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閉着眼正以爲生命走到了終點, 突然感到自己和立匹玻利不知穿過了什麼,好像是一個光系的魔法陣。身子密切地感覺到魔法陣的一刻,魔法陣已經被我同化共鳴在我和艾茲米盧之間驟然張開。一下子, 一陣閉着眼也能感受到的萬丈光芒。
“什麼!”只聽到艾茲米盧一個驚慌失措的驚呼, 然後就是魔法陣發動的波動。認出來了, 光系高級魔法——劍芒幻光!不用張開雙眼也能感受到, 一柄柄光之劍經過我和聖龍強化自魔法陣噴射而出。
太完美了。意識到發生怎麼一回事, 我都要被驚呆了。這個魔法陣的位置太完美,這樣的配搭簡直就是個完美的陷阱,以這個傾斜四十五度的完美角度可以把集中追趕我們的黑龍羣一網打盡, 艾茲米盧這麼輕率大意接近光系魔法,恐怕也受傷不淺, 加上她本來就輕敵沒有任何防備。
聽着底下羣龍被劍芒刺穿的血肉穿刺聲, 咆哮慘叫聲, 一個個強大的本源破碎墮落隕滅,我的靈魂深處開始興奮, 頭一回這種感覺這麼肆無忌憚地上涌,殺戮、仇恨、死亡原來是這麼暢快的事情,眼下強大的本源一個個毀滅消失,身爲渴望鮮血的黯魔血族和渴望征服的鬼天狗族血液夾着共鳴般急速提升的狂氣熱血沸騰,邪惡的狂氣和坐下的聖龍調和着的光明氣息突然相撞, 使我也發出火車脫軌般的痛苦的哀鳴, “啊——”
聽着我和立匹斯龍的一聲慘叫, 最後昏過去的一刻, 我只知道我們也在墜落。
高貴的, 帶着喜歡的淡淡幽香的黑色皇座。黑色鎦金布幔,羣魔匍匐在地俯首稱臣。穿着一身高貴的黑色華麗精緻繁複的寬袖女王裙, 一頭象徵着權威的華麗頭飾,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都讓座下子民不寒而慄。就這樣帶着象徵一切的裝飾品一步一搖地徐徐登上皇座。座下羣情洶涌,在黑暗領域特有的黑色月亮下,漫山遍野的魔物向我朝拜,高聲大呼着,“吾後!”
“我想你也該想起來了。”一團火在我旁邊出現,毫無疑問,是火帝克勞德。
坐在皇座上的我對不速之客十分不滿,語氣冰冷至極,“能不能想起來那是我的事,根本就不是你能放在嘴邊的,愚蠢的人,你知道我要是覺醒頭一個就要拿你開刀,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哎喲,我很害怕啊。但你現在是以安以期還是邪神絲莉婭的立場說的這番話。”克勞德伸手一撥自己頭上的火苗,火苗頃刻成了紅髮,包裹在其周圍的火焰也隨之消失,多次見面的克勞德頭一回亮出了真身,一隻半妖。也難怪,繼承了約克一半的靈魂,自然也會繼承妖精的特色,這沒什麼好奇怪的,奇怪就奇怪在眼前的克勞德明顯沒有像其他人一般失去理性,而是完整地保留了作爲人類時期的意識。
細觀克勞德,一頭火紅的長髮,一雙凌厲略帶深情的眼睛,筆直的鼻樑,寬厚的嘴脣,略帶尖的耳朵,加上赤着的上身還有手臂上妖精特有的紋身圖騰,哪怕穿着一條近似女裝的絲綢褲子也不難看,簡直就像件藝術品,邪惡鍋爐煉製出來的精美藝術品。
“不容易,身爲脆弱的人類接受了妖精的靈魂居然還能保持這麼完美的姿態,那到底要多麼堅韌美麗的靈魂才能辦到。”
“要說我一點也沒有受狂氣影響那絕對是騙人的。寧可說我厲害,還不如說約克的靈魂特別。比起約克的身子,你更喜歡他的靈魂吧。”克勞德的笑容很好看也充滿愚弄。
“閉嘴!我不允許你這樣腹誹你的救命恩人。”我自皇座站立,指着他怒罵,“你算什麼!你這隻人不人妖不妖的怪物。”
“哼,你也就是這樣子腹誹自己的救命恩人的。”克勞德一臉被狗咬了的呂洞賓的表情,無奈地兩手一攤,“早知道真讓你被艾茲米盧劈死算了。”
“你救我?……爲什麼?”
“我這是在可憐你。”說出來這話,克勞德臉上不再是愚弄的表情,而是一種苦大仇深般的凝重,“我已經看不下去了。你知道你的出現給大地上的人們帶來的是怎樣的恐慌嗎?整片大陸的聖職者都在嚴陣以待,就是風之國那些光明使者們隨時準備盛大恭迎你的大駕光臨。你居然就這樣傻乎乎地跟着你那些‘朋友’跑。不要再那麼天真了,擁有強大力量的我們是永遠也不會得到人們的承認的。我們再美麗的靈魂也敵不過無知者的恐懼和聖職者的妒嫉,哪怕我們本來都是光明神的子民。”克勞德說着說着越發咬牙切齒,此刻像極一個憤怒的神抵,但他的憤怒並非衝向我,聽起來更像是哀怨的哭訴,“我不是你,我沒你那麼廣闊的胸襟,又或者你那脆弱的心靈寧可選擇原諒也不願選擇傷心,寧願選擇傷心也不願意選擇相信。你就抱着這麼點根本就不值得信任的希望艱難地活下去吧!我曾經也是這麼深信不疑的。直至到我死的那一天。”
“克勞德!”莫名其妙的,克勞德近乎逃跑般消失了我沒有能把他叫住。羣魔繼續匍匐腳下向我頂禮膜拜,聲聲震動着大地,“吾後!吾後!吾後!………………”
此時此刻,我失魂落魄地坐回皇座,“也對阿。我是寧願死都不願意相信。我寧願死都不想放棄那點希望。可是現在,除了這個皇座,我到底還能相信什麼。”
大地的人們能容忍我們的存在?是該醒來了,是該自這不設實際的夢中醒來了。
很平靜地睜開眼睛,耳邊是馬車車輪滾軸轉動的聲音,身子感受着馬車帶來的輕微震動,哪怕眼前是一片找不到光明的黑暗也沒有聲張,雙手摸索了一下,摸到一個軟綿綿的東西,認出來是我睡習慣了的大枕頭。摸到大枕頭一刻,心情平復不少,抱緊枕頭,蜷縮身子。
“哎呀,你醒來了?”聽見諾魯高興的聲音,然後身子被一個帶着熟悉氣息的人抱住,又是在我身上挪阿挪,可這次聽到了哭腔,“小郭,小郭。”
“乖,不要哭,我很好,你哥哥和立匹玻利呢?”再確定了一下,確定眼睛真的看不見。探索着伸手摸莉迪亞的腦袋安慰她。
“羅爾他……我是說利文,他可能不能再在地面上過生活了。立匹玻利的傷也很重,主要還不是皮外傷,是精神……”諾魯說着。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打斷了諾魯的說話把身子埋了埋,自己都想不到自己居然還能這麼平靜,原來不安到極致自然就能安靜了,沉默了一會,我輕道,“我想,我不可能再和大家在一起了。”
“小郭!爲什麼!”莉迪亞第一個爆發,“不要阿,不要!小郭你會保護我們的不是麼?小郭你不會傷害我們的。小郭,不要走,小郭。”
莉迪亞樓着我失聲痛哭,我居然連哭也哭不出來,只是繼續撫摸莉迪亞。
“以期,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會突然有這個決定。”止水的聲音在另一個方向響起。隨着魔唸的散發,哪怕眼睛看不見,車廂的狀況都開始略顯清晰。更要命的是,這些魔念沉重而危險。我清楚,現在只要我一個不悅的想法,這些魔念都有可能突然發作,就像當日獲悉止水欺騙我我差點要了他的命一樣。鬼天狗和血族的力量覺醒前,魔念很難纔會被髮動,可如今力量覺醒的現在,我卻發現要十分小心才能抑制。清晰感覺到車廂內我的力量越發濃郁,我淡淡道,“不是突然決定的。老早就考慮過了。我和你們不適合混在一起。”
“以期,你在說什麼呢?”止水靠了過來,“你只不過是邪神的養女而已,邪神的罪過你根本就沒有必要承擔的。”
“但我要說,我已經想清楚了,決定要去承擔這些責任呢?”說着,輕輕推開莉迪亞。
我的話語爲現場帶來一陣冗長的沉默,打破沉默的是路西華的一句話,“那就註定我們將勢不兩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