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多年的思考,全家人都決定讓杜弘一去美國學習深造,那裡畢竟資源很豐富,學習的氛圍也很不錯。
南城沒有直達紐約的飛機,要先坐火車到廣州,到廣州再坐飛機去紐約。藍渃一言不發地在房間裡替他收拾行李,剃鬚刀,白襯衫,還有加厚的棉襖,兩人的合照,似乎要帶的東西有好多,行李箱都被擠得滿滿的。
杜弘一靠在房間門邊上,眼睛不捨地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她的動作有些笨拙,白襯衫被她疊了又攤開,疊了又攤開。她似乎並不擅長疊衣服。
淡笑着走過去,伸出手環抱住她纖細的腰肢,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頭,輕聲說道:“別忙了,讓我再抱抱你。”
“別鬧。”藍渃轉過身推開他,說:“下午三點的火車,待會還要吃了飯再走,現在不收拾就來不及了。”
“我來收拾,你看你,笨手笨腳的。”杜弘一笑道,看見她低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情十分愉悅。
藍渃呆呆地站在旁邊,看着他動作利落的收拾好行李,他看到她偷偷放在他行李箱裡的毛絨小熊,有些愕然地捏着小熊的腦袋,“……這是幹啥?”
“這個,”藍渃笑得有些孩子氣,她撓了撓頭,說:“我最喜歡的娃娃,送給你。額……你可以抱着它睡覺。”
杜弘一忍不住咧嘴笑了起來,他一個大男人不遠萬里地帶着一隻小熊漂洋過海是不是有點……有點怪異?不過既然是她送的,那麼就可以因此破個例,他笑着將小熊放回行李箱裡,說:“好,那我晚上想你了,就抱着它睡覺。雖然……它沒有你這麼軟綿綿的。”杜弘一說完還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她微微隆起的胸部。
“閉嘴!”藍渃將枕頭朝他扔去,他總是會開一些讓人無語的玩笑,自己還在那裡笑得很開心。
杜弘一剛想反撲過去。就聽到了敲門聲,接着藍母推開門走了進來,說:“快出來洗手吃飯了,待會老頭子非要開車送你們去火車站。”
“就讓他送吧。多好的表現機會。”藍渃笑着調侃。
“說什麼呢,趕緊過來吃飯,菜都涼了。”藍父說着,便拉開了旁邊的椅子,朝弘一招了招手,說:“弘一過來坐。”
“爸,這是我的位置。”藍渃說道。
“你先過去跟你媽坐,我們爺倆好好聊聊。”藍父不以爲意地說道。
這麼快就偏心了?誰纔是你親生的啊。藍渃在心裡有些無奈,又有些高興,看來父母還是很喜歡弘一的。這讓她也放輕鬆多了。這麼多年過去了,經歷了這麼多,有緣分的人總是會重逢的,就像她和弘一。
“弘一,吃這個。你去了美國之後,天天吃的都沒家裡的好吃,都是一些速食食品,沒什麼營養
。”藍父說着,給杜弘一的杯子倒了一些果汁,說:“你今天坐車,就不喝酒了。喝點果汁身體好。”
“叔叔,我不在藍渃身邊的時候,您可別讓別的男人接近她啊,她缺心眼着呢,誰好誰壞分不清,您看着點兒。”
“哈哈。藍渃這孩子是單純了點。”藍父有點忍俊不禁。
藍渃伸出手朝杜弘一的大腿捏了一把,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氣,但表面上還是作出很淡定的樣子,回頭看着她,“小手挺有勁嗯?”
“讓你說我缺心眼。”藍渃衝他吐了吐舌頭。一臉的不屑。
“本來就是,還不讓說。”杜弘一繼續逗她,在她想要反駁之際,他猛地朝她的臉吹了一大口氣,她的劉海凌亂地飛了起來,藍渃傻傻地愣在那裡,杜弘一大笑着敲了敲她的腦袋,“趕緊吃飯!”
南城的火車站還是這麼熱鬧,春節剛過沒幾天,那些要外出打工的年輕人就已經擠滿了火車站的候車廳。大包小包的年貨擺在地上,蛇皮袋都裝得鼓鼓的,興許都是家人擔心他們在外吃不好,有什麼好的都會讓他們帶去吧。
好不容易找到個位置,靠近角落的玻璃窗,記得2007年兩人一起去香港看陳奕迅演唱會的時候,就是從這個火車站出發去廣州轉車的,那時候候車廳靠窗的位置還只是一個用木板疊起來的高臺,現在做成了一排排的長椅。
真的是所有的東西都在改變,不管是人,還是事,慶幸的是身邊的人,還是他。
藍渃有些動情地看着坐在旁邊的杜弘一,他回過頭也正在看着自己,他說:“還記得07年的時候,你是坐在這裡等我的嗎?那天我來遲了,剛進了候車廳就看見你坐在這裡,左看右看,樣子好着急。我就一直站在門口看着你,你不知道你當時的樣子多好看,直到你看見我,張大嘴巴就罵罵咧咧的,我就笑了,在心裡說,就是她了。”
杜弘一一邊說着,一邊回味地笑着,藍渃挽着他的手臂,將頭靠在他的肩上,說:“還算你當年有眼光,現在有沒有後悔?”
“從來沒後悔過。”杜弘一伸出手摟住她的背,只是後悔沒抓她太緊,後悔有很多話都羞於說出口,導致兩個人錯過了這麼多。
火車很快就進站了,杜弘一低頭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低聲說,“我走了,你照顧好自己。”
杜弘一提着行李往列車走去,藍渃看着他高大的背景在人羣裡越來越遠,心裡頓時驚慌得顫抖,她好害怕,好害怕往後的一千多個日夜,再也看不到他那張笑得壞壞的俊臉。
她尖叫着衝進人羣裡,推開擁擠的乘客,身後傳來乘客們一陣不悅地咒罵聲,她大聲喊着他的名字,杜弘一心裡一驚,剛轉過身來她就已經撲進了他的懷裡,哭得泣不成聲。
他手中的行李掉在地上,他動情地用雙手環抱住她顫抖的身體,不顧周圍乘客異樣的眼光,他只是將她抱得很緊很緊,緊到他們都快要融爲一體了。
直到身後傳來了火車即將離站的汽笛聲,他才鬆開她,撫摸着她被眼淚弄得溼漉漉的臉頰,低聲說道:“還追出來做什麼,想讓我捨不得走嗎。”
“對不起,我沒有剋制好自己……”藍渃擡頭看他,眼睛鼻子都紅紅的
。
杜弘一忍住澎湃的內心狂潮,他何止捨不得,但是捨不得又如何,他承諾的事情,就要完成,這是愛她最起碼的條件。
“你去那邊遇到漂亮的姑娘,看看就好了,不要愛上她們。”
杜弘一被她的樣子逗笑了,在她脣上輕啄一下,彎下腰輕撫她的發頂,說:“我知道了,你也要照顧好自己,吃得圓圓的。”
藍渃點點頭,看着他直起腰來拿着行李往車門方向走去,他回過頭來看她,朝她揮手,“回去吧,傻妞!”
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口,藍渃驚慌失措地跑了過去,列車已經開始啓動,緩緩地前行着,她一路追,心中縱使有不捨,也只能讓他去了,這一別,又是三年。
杜弘一透過車窗看見她追隨的身影,但他不敢探出頭去迴應她,他怕再看見她他就捨不得走了,他只好坐在位置上閉上眼睛,讓自己冷靜一會。
火車終究是離開了南城,坐在前往廣州的列車上,一路的風景,有種熟悉的感覺,只是這次的旅途只有他一個人了。
剛側過身想要靠着窗睡會覺,兜裡的手機就震動起來,打開手機,心裡一暖,是她。“路上小心點,等你回來。”
“我真想現在就跳車窗下去,興許天黑之前能回到南城。”他回道。
沒多久,藍渃就急急忙忙地打電話過來了,“杜弘一你瘋了!”
“我只是說說,天知道我多想這麼做,但我知道我不能這麼窩囊。”杜弘一握着手機,眼睛看着窗外的樹木,低頭說道,“藍渃,我愛你。”
藍渃拿着手機的手一顫抖,眼淚就掉下來了,藍母在旁邊沉默着遞給她一張餐巾紙,藍渃直接就往臉上一陣亂擦,爲了不讓自己的哭聲不讓他聽見,她早早就要求掛電話了,“我也是,先這樣吧,我掛了。”
藍父開着車,從後視鏡裡看到坐在後排的默默揉眼睛的女兒,嘆了一口氣,說:“你別怪爸爸,爸爸也是爲了你們好。”
“我知道,我就是捨不得他。”藍渃將頭抵在車窗上,小聲地說道。
“這麼多年都過來了,三年的時間,很快的。”藍母側過身,將女兒摟在懷裡,安慰道。
三年的時間,可以改變很多東西,可以讓很多人走進你的生活,同樣也會有很多人走出你的生命,你可以變得更好,也會變得一無是處。三年,真的像傳說中說的,一閉眼就過去了嗎?
到達廣州的時候已經是深夜,隨意找了家旅館就住下了,他讓自己疲憊的身軀躺在房間的大牀上,鞋子都沒有脫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即將面對的未來是什麼,沒有人知道。他杜弘一要做的,只不過是在想念她想念到發狂的時候來一次國際越洋電話。不能觸碰,不能擁抱,不能接吻,就像是對着空氣訴說着心中的愛戀。他們,就要經歷傳說中的,三年的異國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