人便是柳詠鵬。
時間飛逝,白駒過隙,一晃二十多年過去了,現在輪到她自己生孩子,第一個見到的,沒想到還是他!
難怪是父女!
“誒,你哭啥,坐月子不能哭,是不是很痛?”
老實說現在麻藥效果還未全消,這種感覺很奇怪,說痛吧不算,說不痛也不算,她也不知道該怎麼描述,因爲她發現腦子也不那麼好使。
有些麻木,有些使不上力,有些無助,有些害怕。
但柳詠鵬只一個動作就讓她覺得安心不少。
就這樣,柳詠鵬跟着護工一起進入了406房間。
“喲,親家來了!什麼時候來了……小柔也出來了!振華,快去幫忙!”
待到柳小柔像木偶一樣被人安置好,那護士又說了一堆注意事項,這才離開,把時間和空間留給兩家人。
“親家,來看看孩子吧!小柔給你添了個外孫子,八斤九兩,差一點就九斤,結實得很,小腿非常有力,哭得也很響亮。剛剛就餓了,我已經餵過一次了。哎喲,你看看,小子可俊了!”
看得出來,趙阿菊十分興奮,手舞足蹈的,笑起來的時候長相也沒有那麼刻薄了,這讓柳詠鵬的心情十分複雜。
又想到這是大喜事,一直繃着臉不說話不像話,多少露了個難看的笑臉。
探到枕頭邊一看,那孩子睡得甜絲絲的,單看五官的話更像尹振華,但合在一起又彷彿就是柳小柔小時候的樣子,能把人的心給融化。
也確實很壯,面相也好,長大一定會是大帥哥。
爲了照顧柳小柔的情緒,柳詠鵬到底是沒有擺臉色給趙阿菊和尹振華看,而是和和氣氣的,他們說什麼就是什麼,幾乎都是淡淡一笑,沒發表什麼意見。
這一陪就陪到柳小柔可以睡覺,交待了幾句才離開。
中醫院還有一個病人需要照顧呢,他得兩頭跑。
柳媽媽一直沒敢睡,一直在等柳詠鵬的電話,等她等到不耐煩了,正要打電話,就見柳詠鵬急匆匆地趕回來了。
一問情況,聽一切正常,也歡喜起來。
“看來之前沒看錯,確實是個小子。這下好了,她那婆婆肯定高興,不會爲難小柔了。就是娃太大了,小柔受苦了。”
“是,差一兩九斤,壯實得很,長得也像小柔。”
聞言,柳媽媽更加開心,就差手舞足蹈起來。經過輸液和休息,她自覺現在已經完全好了,一心只想跑去南方醫院看柳小柔和外孫。
“小柔這回是開刀生的,肯定痛,哎,遭罪了,遭罪了。”
“是啊,聽說當時生了一會兒實在是生不出,這才決定剖的,單單是住院就要住一週。所以你別鬧,反正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到時候我先過去,你燉點雞湯再過來。算了,你這個樣子我也不放心,到時候還是你先過去,我回家燉湯。”
考慮到柳媽媽現在的心情,柳詠鵬改變了主意。
第二天,按照這個安排,柳媽媽第一時間衝向南方醫院,看女兒和外孫,柳詠鵬則回家開始燉雞湯。
雞是現成的,早就料理好了,就在冰箱裡放着預備着。
柳小柔這邊正在適應麻醉效果散後的劇痛,忍受因兒子的吸吮帶來的疼痛和不適,忍受被產科醫生按肚子排惡露的劇痛,忍受趙阿菊和尹振華看孩子的樣子。
那邊,龔盈袖和齊青霞也要生了。
不過,與柳小柔家當時慌亂的情況不一樣,兩家人都挺順利的,畢竟醫院都是事先預定好的,也不像柳小柔家有突發情況,直接去就行。
最終,龔盈袖產下一個女兒,齊青霞則生了個兒子,前者是順產的,後者則是一樣是剖的。
要說齊青霞生了兒子,誰最高興?
除了駱軍一家,最高興的當屬梅晚霞。
除了真心的祝福外,她覺得自己的苦日子終於到頭了。
先前,齊青霞大着肚子鬧情緒非要住在孃家這就算了,作爲曾經的孕婦,她也多少能理解這種情緒。但現在孩子都生了,齊青霞總要回家去了吧?
先前回孃家待產的藉口是聞不慣烤鴨味,一聞到就想吐,駱家再喜歡孫子,也不可能把生意停了,再說齊青霞挺作的,跟婆婆合不來,回孃家待產正好,駱家巴不得呢,他們也懶得伺候這樣作的人。
現在總沒借口了吧!
而齊青霞一走,至少張玲玲奚落挖苦自己的時候沒有幫兇,做飯都可以少做一點,花樣也不用那麼多,洗衣服也不用多搓幾件,更重要的是再也不用被她呼來喚去的心裡難受。
雖然依舊會很累,但總歸比那段日子好過!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
哪知,事情根本不會如她所願,齊青霞一出院就鬧着要回孃家坐月子,說是自己的東西全在那邊,何必搬來搬去的,直接過去就行了,且住了這大半年的也習慣了。
駱軍不同意,她就開始乾嚎,那聲音別提多難聽了。
就是,就是隻有聲音乾嚎沒有眼淚的那種。
“好了,青霞,你別哭了;駱軍,你也別這麼說她!女人生完孩子是這樣的,哪怕沒事也要哭一場的。青霞還算好的,有些還產後抑鬱呢!既然她想回我們家坐月子,那就去吧。左右就一個月時間,到時候你們再接回去得了。”
“是啊,姐夫,大半年都過了,就一個月,也不長。再忍忍,很久就過去了的。”
駱軍心裡其實也樂意齊青霞繼續住在孃家,坐完月子再回家,但一來捨不得寶貝兒子,二則怕人說閒話,這纔出面阻攔的。
見張玲玲和齊青昀都出面說情,自然“從善如流”。
無論是大着肚子的時候還是坐月子,齊青霞一樣作,他真的不願意夾在她和朱二霞之間左右爲難。
“就是覺得老麻煩爸媽和弟弟弟妹,心裡實在過意不去。先前待產就住了那麼久,現在坐月子還過去,我這確實是不好意思……不過既然青霞想回孃家住,爸媽你們也同意,那我爸媽那裡我去做工作,回頭我再兩邊跑就是了。”
這話說的好聽,張玲玲聽了十分高興,也就這麼定了。
所以,毫不知情的梅晚霞心情大好,先是將屋子裡打掃的乾乾淨淨、一塵不染的,特別是客房,整理了半天才整理出來,爲了去那股味,把齊青霞的行李全部收拾好放在袋子裡,還特意點了一點薰香。
爲了凸顯氣氛,還把塵封已久的花瓶拿了出來,洗乾淨,灌上水,去菜市場買菜的時候順便買了幾朵玫瑰和一束滿天星插上。
花瓶放在冰箱上,七七是拿不到的。
做完這些,又進廚房做飯。
只是,飯還沒做好,一家人就回來了。
“晚霞,晚霞,給我倒杯水,白開水就行,不要茶葉!”
“晚霞,給我倒一杯飲料,加兩塊冰!”
“晚霞,我要一瓶啤酒!凍的!”
熟悉的召喚聲傳來,梅晚霞也沒覺得有多難受,直到她端着杯子出了廚房,看見頭上戴着帽子、學企鵝走路朝客房走去的齊青霞,還有後面喜滋滋抱着兒子的駱軍。
這是怎麼回事,天啊,誰來告訴她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兩隻神獸現在不是應該在駱家嗎,怎麼跑到齊家來了?這是爲什麼?
哦,對了,一定是來收拾東西的,一定是!一定是!
按下心中的驚疑不定,梅晚霞努力扯出一個笑容。
“大姐,大哥,你們來了!喲,這孩子長得真好啊,真可愛,跟大哥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般……那個,東西我都收拾好了,就放在客房的衣櫃邊……”
“弟妹啊,誰說我要走了?你倒是勤快,東西都幫我打包好了!媽,青昀,你們看她這是有多想趕我走啊!可惜啊,你要失望了,我要再住一個月才走。”
聞言,梅晚霞只覺自己瞬間被一個天雷劈中。
齊青霞要在孃家坐月子,這倒也罷了,這是人家的自由,關鍵是,伺候她坐月子的是誰?
不會是她吧?!
“大姐別開玩笑了,你能來我還是很歡迎的。就是,你們請月嫂了嗎?我跟你說坐月子很辛苦的,自己一個人很難扛下來。當時我坐月子不過偶爾動動,直到現在腳底板都還疼,手也沒力……”
這都是客套話了,她當時坐月子可是自己生扛下來的。
齊青昀不頂用,就知道睡懶覺和吃,張玲玲不管她,還經常陰陽怪氣的,到現在她的腳底板和骨頭還經常痛,就是因爲月子沒坐好。
對此,齊青霞沒有說話,因爲張玲玲開口了。
“請月嫂?你想多了!現在的月嫂死貴死貴的,動不動就上萬!有那個錢,拿來做什麼不好!我和你好手好腳的,你姐夫也會時不時過來幫忙,不過一個月時間,熬熬就過去了,哪裡需要請月嫂了?再說了,家裡哪裡住得下?讓人家月嫂睡哪裡?”
梅晚霞很想說既然住不下乾脆自己搬回孃家去住算了,孩子也不用他們管,大不了讓梅紹槐和王素琴其中一個人在城裡住一個月,辛苦一個月。
可是,她只敢這麼想,卻不敢這麼做。
“還愣在哪裡做什麼?先把飯做了,然後從冰箱裡拿一隻雞燉上,別放鹽,記得看好火,把上面的油撇了……我屋裡有包尿布,是我一早就準備好的,一會兒去搓洗乾淨,拿開水燙一燙,拿到樓下晾曬好。”
“還有,你跟我來……那,這是我新買的月子服,寬鬆款,純棉的,你一會兒用手搓一下。新的,沒穿過,稍微過下水就行,不用洗很久,你大姐好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