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揚的臉呼地熱了,心也激越地跳動起來,隱隱的,竟然有了暈眩的感覺。
“因爲你需要我的保護嘛。”些微的混亂中,他不知說什麼合適,說出這句含糊的話後又立即後悔,正想補救,忽然見她伸出了第三根手指,只好點頭鼓勵她說下去。
飄雪悵然地轉開了話題:“我欠良辰的錢該還了。”落寞地收回手指。
“良辰她急着用錢嗎?”這個死丫頭,又想幹什麼?
“已經一年多了,不能不還。再說,她又租櫃檯又進貨的,也真需要錢。”
飛揚悄悄鬆口氣,很隨意地問:“她到底借給你多少錢?”
“不是借給我錢,是借給我攤位,估價五千。怎麼,她沒跟你細說嗎?你們可是世交哇!”不無委屈的眸子斜視着他。
飛揚心裡樂——她也會吃醋!正了正神,他很認真地解釋:“世不世交的,那都是長輩們的事。我和她連好朋友都不是,沒必要事事尋根問底,你說是不是?”
飄雪嘴角微翹,心卻不怎麼是滋味兒。聽着似乎很有道理的說辭,看着彷彿無辜的臉,驀然,她想起一句話——此地無銀三百兩!
“怎麼,不信?說吧,要我怎樣做你才肯信?”
飄雪挑了下眉毛:“如果我再不說信,你是不是就要喊冤了?”
“當然。我真的冤枉嘛!”邊強調理由飛揚邊擺出冤枉的表情。
飄雪嬌嗔地瞪了他一眼,然後便“專心”地吃起了菜。
飛揚見她只對着菜不對着自己,立即慌了。
“喂,生氣了,我沒說什麼呀?”
飄雪看着他。“我就那麼無聊麼?”
“那你幹嗎不說話?”
“我在想一個大問題。”
“大問題,有多大?說出來聽聽,我特願意解決問題,尤其是大問題。”躍躍欲試的樣子。
飄雪定睛地看着對面的男人,半天才說:“我想向你借錢。”
“咳!這是什麼大問題呀!”明顯失望。
“我借的可不是小數目呀,這還不是大問題?”眼睛瞪圓了看着他。
飛揚點點頭:“不管多大數目都不是問題,更不是大問題了。說說你的數額吧。”
飄雪忽然不敢說了——他的慷慨讓她害怕,萬一他只想往出拿錢,而不想往回收錢可如何是好?
“怎麼不說了,不是還沒想好吧?”拿出煙,飛揚抽出一支點着。“那我可替你說嘍。”像她剛纔似地他也伸出一根手指。“一萬?”
飄雪一愣,隨即搖了搖頭。
飛揚伸出第二根手指:“兩萬?”緊接着伸出第三根手指。
“是五千。”她搶着說,擔心他會越說越多,萬一戲言當真可不得了。
“才五千哪!明天拿給你。”
“你太痛快了!五千塊可是一個普通工人快兩年的薪水了,你也不尋思尋思?”
“怕什麼?你又跑不了。”眯着眼看她。
飄雪嘆口氣:“有你們這羣好朋友,一定是老天在補償我。”
飛揚大搖其頭:“這話太不實在。”
“哦,那我該說什麼?”困惑而認真。
“你該說‘明天午餐我請’。”說完,眨了下左眼。
“好哇,明天午餐我請。”
飛揚哧地笑了,相當開心。
“還有,你該給我買個小禮物了吧?”
飄雪轉了下眼睛,想起兩個人打的賭,微微一笑。
“當然。給點提示,你喜歡什麼?”
飛揚不說,只看着她笑。
“既然不說,那我買什麼你就得要什麼了。”
飛揚挑了下眉毛,心說:“無論你買什麼我都會喜歡的。”
飄雪端起酒杯,一仰頭喝光了杯中的酒。
“你幹什麼?
”驚訝地看着她,飛揚要制止已經來不及了。
“說話算數。事情說完就該喝酒了,難道不對?”夾起一大箸子菜放進他的碗裡。“把煙熄了,該吃菜了。”小臉繃着,故做嚴厲地命令着。
飛揚笑了,乖乖地掐滅菸蒂,夾起碗裡的菜送進嘴裡。
飄雪真是不勝酒力,一杯酒下去,就臉如桃花眸如霧罩,出了飯店的門就摔倒在了地上。
飛揚又心疼又後悔,立即拜託店主照看兩輛車子,回頭打了輛車。
車子一動,胃裡的東西便開始興奮,不一會兒就爭先恐後地往上涌。
飄雪一手抱着胃,一手掐着喉嚨,閉着眼睛靠在飛揚的懷裡。
飛揚急得不行,一會兒望望路面,大聲催司機:“師傅,請你快點好嗎?”一會兒又看着飄雪,小聲說,“實在不行就吐吧,大不了咱給他洗車唄。”
飄雪不出聲,卻在心裡說:“我不吐,我能忍,咱不花那冤枉錢。”
車呼呼地跑着,司機的心也提得高高的,一遍一遍地默唸:“你可別吐,就是你們給洗車,我也吃虧。”
突然,飄雪睜開了眼睛,急急指下司機,回身去拉車門。
飛揚一邊大叫:“停車。”一邊打開他那邊的車門。
車猛地停住,飛揚跳下車,快速繞到另一邊拉開車門,把飄雪半拉半飽着弄出來,統共沒用上五秒鐘。
飄雪哇哇開吐。
飛揚一手攙着飄雪,一手拍着她的背,嘴還一個勁兒地道着歉。
司機等了一會兒,看他們沒完沒了的樣子,就下車衝他們喊:“到底還坐不坐了?不坐麻溜付錢哪。”
飛揚頭也未回:“多少錢?”
司機探頭看看計價器:“八塊。”
飛揚掏出一張十元票往後一扔:“給你。”
司機瞟着十元票打着滾兒落在了車邊,不滿地過去撿,邊撿邊在心裡罵。正罵着,忽然聽飛揚說:“不用找了。”他立即不罵了,趕緊上車走人。
“怎麼樣?舒服點沒有?”問着,飛揚把手絹遞給了飄雪。
飄雪擺擺手,去掏自己的口袋。
飛揚不等她找出什麼,就拿着手絹就給她擦嘴擦下巴,邊擦邊問:“真的沒事?還能走嗎?”
“沒事。就是腿突突,歇一會兒再走吧。”
飛揚四下看看——除了髒兮兮溼呼呼馬路牙子沒有可坐的地方,於是用商量的口吻說:“你看反正離家不遠了,我揹你走得了。”
“不用,我坐一會兒就能走了。”說着就要往溼呼呼的馬路牙子上坐。
飛揚也不跟飄雪爭執,抓住她的手一拉,一扭身一送力,她就伏在了他的背上。
飄雪一呆,接着便撕撕扒扒地要下來。
“你幹什麼你?快點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
“你不是腿突突嗎,怎麼走?”不鬆手。
“不突突了,快放我下來。”更用力地掙脫。
飛揚嘻嘻笑:“晚了。你把我揹人的癮給勾出來了,今天還非背不可了。”說着大步流星地下了馬路,進入一條衚衕。
“你這人怎麼這樣啊?停住停住,聽到沒有?”
“別叫了,對面來人了。”
飄雪立刻壓低了聲音央求:“快停下,萬一是個熟人多不好意思呀?”
“別動,再動我就把你轉到前面來。告訴你,我用不上兩秒鐘就可以讓你過來,就這樣。”右手向左一推,上身從左邊朝後一扭,左手一揮便插在飄雪的腋下,再一帶,她的半個身子就到了他的前面。
飄雪嚇了一跳,慌忙答應:“好了好了,愛揹你就背吧。”
飛揚滿意地笑了,樂滋滋地重新背起飄雪。
到了蘭家大門口,飛揚騰出
一隻手伸給飄雪:“給我鑰匙。”
“你想把我背到月亮跟前去嗎?”
“有什麼不行麼?”
“當然不行了。”飄雪急了,左掙右擰,腳蹬手推。
“好了好了,我放下你就是了。”飛揚說完鬆開了手。
飄雪以爲飛揚還是說說,便加大力度往下掙,沒料到他真放開了手,因用力過猛,本來踩在臺階上的腳一滑,一下子滾下了臺階,腳脖子嘎吱一下,她立即啊地一聲。
飛揚呼地回身,抓住飄雪急切地說:“我不是說了鬆手了麼?摔那兒了,讓我看看?”彎腰察看她身體。
飄雪先彎下腰,接着抱住左腳,然後咕咚坐在了地上。
飛揚立刻慌了,大力扯開飄雪的手,抓住她的腳要脫鞋。
飄雪驀地哎喲了聲。
“完了,崴了腳了。讓你犟,這下真的走不成了吧?”慢慢解她的鞋帶。
“哎喲!別,別,好疼啊!”皺起了眉,咬住了脣,還噓着長氣。
“我看看崴哪兒了。”輕輕脫去她的鞋,他接着要脫襪子。
飄雪擋開飛揚的手,轉了下身子:“我自己脫。”
飛揚握住飄雪的左小腿,用另隻手去掰她抓着腳的手。
“從現在開始,一切都得聽我的。”溫柔地命令,溫柔地捏捏她的手。
飄雪乖乖地放開了手。
飛揚小心脫去飄雪的襪子,掏出打火機打着。
微亮的火光中,本來白皙的小腳有些青白。五趾併攏,只只平直,趾甲圓潤且光澤,既沒有突出的骨節,也不見凹陷無肉處,由長到短形成一優美的弧型。腳背微微弓起,表面平滑細膩。腳心飽滿而柔軟,卻不平足。腳跟圓潤精緻,大小適中。這是一完美的小腳,女性魅力十足的小腳,令男人一見便暗動心扉的小腳,完全堪做腳模的小腳。
飛揚深深吸口氣壓住怦然激動的心緒,一手託着飄雪的小腳,一手拿着火機,眼睛由這邊轉到那邊,當他的目光搜索到外踝骨時,心猛然一戰。
外踝骨已經看不見了,微青的淡紫色散佈在踝骨的四周。
“崴的不輕啊。”看着她,他不無心疼地說。
飄雪垂着睫毛,眉頭緊皺,嘴脣深抿。
飛揚忽然着急,關掉打火機,拿過來襪子給飄雪穿,一時不慎碰到了傷處,她立刻哎喲了聲,嚇得他憷了手,把襪子給了她:“自己穿,小心呀。”
飄雪艱難地往腳上套着襪子。
飛揚回頭看看——房內還亮着燈,有隱約的音樂聲傳來——月亮還沒睡。
飄雪終於穿上了襪子。
飛揚拿起鞋要給飄雪穿。
飄雪忙搖手:“不穿了,太疼了。”
飛揚拿着鞋子到了木杖邊,從木杖的空隙處把鞋扔進院子。
飄雪找出一串鑰匙:“哎,給你鑰匙。”
飛揚過來蹲在飄雪前面:“咱們就別進去了,看嚇到月亮。”
飄雪突然想起從飯店帶回來的食物:“對了,那包吃的呢?”
“落在出租車裡了。一會兒回來再給月亮買一份吧。”
“要上哪兒去?”飄雪不解地問。
“找人捋腳哇。”
“太晚了,明天再說吧。”把手伸給飛揚,“你拉我一把。”
飛揚握住飄雪的手:“要不上醫院吧,都腫成那樣了,不知是滾了筋還是傷了骨膜了?可別耽誤了。”
飄雪縮回手:“又不是第一次,哪有那麼嚴重,一會兒用熱毛巾敷敷就好了。”自己硬往起站,偏偏那隻傷腳不許她站,最後她只能又坐在了地上。
飛揚吸口氣,彎身抱起飄雪。
“哎,大門還沒開呢。”把鑰匙給飛揚。
飛揚不接鑰匙,車轉身向東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