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瑪西亞見了這一面,我把眼睛哭腫了,摸着都覺得像個大核桃,臉上肯定很難看不見得人,嘗試說句話聲音更是像極被毒啞剛找回音準的烏鴉呀呀呀的難聽,這麼丟人的樣子怎麼好意思出去,於是走到樹洞口又走回椅子上坐下如此反覆,就這樣不知道第幾回,外面不和諧的聲音終於讓我忘了什麼叫丟臉。
昆蟲王的大軍殺進來了?我慌張衝出去看個究竟,入眼的一幕當場讓我沒了想法,無奈地看着離我身邊一尺不到頗有隔岸觀火之姿的利文。
“你就這麼看着?”我而今看利文的眼神絕對像在看火星人。
其實下面發生的事也沒什麼大不了,不過是諾魯之前俘虜的騎士和傭兵們鬧衝突了。騎士們莫名其妙剩下幾個,賬自然也算到傭兵們頭上,傭兵們也不是善男信女怎麼是妥協的料,一言不合自然不等昆蟲王降臨這邊就先禍起蕭牆。
利文的皮膚本來就白皙,這不顰不笑冷生生一冰雕人,居然還能當我是空氣冷眼注視着下面連看都懶得看我一眼。
我惱了,“你是人不是啊,再這樣下去會鬧出人命的!”
利文這才扭過頭來,說出讓我昏掉的一句話,“我當然不是人,我是精靈,別將我和他們混爲一談,他們不愛惜生命那是他們的事。”打量了一下我臉上浮出厭惡,“我給你找身衣裳,你吃些東西就去休息吧。”
“我不!真不湊巧,我是人!”將利文撥開氣勢洶洶“哼”一聲就要下去,才兩步才發現,很高!不是一般人能下去的高度,那個垂直高度讓我感到眩暈,腳發軟得根本抽不回去。
一隻修長白皙的手自我腰間一攬便將我撈了回來,身子貼到了利文身上,耳邊是利文溫吞的話音,“那個土術士和水術士已經下去處理了,你就乖乖休息去吧,作爲人類你應該已經體力透支纔是。”
“不是說你們這些自命清高的精靈都不喜歡碰我們這些骯髒的人類麼?”
“那你就不該再這麼任性讓我做這種不情願的事。”
“……………………”
看着那隻美麗的精靈,聽着他那溫文但惡毒的話語,我反應過來他的惡劣之後就是瀕臨暴走,天啊,奶奶啊,我本以爲我已經是最惡劣的人了,沒想這世上還有這種比惡劣更可惡的生物,造物主給了他們美麗的外表居然還順帶給他們一根能言善辯的舌頭?他們哪怕罵人也這麼優雅的麼?太不人道了!
“實在是抱歉啊,我把你弄髒了,尊敬的精靈,德魯伊先生!”說生氣倒不如說是委屈,寄人籬下的感覺就是不好,這得看主人面色就更受氣,心裡比被火帝調戲更不是滋味。
“你看,他們不吵了。”利文對我道。
我看下去,還真看見諾魯、止水把兩路人馬分開了,我嘆氣,“分開了又如何,結下的仇怨哪那麼容易能化解。”
“竟然身爲人類的你比我更清楚人類的劣根性那就更不該在這種事情上白費力氣,隨我來吧,我給你衣服、食物還有舒適的地方。”
感覺他在給我說嗟來之食,我惱了,“你這人,不,你這精靈說話的方式很讓人討厭!”
真不知利文是修養好還是不屑一顧,又把我的話當耳邊風,不過這下說的話就更奇怪了,“要不要來,隨你,不過人類像你這年紀的小姑娘應該還是很溫柔可愛的吧,矮人族那些長鬍子的女人才你這德性。”
利文說得太雲淡風輕,以致我確認了很久才曉得他在罵我,說我是長鬍子的老女人。“你…………你…………你說…………什麼!!”
“我說你性格像矮人族的女人。”利文再次以平淡的語氣重複。
要在平時,我早就披盔戴甲挺槍跨馬殺將過去,偏偏今天心情不好又累又餓,剛剛哭的那場眼淚還沒有用光,被利文這樣一羞辱自然水到渠成,“嗚哇哇”突然爆發般捂臉痛哭嚇得利文那雙藍寶石般的眼睛頃刻盪漾起漣漪,緊閉的嘴巴張開明顯的手足無措。這突然哭出來多丟人啊,我使勁抹眼睛鼻涕,可那些黏黏水水的東西都不知哪來的,源源不斷生生不息怎麼抹怎麼有,此刻我終於清楚,我的抑鬱症病發了。
“利文,她怎麼哭了?”聞聲趕來的止水第一個來保護我,問利文,“你罵她了?”
利文像極無辜的小孩子也沒有之前高雅的姿態,“我只是挖苦了她幾句,我什麼都沒幹。”
“只是挖苦幾句能讓她哭成這樣?這可是能一腳送掉人祖宗的女漢子啊,老兄你都怎麼挖苦的她啊。”諾魯表現出我想揍他一頓的無限驚訝。
每到此種時刻,止水真是最有良心的了,扶着我輕聲詢問,“怎麼了?想羅爾他們了?”
你有完沒完啊,還提羅爾?媽蛋,被止水這麼一說我的眼淚更是全心全意三峽大壩缺堤般繼續泄洪,最後哭得哽咽乾脆撲到止水肩上不動了。
止水輕聲安慰,語氣像極在哄小女孩,“不哭不哭,餓了吧,進去吃點東西就好。”
利文看着似乎有些不願,不過還是讓出身子領我們進去。
這撒着嬌還是讓止水給抱進去的,才進去便聽見利文吩咐,“這兒有牀。”
“我不睡,省得弄髒你的牀!”我突然渾身是勁將止水抱緊,這脾氣發得越發像個小孩子。
還沒來得及看利文什麼反應,止水毫不客氣一咕嚕將我扔牀上,害我“哇啊”一聲掉下去,對我重重道,“你就不能少鬧回彆扭?人家利文都不吃你這套。”
都被扔牀上了,還好這牀很軟很舒服纔沒把我摔壞,正要罵人,才發現真如止水所說,利文無動於衷坐在一角不知在認真搗鼓着什麼,諾魯暗暗發笑,我只得乖乖賭氣躺牀上不做聲了。
“來,讓她把這東西喝下去。”利文不知拿出來瓶什麼東東遞給止水。
這傢伙真是狠啊,他給遞給我我準給他臉色看,但這乾脆交給止水止水肯定好好招呼我,只要他想哪怕是撬開我嘴巴也會讓我喝下去。
果不其然,止水接過而後是問也不問直接遞到我面前,“聽見沒有?喝了吧。”感覺就是在說,“知道錯沒有?認了吧。”
本來不想爲難自己還是想喝的,但一見那綠糊糊還起着泡泡的東西,這簡直就是童話故事裡面那些可怕恐怖老巫婆煉製的□□吧,真要喝下去?別跟我開玩笑!我迅速縮成一團,“拿開,拿開,這麼噁心的東西我不喝!”
“這東西不喝下去怎麼祛除昆蟲王的瘴氣,你管它惡不噁心閉上眼睛喝下肚子不就好了?”止水步步進逼。
“不要!我不要!哪有這麼噁心的東西,就不能弄得好看些麼?”
“諾魯!過來幫忙!”止水一邊護着那噁心的東西一邊喚救兵。諾魯那個樂意啊,摩拳擦掌就衝上來。他們這會兒可真是同仇敵愾,一個按住我雙腳,一個按住我身子,止水更是看準時機一掐我鼻子把那綠糊糊的東西趁我張嘴罵人之際一口氣給灌了進去。
唔唔唔唔,爲了不被嗆死我不得不把那東西吞進去。那綠東西接觸到我味蕾的一刻我雙眼一亮,這東西的味道很熟悉,而且並不如樣子那麼難進嘴巴,那種甜甜溫飽的感覺隨着吞進肚子的一刻頃刻灌注全身,還有那一直緊繃消極的神經也豁然開朗鬆弛下來,心情愉悅輕鬆許多。更重要的是它勾起我的回憶,我想起來那是在一個蔥鬱的樹林裡,一棵大樹下,我抱着個小壺也是喝着這東西,這是生命之樹的樹汁,可以起死回生的甘露。我喝完後舔着嘴巴靠到瑪西亞身上,瑪西亞溫柔地摸着我的腦袋,溫聲細語,“味道好嗎?”
我點着頭小腦袋貼着瑪西亞的大腿,樹影婆娑森林好不舒服,一個金髮碧眼的精靈男孩就站在我和瑪西亞身側。真沒想到,原來我和利文在很小時候就已經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