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
很多次在夢中醒來都會看着天花板發呆好一會,想想那些讓人恐懼讓人無助的事情是現實還是夢境。有人說過不管什麼煩惱睡一覺醒來就好了,每次一覺醒來那些讓人煩惱的事情還是放在眼前等待解決時,就會頭疼得厲害。
張崇予搖了搖頭揮掉沉重的睏意,看了眼靠在車窗邊睡着的肖藝,伸手將她的頭攬了過來靠在肩頭。車窗外是不斷變換的樹木,火辣辣的陽光照耀着鬱鬱蔥蔥的樹,透過樹縫的陽光斜斜的映在江面上,閃閃發光。
突然發現已經好久沒有靜下心來好好地欣賞這些美好的事物了。壓在心頭的煩悶早就將欣賞的閒暇心情磨滅得所剩無幾,光想着肖藝肚子裡的孩子就特別想一頭睡下去再也不要醒來。
那天坐在的水果攤跟前,看母親忙碌地招呼着客人,然後將錢放在水果攤下的小木匣裡,心跳因爲腦海裡一閃而過的罪惡念頭而跳得很快很快。
暮色降了下來,趁母親在收拾水果攤之際,張崇予貓下腰打開小木匣子,裡面零零散散的都是些零錢,一小捆紅色的紙幣用橡皮筋捆了幾圈放在最角落,張崇予看了眼背對着自己的母親,顫抖着將錢抽出幾張後連忙將小木匣子合上。
這一刻,張崇予知道很多事情已經不能回頭了,自己的罪孽只會越來越深重,他只求母親在月底算賬的時候不會發現少了這幾張紙幣。
感受到肩膀上的人微微地動了動,張崇予將思緒拉了回來看着靠在肩上的肖藝,說:“醒了?還有半個小時纔到呢,要不要吃點東西?”
肖藝搖搖頭沒有說話,胃裡的翻滾讓她生怕張開嘴就將胃裡的食物吐出來。
張崇予看着女生蒼白的小臉,擔憂地將礦泉水擰開送到她嘴邊,“暈車麼?來喝點水。”
肖藝剛張開嘴,胃裡的食物似乎就要爭先恐後地往外涌,這時車廂突然一陣搖晃,未消化完全的食物就不偏不倚地吐在了張崇予的手上。
男生皺了皺眉頭,連忙抽出手帕給她擦了擦嘴,簡單地清理了下污穢物,打開另一瓶水遞給她。
“對不起……”肖藝大口地喝了口水,虛弱地說道。
張崇予朝她鼓勵地笑笑,用手替她將額前凌亂的劉海順了順,說:“沒事。”
肖藝沒有再說話,側過臉看着窗外逐漸變陌生的建築,心裡空蕩蕩的。
汽車到站之後乘客一個一個地下車了,張崇予小心翼翼地扶着肖藝提醒她有臺階,司機師傅是個喜歡抽菸的四十幾歲的中年女人,朝他們的背影怪里怪氣地說道:“哦喲,暈個車還攙着扶着當個寶似的,現在的年輕人怎麼這麼嬌氣。”
張崇予假裝沒聽見,剛扶着肖藝在公交站牌前坐下,公交車就到站了,站牌前站着的人馬上像打了雞血似的往車上擠着,擠在人羣中的肖藝顯得特別嬌小,張崇予緊鎖着眉頭將女生護在胸前。
站在旁邊的一個混混模樣的男人推開肖藝衝上前去佔了最後一個座位,肖藝吃痛的低吟了一聲,張崇予胸口的怒火一觸即發,顧不上這是人生地不熟的別人家的地盤,走到那個氣定神閒的男人面前,壓抑着怒火說:“爲了搶個位置你這麼用力地推一個女生你還是不是男人?!”
混混驚愕地看着眼前一臉怒火的男生,隨即用力往張崇予胸前一推,說:“你小子毛都沒長齊就學別人英雄救美?”
張崇予被推得後退了幾步,還好車廂的人多才不至於跌倒,畢竟對方是個成年人。車廂裡的人連忙讓開了一條道,抱怨聲是不少,但就是沒有一個上前幫的。肖藝推開人羣走到張崇予旁邊拉着他的衣袖,膽戰心驚地說:“別惹事!”
混混淫蕩地笑了兩聲,指了指肖藝說:“喲,原來是這麼個美嬌娘啊,怪不得你小子拼死拼活的。小妞身材不錯啊,嘿嘿。”
張崇予咬着牙握緊拳頭往混混的下巴用力擊去,混混被打得眼冒金星,將腳邊的垃圾桶提起來就要往張崇予的頭上砸去,肖藝拉着就要衝上前去的張崇予,大喊:“別打了!誰來幫幫我們?”
垃圾桶正好砸在張崇予的頭上,車廂裡安靜得出奇,司機師傅聽到剛纔的動靜連忙把車停了下來,怒聲訓罵了混混之後將他趕下車。肖藝看着張崇予腫起來的額頭,心疼得直掉眼淚。張崇予左手拉着拉環,右手緊緊地抱着她,溫熱的呼吸噴在女生的頭頂,讓人安心。
到了醫院之後張崇予顧不上頭上的傷就拉着肖藝去婦產科掛號,肖藝坐在醫院長廊的椅子上,張崇予就在前方耐心地排隊掛號,從後面看着他的背影,白色的t恤已經被汗水浸溼,經過剛纔的打鬥頭髮有些凌亂但一點都不影響他的英氣逼人。
他站在那裡,還不時地回頭看她,看見她還安靜地坐在椅子上望着他,他纔像是放心地送了一口氣,衝她露出一個安慰的笑容,隨後又轉了過去繼續排隊。肖藝看着這樣的背影眼底竟然一陣潮溼。
好不容易輪到自己,剛想掏出錢包才發現原來放錢包的牛仔褲後袋空空如也,張崇予臉一下子刷白了,連忙左右翻騰着所有的口袋,才真的確認錢包被偷了。他艱難地嚥了咽口水,一臉無助地看着護士,小聲說道:“不好意思,請你等一下。”
掛號的護士一臉不耐煩地看着張崇予,說:“沒帶錢就先回去拿錢,別耽誤大家的時間。你趕緊讓開,讓後面的病人先掛號。”
張崇予只好怔怔的哦了一聲後退了出來,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肖藝,突然有種抱着她大哭的衝動,肖藝發現了張崇予的異樣連忙站起來問他:“怎麼了?”
張崇予嚥了咽口水,艱難的說:“……錢包丟了。”
“什麼?!”肖藝急忙從椅子上站起來,一臉焦急地看着他,說:“你是不是放在什麼地方忘記了?鞋底呢?你有沒有找找?”肖藝說着就要彎下腰要脫他的鞋。
張崇予側身避開了她的動作,沉着聲音說道:“肖藝,你知道我從不把錢放在鞋底。”
肖藝一聽,絕望地跌落在椅子上,嘴脣不斷地顫抖着,心裡從來沒有這麼絕望過。就像是站在懸崖的邊緣,心裡本來就心生恐懼,但卻在這時,突然就被一雙手使勁的往下拽,一同跌落進這無邊的黑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