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望的戰鬥還在繼續, 默默地注視着一切,看着刀刃相碰不時濺出的火花,我的心漸漸變得麻木。原來傷心到絕處就能失去感覺。這是值得高興的事情還是悲哀的事情呢?
悲傷的感覺漸漸淡化, 默默的注視漸漸成了冷眼旁觀, 理性的思緒開始上浮。
正所謂狹路相逢勇者勝, 當雙方身體日漸疲勞, 那比的就再不僅僅是技巧, 而是意志和毅力。魔化的阿爾薩斯自然不需要這兩樣東西,可這並不代表他不疲倦,他只是不會感到疲倦而已。龍鱗的作用說到底只是把自身寄主的力量發揮到極限, 一旦超越極限,這對身體本身就是一種超乎尋常的負擔, 倘若不是因爲邪神的詛咒, 阿爾薩斯早就不存在多年。想起來什麼, 注視着諾魯的眼睛眯了一下,諾魯, 你還是有戰勝的希望的,只要你不放棄。扭頭望向東方,期待着第一縷曙光。心中默默道,諾魯,你能熬過去麼?
“啊——”再一聲慘叫, 諾魯的法杖被打成了兩截, 因爲劇烈撞擊而改變方向的巨斧擦過他腰側, 雖然只是擦過, 可足以讓精疲力盡的諾魯吃盡苦頭, 整個人趴在地上,地上一灘鮮血。
阿爾薩斯嗷嗷叫着掄起了巨斧, 又是要致命的一擊。
我圓了雙眼,那顆本以爲麻木了的心仿似突然爆發,還沒有發出聲音,只見諾魯手中不知什麼一記紅光,“石筍!”地上一石筍拔地而起很技巧地刺中巨斧的柄,巨斧由於自身的重量斧柄不堪重負“嘣”一聲斷裂斧頭重重落到地上發出巨響亮的一聲把地上砸出窟窿揚起丈來高的塵土,而他也趁着空隙逃遠了。
我沒有能自目瞪口呆中恢復過來,太精彩的反擊,剛纔就一直在奇怪,爲什麼明明有更好的攻擊位置諾魯都每每退而求其次,原來他的目標根本就不是阿爾薩斯,而是阿爾薩斯手中的兇器!避開巨斧要命的鋒芒一招招地落到斧柄上,選擇這種近身戰,對身形體重欠優的諾魯確實是一種好選擇,他不可能跟阿爾薩斯鬥力氣,論技巧也不是阿爾薩斯那層次,這就只有以智取了。很可惜,眼看要成功,還是被阿爾薩斯擺了一道,不然那記石筍刺向的就是阿爾薩斯的心臟而不是斧柄。
只可以發動一次的賢者石,沒想到諾魯還有這種東西,這該諾魯手中最後的籌碼了。據傳統,每位滿師的術士都能自所在的神殿領取到一顆賢者石和一柄匕首。賢者石是由仙遊的術士遺留下的法力煉製而成異常珍貴,賜予滿師者是以表達繼承先人的意志;而另一樣匕首並非用以防身卻是在最後一刻自殺用的,上面含有難以消除的失憶魔法,避免一旦落入敵人手中將秘術流失出去。
賢者石一旦發動就沒有辦法收回,諾魯用盡最後一絲法力治療,賢者石果然厲害,不一會兒功夫,諾魯看上去奄奄一息的身子仿突然傾注了活力,本來慘白的臉也有了血色,力氣一來,一揚揭掉了那件百年不變掛在身上的褐色袍子,威風凜凜地抽出腰間佩劍。
對哦。諾魯這傢伙,老是嘻皮笑臉,假裝柔弱,其實發起狠勁來把止水羅爾之流都不知扔出多少條街。雖然平時喜歡用那嚇死人的法力,可是有佩劍的。就是他這麼堅持法杖,才讓我忘了那劍的存在。
“阿爾薩斯,你還記得這柄劍麼?”諾魯舉着劍說話了,“這就是你走後留下來的東西。是我父親最後爲你打造的寶劍,你就是用這柄劍殺死了村子的所有人,我今天……我今天……就要用這柄劍殺了你!”
女兒,這個世界時很公平的。母親的這句話不知怎的鑽進我的腦袋。
這樣麼?笛福爲了生計不計來由給傭兵們打造兵器,無數冤死的生靈算是找上了他賠上了一村子的人命,阿爾薩斯也得到了報應,讓阿爾薩斯死在自己的親手教出來的徒弟,死在這樣的一柄劍下也算是無可厚非了。所謂神的職責,就是維持世界的平衡。所以沒一則交易都必須嚴格按照平衡準則執行。一旦平衡被打破,世界就將步向滅亡。我就是打破世界平衡的那個人,所以爲了贖罪,我有義務肩負回神的責任。
手中握着斷斧的阿爾薩斯雖然威力大減,可行動瞬猛迅速了幾倍,踏着轟轟轟恐龍般的步子猶似暴龍般張牙舞爪而來,諾魯一個迴旋砍擊,巧妙的避過攻擊同時劍鋒奮力借慣性砍向阿爾薩斯腰側。這對普通人來說絕對會是致命一擊,但對身經百戰的阿爾薩斯而言,只是一個動作,一隻手就結結實實把諾魯的劍鋒抓住止住了衝擊,諾魯還沒有自錯訛中醒來就被阿爾薩斯布娃娃般連人帶劍扔了出去。來勢洶洶的劍只在阿爾薩斯寬厚的掌中留下一道口子,離致命傷遠得很。而諾魯卻因跌勢不佳明顯負了傷,久久不能起來。
天空泛起了魚肚白,太陽的光芒馬上就會重回大地,而其所代表的希望卻好像已經遠離諾魯。諾魯慢慢自地上爬起來,看見其已經在哭泣,“爲什麼……爲什麼…………我明明已經這麼努力,我明明已經付出了一切,爲什麼還會是這樣的結局!”
“諾魯,不要放棄!”我喊出來了,對,不能放棄,含着淚,指甲深深陷入掌中,無論另一個邪惡的我怎麼嘲笑,無論於上什麼事什麼人怎麼樣悲傷欲絕,我也沒有放棄,哪怕是我已經忘記了很多,甚至明知道這不可能會實現,我還是沒有放棄我的夢想,我的夢想,“我們一定能創造出我們只要齊心合力,一定可以創造出一個所有人都快樂的世界的!”
這就是我所忘記的願望,也就是我這個墮落的神的慾望,爲了這樣一個願望,我離開了這個世界,也爲了這個願望,我再次重新回到這個世界。我並沒有對這個世界絕望,相反,我向其傾注了我所有的希望,這次我不會放棄!絕對不會放棄!
太陽浮出水面的皮球般露出來了,橘紅色的柔和光芒好比世上最神奇的魔法把光芒灑向大地。沒錯,這就是最神奇的魔法,此刻龍鱗將失效。邪惡之物的力量每到黃昏之時力量最強大,而每至破曉之時將不堪一擊。
“啊——”隨着諾魯一聲怒喝,藉着旭日初昇的晨光,那柄染滿鮮血滿載着痛苦絕望的劍終於給了阿爾薩斯最終審判的一擊。阿爾薩斯的鮮血染紅了我的半邊結界,結界隨之消失。阿爾薩斯,審判終於結束了。我整個人跪了下來,已經沒有辦法再弄清楚自己的心情了。只是默默用神識注意着遠方已被染成血色的兩師徒。
阿爾薩斯的頭盔破碎,阿爾薩斯的臉再次露了出來。一見着阿爾薩斯的臉,諾魯頓時泣不成聲。
“好孩子,你終於辦到了,怎麼哭了呢?我不是教過你,哭是軟弱的表現麼?”
“那你救我時的哭泣也是因爲軟弱嗎?”諾魯繼續哭。
阿爾薩斯愕然,“好像不是。”
“那是出自愛。”我輕輕補充。
“愛?”阿爾薩斯雙眼默然一亮微笑了,“原來我也有那種東西。諾魯,那你現在哭泣也是來自愛了。”
諾魯已經放聲大哭。
“諾魯,你長大了。我這九泉之下見着你父親也算是有個交待了。”
“你走得倒是省心。”我噘着嘴盯着阿爾薩斯的方向,眼淚在眼眶眶裡轉。
阿爾薩斯只是露着微笑,手吃力摸上諾魯的臉,“諾魯,臨別前爲師有一請求。”
“嗯。”
“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要留在邪神女兒身邊。不要讓她再受任何傷害。”言盡於此,阿爾薩斯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阿爾薩斯!”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他。
我的神識,接受着諾魯震天動地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