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了一個圈又一個圈,好像事情回到了原點,弈沉願意幫助自己。鍾妜心裡自然是欣喜非常的,只是這背後的動機,她不大願意去想。
總之,有了弈沉的幫助,鍾妜入主欽天監就順利了很多。簡單地說,她根本不需要做什麼事情,只需要等着,等着帝京中一家士族門閥推薦她入仕,再等着皇帝的同意的詔書。
這一日,並不是太后照常來玄星觀治病的時候,但是玄星觀的陣法卻已經解開了。就拿宿辰的說法是,人家都給你送官袍來了,總不能讓人家繞彎彎啊。
沒錯,在弈沉的手筆之下,前來迎接她的人已經到了。按照滄戈的規矩,新官上任都是需要官府拿人來接的。欽天監主簿雖然是一個正五品的官員,在帝京這樣的地方,比她地位高的可以說是比比皆是。但是畢竟是欽天監的頭頭兒,再加上是皇帝都親筆封下的官,而且據說還跟皇家的人關係密切,尤其是太后,根據可靠的小道消息來看,這位曾經的鐘道長將來的鐘大人身後的背景可是硬得很呢!
所以,上面爲了表示對這位大人物的巴結之心,不但備了一頂在可以忍受的範圍內最豪華的四擡小轎,還將欽天監曾經的一把手現在的二把手鄧緒也叫上了。說是提前見見自己的頂頭上風,更重要的是讓人知道,鄧緒是一把手的事情已經飄散如煙了,現在人家都來迎接真正的一把手了,所以往事該忘的就忘掉吧。
也不知道是誰的主意!
說起鄧緒,並不是像外界以爲的那樣,會因爲自己被貶了官而心中憂憤甚至是對鍾妜都嫉恨上了。反而的,他心中倒是送了一口氣,在這個位置上,說實話,一直都是一個清水衙門的官兒,要是一直都不被重視算了,成日裡佔佔兇吉,測測天象,今天給這位同僚選一個娶媳婦兒的日子,明天給那位同僚算算最近的運勢,小日子雖然不可能大富大貴,但是也還算得上是有滋有味。可是,他這個職位,不可能永遠都被上面的人忽視,偶爾的那麼一兩次不是嚇得他驚驚惶惶就是根本就沒有什麼好事,一不小心就當了炮灰。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自己被貶
了官,從一把手變成了二把手,雖然也會受一把手的使喚吆喝,但是卻不用承擔什麼風險了。而且,就靠着自己積累起來的那點人脈,今後也是可以繼續發展副業的,風險降低了,但是手裡的油水可以照撈不誤,這還有什麼好憂憤的!
說到嫉恨鍾妜,那可就更沒有個正經的了。說實話,他心裡對鍾妜只有憐憫的,沒有嫉恨的。相比之下,他還恨不得給鍾妜帶上個八色禮盒好好感謝她一番,感謝她能幫她頂了自己頭上的風險,以後有什麼困難有什麼命令,只管開口就是,他保證一聲也不會吭一下。
等等,根據可靠的消息,這位鍾道長其實是個女兒身來着。雖然人家是個女兒身,但是人家不去研究女紅脂粉,只喜歡去研究那些星象醫卜。
這真是一件奇事,說起來,這也不算是一件奇事吧,去年他可就認識這樣一位女子,不過人家的身份可真不是這位鍾道長可以比的,外祖一族雖然已經沒落了,但是人家的爹好歹也是當朝一品太傅。那位小姐如今在何處呢?鄧緒想了想,終於想起來了,好像前不久,那位小姐已經香消玉殞了吧。
真是天妒奇才!
只是盼望着現在這位鍾道長能夠活得長命些纔好,不只是因爲他心善,更重要的是,要是那位鍾道長也逃不過紅顏薄命的讖語,那上頭又要上他頂上去可怎麼是好啊!
因爲是來接自己的頂頭上峰,上峰是坐轎子,那麼鄧緒也不太好跟着也坐轎子,他一直都是一個酸腐的文官,連馬都不會騎,也就只好跟在轎子右側走着。
他只顧着埋頭思索,一想起事情來了,到玄星觀的這段路程也就變得異常地短了。等到轎伕都已經停了下來,他還在兀自地往前走着。
“鄧大人。”
有人在身邊小聲地提醒,他隨即就回身,猛地立柱了腳,擡頭一看,自己已經走到了玄星觀前面的那石階邊上了。因爲鍾妜不打算在這個時候擺架子,所以也就在聽到遠處的聲音之後出來迎接着了。所以鄧緒走到了石階邊上也就跟鍾妜隔得很近了,鄧緒的這一個擡頭,差點沒有把她嚇得個七魂出竅!
這這這不就是那個……那個已經不知道芳魂往何處逝去了的寧家五小姐寧孤抒嗎?雖然自己跟她也沒有見過幾面,但是每一次都太震撼了,而且因爲那張臉皮也算得上是上佳,所以他怎麼可能忘得了!
青天白日的就這樣撞見了鬼魂可真的很好嗎?
鄧緒往後退了一大步,驚恐萬分地望着鍾妜,落在那些你沒有見過寧孤抒的旁人眼裡就是這個二把手對上峰的意見可是大得很哪!
但是鍾妜卻是知道這個鄧緒爲何反應如此之大,她對這個鄧緒很有印象,現在看着他一張公羊臉以及兩邊的翹鬍子,覺得心情大好。這個人一看就不是那種專營之人,倒是喜感得很,以後自己在欽天監的日子其實應該不會過得那麼步步驚心的。沒事,可以逗逗他。
心中越想就越覺得心情好,鍾妜笑眯眯地看着鄧緒:“這位就是鄧大人了吧,真是幸會幸會。剛纔可是敝觀門前的青苔讓鄧大人險些滑了一跤?”
這玄星觀的門檻險些都要被太后的人馬給踏破了,還長什麼青苔?鄧緒知道鍾妜這是在當着一衆人的面上給自己臺階下呢,這樣也就沒有人笑話他了。面子,誰說不重要的,可重要着呢!
鄧緒心中感激,臉上也扯開了真誠的笑意,不過山羊鬍陪着山羊臉,一笑就顯得更加滑稽了:“都是下官不小心,多謝鍾大人的體諒。”
既然互相都有臺階了,兩個人總不可能就地寒暄了吧。特地來宣旨的公公見到時機合適,就拿出明黃的綾綢聖旨,就地念了起來。
聖旨聽來聽取都是那個樣,文縐縐的不說,還講究個駢儷對偶,聽得鍾妜腦門子都大了不少。心中不由得泛起了嘀咕,要是一個丁點墨水都沒有的人豈不是聽得一頭霧水,可能皇帝本來是想要打賞誰,結果聽成了要全家抄斬,那人家還不會痛哭流涕了?
她就暗暗地下了一個決心,以後回到了梵晏,一定也要讓梵晏皇室改掉這個不好的習慣,這世道,難道就不能只給文化人讓道了嗎?
這個時候她,心中已經覺得自己將來是可以穩穩地回到梵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