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媽媽一直在家等消息,等到不耐煩了,就來來回回地在客廳裡踱步,在腦海裡幻想一切的可能性。
柳詠鵬都親自出馬了,應該可以解決的吧!
只是,當她看見跨進門的柳詠鵬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全然沒了平日的淡定,柳媽媽心裡“咯噔”了一下,心道不問便知,今日的談話定是沒有啥好結果的。
只是,到底發生了什麼,能讓柳詠鵬如此失態?
於是,強忍着沒問,只默默地爲柳詠鵬沏茶。
喝了一口茶,長舒了一口氣,柳詠鵬的一番話嚇得柳媽媽忘記了說話,就那樣瞪大眼睛張着嘴巴無比驚訝,手裡的橙子也趁機滾到了地上,一個骨碌碌轉,溜到沙發底下去了。
“小柔昨晚說的只怕是真的,這回啊,多半是要離婚的。”
呆愣了一會兒這才驚醒,拉着柳詠鵬將今天的經過細細說了,又是一陣恍惚,難以置信的同時,心裡又痛得很,覺得尹振華怎麼這樣絕情!
簡直是難以理解,根本不是人做的事!
“當初娶小柔的時候他可不是這麼說的!什麼婚後都聽小柔的,錢要交給小柔管,不管小柔做什麼都是對的,哪怕當夾心餅乾也不會讓小柔受委屈……你瞧瞧,他做到哪一點了?工資在他媽媽手裡捏着,他和趙阿菊都是對的,凡事都要小柔順從順從再順從……挨千刀的負心漢,希望天上下個雷,劈死他這個該死的!”
“合着他們家是個舊社會,一嫁進去就必須三從四德。”
“誒,算了,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啊?關鍵是想想以後該怎麼辦!真要離了,小柔該怎麼辦?”
該怎麼辦?呵呵,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唄。
自從做出了一定要離婚的決定,雖然依舊難受,但柳小柔卻是忽然想通了,與其這樣將就着過,互相折磨互相較勁暗中搶人,自己不開心,趙阿菊不開心,尹振華也不開心,倒不如趁現在年輕趁沒有孩子乾乾淨淨的離了,放過彼此。
也許,她和尹振華都沒有錯,但就是不適合在一起。
她是聽過的,有些女生特別依戀另一半,一結婚就想立即辭掉工作,安心在家洗手做湯羹,與婆婆一起養育兩人的愛情結晶。
這樣的女人也許才適合尹振華,但很明顯,她不是。
因此,爲了不讓自己的爸媽參與進來讓事情變得複雜,權衡再三,下班後,下定決心的柳小柔主動打通了尹振華的電話,約他一起回家,商量離婚的事。
柳詠鵬倒也罷了,柳媽媽是肯定要勸她忍一忍的。
若是勸不了,到時候少不了一通呼天搶地的哭。又或者會大罵趙阿菊或者尹振華,反正不會輕易放過母子倆。
總之,若是柳媽媽參與進來的話,離婚會變得很難。
“下班沒?我有事要跟你談談。”
“下了,你在哪裡?公司嗎?要不我來接你吧!”
“哦,不用不用,直接回家吧,不要上樓,就在小區裡噴水池處等我。”
接到柳小柔的電話,聽她語氣平靜毫無波瀾,尹振華本能地以爲柳小柔想通了,主動求和,於是趕緊放下身段,畢竟,自己無論是昨天還是今天都太沖了,說了不該說的話,肯定傷人了。
現在看來,柳詠鵬應該還沒跟柳小柔說今天的事,柳小柔估計也沒跟孃家說昨天發生的事。
只是,他沒想到的是,等待他的,不是柳小柔的回心轉意,又或者他理想中的想通,而是另一種想通,或者說徹悟。
協議離婚。
也不坐公交車了,直接打了個車就直奔小區。
等他刷卡進入,果見柳小柔已經坐在噴水池邊的椅子上,神情嚴肅,就連頭髮都不再是平日裡那樣柔順披肩長髮飄瓢。
直接給綰了起來,在後腦勺紮了個丸子,乾淨利落減齡。
但尹振華不喜歡這樣的髮型,怎麼說都不如長髮飄飄的樣子好看。當初,他第一次看見柳小柔,就是白衣長裙長髮飄飄的模樣,妥妥初戀的模樣。
“不好意思我回來晚了,你這麼快,打車回來的吧?”
乍然見面,尹振華還有點尷尬,沒話找話說
“嗯,是的。今天回來主要是想找你商量一件事……”
只見柳小柔轉過來笑了笑,就說出了讓他心碎的話。
“振華,我們離婚吧!我不想上去,讓媽聽見了也不好。也暫時沒有跟我爸媽說,怕他們干涉我們的事……這裡也沒啥人,就在這裡談。”
下班的要麼還在擠公車,要麼還堵在路上,要麼就是去學校接娃,要麼回家做飯,因此小區裡此刻安靜極了,確實不會受到打擾。
“離婚?離什麼婚?我不同意。”
開什麼玩笑,兩人不過小小的吵了幾句,哪裡就到離婚的地步了?這又是唱的哪一齣?
“今天上班的時候我細細算過,結婚後我們都是各用各的錢,我們之間算得上沒有財產糾紛,彼此間財務也算獨立,所以不存在財產分割問題;也沒有孩子,不用撕X爭取撫養權。一會兒上去我就收拾我自己的東西,你負責找到戶口簿,明天一上班我們就去民政局把手續辦了。”
“爲什麼啊,小柔?是不是因爲我不肯搬出去單住?我是有苦衷的啊,並非是故意不如你的願和你對着幹,而是我媽/她一個人真的不容易……”
“早點去的話,興許離完了還能去上班。以後啊,我就是一個人了,我得養活自己,還要養我爸媽。好了,我的話說完了,走,回家吧!”
“小柔啊,你爲什麼這麼絕情,說離就離!我說了啊,我是有苦衷的,一邊是我媽,一邊是你,夾在中間真的很爲難,你說我該怎麼選?你就不能體諒體諒我嗎?”
“說起來真是諷刺,嫁過來這麼久,我所有的財產居然就是我的衣服和首飾,其中大部分還都是我自己給自己買的。如果你想要的話,比如去年聖誕節買的那件黑色的大衣,還有之前我過生日買的那雙黑色高跟鞋,我可以給你留下。送人或者丟掉都行的,任由你處置。”
就這樣,聊着聊着就進了電梯,出了電梯,到了門前。
“如果你不想你媽阻攔的話就閉嘴!”
到家後,柳小柔也不跟坐在客廳裡的趙阿菊打招呼,而是徑直進自己的屋收拾東西,不得不說,這種感覺真爽。
要換了以前,完全不是這樣的。
她會耐着性子努力扯出一個笑容不情不願地喊一聲“媽”,她會不鹹不淡地“嗯”一聲,然後質問你今天做了些什麼,爲什麼沒有跟她兒子一起下班,然後便沒有話說了,而是陰惻惻地在背後盯着你,什麼也不做。
可是今天不一樣啊,她沒有打招呼,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打開衣櫃開始收拾東西,將衣物往袋子裡撿,趙阿菊聞聲站在門口瞥了一眼,眼神問詢自己的兒子柳小柔這是在做什麼。
同時,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先去把自己的門關上,這纔回到客廳,逼問尹振華到底怎麼了。
說實話她早就準備了一肚子話想要訓人。
只可惜,今天是不能如願了。
“媽,你先吃飯吧,我和小柔有點事要處理。”
“你們這個樣子,我怎麼吃得下?快說,到底怎麼了?”
“小柔想……想離婚,回來只是爲了收拾東西。”
“離婚?她怎麼敢……”
在趙阿菊看來,她兒子很優秀,年紀輕輕就是公務員,每個月的收入可觀,家裡有兩套房子,且位置都不錯,尹振華也沒什麼兄弟姐妹,更無不良嗜好。
更重要的是,她的身體健康,還可以活幾十年,可以幫着帶孩子,做家務,管家,等等。
總之,嫁到他們家,那就是來享福的。
而且,觀念保守的她認爲,一個女人不管再好,離了婚那就是相當於在腦門上被人蓋了一個戳,一個不守婦道或者人品有問題的戳,要麼就是生育能力有問題,總之再嫁是很難的。
反正肯定不如原配!
柳小柔的衣服是不少,但也沒多到兩個編織袋都裝不下的地步,畢竟結婚也就這麼長點時間,她的東西還有很大一部分還留在孃家那邊。
當初是因爲懶怕麻煩,也想着回孃家住也方便便沒有完全搬過來,現在看來,倒是做對了。
“這些衣服都是我自己買的,凡是你掏錢買的,我都留在衣櫃裡了,丟掉也好,送人也罷,你自己做決定。還是那句話,我們沒有任何財產糾紛,你的工資我也不要你一分錢。只需要你明天早上九點拿着戶口簿和結婚證到民政局等。”
“我希望你能最後爽快一回……哇……”
柳小柔對粉塵過敏,剛剛收拾衣服翻箱倒櫃的,所以粉塵很多,只是,有點奇怪的是,她覺得胃裡怪怪的,有些犯惡心,捂着嘴到了廁所,吐了半天卻只有酸水。
“我有點過敏,就先走了,明天早上,我等你。”
說着便吃力地來回兩趟將袋子拖到電梯口,又撥通了一個搬家公司的電話。
“東西不多,來一個人就行,掛完電話我給你發地址。”
就這樣,在趙阿菊母子倆還未徹底反應過來之前,柳小柔已經出了小區,不過等了幾分鐘,就等來一輛皮卡,載着她的兩袋子衣服朝孃家駛去。
也許是有心理準備的緣故,柳詠鵬最大限度地忍住了,只是也沒說話,默默地幫助柳小柔將東西搬進屋,又把她安置在客廳坐着,自己則打開袋子一件一件地幫她疊好,放進衣櫃裡。
只是,見原本空了許多的衣櫃再次被裝滿,他的心卻像是被掏空了一般難受。
當初,柳小柔出嫁,將衣櫃搬了個半空,他哭得稀里嘩啦的,覺得女兒從此是別人家的人了,不能天天見;現在,衣櫃再次被裝滿,他還是哭了。
“小柔啊,你真的決定了?”
“嗯,衣服都搬回來了,那個家我再也不想回去。”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媽,這樣也好,兩家人牽涉的還不深,越久越難離。現在離正好,乾乾淨淨的。媽,你在做什麼啊,好臭啊……哇……”
“還能做什麼,你不是愛吃梅菜扣肉嗎?小柔你怎麼了?是不是吃壞肚子了?我早就說了,吃飯不能吃那麼快……”
不對啊!
看着女兒蹲在馬桶邊使勁嘔,嘔了半天卻啥也沒嘔出來,反而說胸口悶,天啊,天啊,不會是……
在這個節骨眼上,真是作孽啊!
接着,柳媽媽便把柳小柔拉到自己的屋裡一通問。
很明顯,柳小柔也被問懵了,她媽的話再明白不過。
而她也顯然忽略了一個事實,她多半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