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婉冷笑一聲,斜睨着白鷺冷冷的道:“咱們小姐心軟,所以才縱容了你們這起子沒心沒肺的奴才,一個個吃裡扒外不說,沒的還要來裝好人!打量着小姐性善好欺負是麼?如今小姐把這玉堂殿的人都歸我管,我可沒有小姐那麼好的性.子慣着你們!”
“秀婉姐姐這話可是說的可笑了。”一向不愛多話的飛鷗也忍不住道,“咱們剛來的時候是糊塗過,也已經與小姐請過罪,小姐也已經揭過了,這段時間咱們不敢說多麼用心,好歹也是盡了力伺候小姐的,卻不知道是哪兒沒有服侍好,讓小姐惱了咱們?秀婉姐姐是小姐身邊最親近之人,卻要請教請教!”
“你們是該多多的請教。”秀婉把下頷略揚,甩了一下帕子,冷笑着說道,“上一回的事情小姐給你們揭過了,這會就這麼忘記了是罷?我可沒有忘記!有道是有一就有二,你們這段時間私底下又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趁早給我說明白了,也許還能勸着小姐饒你們輕些,否則的話,告到李公公面前,一個個打發去掖庭裡與掖庭令分說去!”
“你!”白鷺、飛鷗氣急敗壞,眼看就要慪得動起手,一旁大哭的浮水驀然叫道:“不關白鷺、飛鷗姐姐的事,都是我一個人做下來的!”
她這麼一叫嚷,秀婉三人都是一怔,尤其白鷺和飛鷗俱不可思議的看着她:“浮水妹妹你先不要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我瞧她挺可憐的,所以才放了她進去,我想她一個弱女子,外袍都沒披一件,想必也傷不了小姐,所以……”浮水說得亂七八糟,不過秀婉抓着她問了半晌總算拼湊出了情況,原來昨兒蘇如繪回來沐浴時,柔淑郡主只穿着中衣跑了過來,若是其他人遇見了,說什麼也要稟告蘇如繪一聲,或者不許她進玉堂殿。
畢竟太后明旨說了柔淑郡主乃是染病將養,偏生她運氣好,遇見了浮水,見夜風凜冽,這位曾經也算金尊玉貴的郡主卻只穿了裡衣與中衣,凍得嘴脣發烏,不住顫抖,又聽她低聲下氣說有極要緊的事與蘇如繪說。
浮水想着平時丹朱郡主和周意兒都是可以直接進蘇如繪內室的,一個心軟,就也讓她進了內室。
秀婉聽到這裡氣得眼前發黑,白鷺、飛鷗也都瞪大了眼睛,暗暗叫糟,心念電轉着到底要不要替這個糊塗的宮女求情。
“裁雲閣那一個是什麼來歷的郡主!你是聾了耳朵還是瞎了眼睛不知道?”由於極度的憤怒,秀婉的聲音尖利的變了調,爲着方便做事的緣故,普通宮女都是不留長指甲的,但秀婉如今是大宮女,所以留了足有半寸來長的十指,差點都掐進了浮水的肉裡,痛得浮水嘴脣哆嗦,睜大的眼裡含滿了淚花卻不敢叫出來,只得小小聲道:“我……我……我看她可憐!”
“看她可憐?”秀婉恨不得一把掐死了她,怒極反笑道,“你當你是什麼東西?柔淑郡主再怎麼說也是寧王之女,她的生母還有側妃的位份!你不過是宮裡一個小宮女,你是比她高貴還是比她能耐大?能夠可憐正經冊封的郡主!”
浮水張着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丹朱郡主!周家小姐!這兩位與咱們小姐那是什麼交情?是多少年的交情?裁雲閣那位,到底是爲了什麼事進宮,別告訴我你這雙耳朵聽不見!”秀婉咬牙切齒,狠狠的掐着浮水的耳朵,掐得浮水痛得叫出了聲也不罷手,一字字的道,“瞧你這模樣哪像是玉堂殿的宮女?樣樣事情自作主張,合着咱們這裡的主子不是蘇小姐,是你浮水是吧?”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浮水被掐得又痛又怕,流着眼淚哀告道,“秀婉姐姐,我知道錯了,你饒了我罷!”
“我饒你?我怎麼敢饒你!”秀婉冷笑,“我說今兒小姐爲什麼臉色這麼難看,連早膳也不怎麼用,原來禍根是你這賤婢子放進來的!小姐有哪裡對不起你?你自己說一說你到玉堂殿來做的事情!虧我還以爲你是個好的,生生越過了比你年長的白鷺和飛鷗擡舉着你,卻沒想到你這般的扶不上牆,扶不上牆倒也罷了,左右這宮裡伶俐人少,蠢些笨些,玉堂殿也不是容不下你!可沒想到你倒是容不下別人了,我倒要請問一下,你到玉堂殿來後,小姐與我哪裡虧待了你?你一個月月例銀子不過一兩三錢,這段時間以來,小姐賞給你的吃食、衣料是多少?還有首飾釵環又是多少?小姐是大雍一等門閥的嫡女,吃穿用度俱是不凡,隨手給你的東西都是你在宮裡熬上一輩子都不見得有資格用的,你究竟爲了什麼人什麼事,要黑了心肝這麼害她!”
白鷺和飛鷗本來還想幫着勸說秀婉饒過浮水這次,畢竟上回她們兩個被罰時,浮水一直幫她們求情,可這時候聽秀婉把話說的嚴重,躊躇了一下,對望一眼到底沒開口。
這倒不是她們兩個涼薄的緣故,上回浮水幫她們再三說話,只是惹了蘇如繪不喜,這回浮水惹的事情,可是關係到裁雲閣,裁雲閣裡那一位,涉及王府陰私,這種事情一旦牽涉起來,像她們這樣的奴婢多少條命都不夠填的。
她們兩個在宮裡熬了這麼多年,心心念唸的就是捱到了年紀出宮去過正常日子,怎麼甘心好端端的把命送在這兒?
浮水看出兩人的遲疑,面上涌出一絲苦澀與失望,她乖乖的跪了下去不說話了。
秀婉的怒火可不會因爲她此刻的乖巧而消失,就在這個時候,外面忽然傳來一個驚訝的聲音:“這是在幹什麼?”
四人下意識的回頭看去,卻見周意兒披着一件加厚的披風,披風領口綴着一圈兒雪白的狐尾,越發襯托出她姿容清麗,正驚訝的看着殿中情形:“我來瞧一瞧如繪,你們這兒怎麼亂成這樣?”
她的臉色嚴厲起來:“難不成如繪傷了腿,竟連宮人都約束不住了?還是你們這幾個奴婢看你們服侍的小姐受了傷,不但不用心在旁等候吩咐,反而把她丟在內室,自己在這裡吵成一團!”
周意兒把手一指秀婉,厲聲道:“秀婉!你服侍如繪多年,我當你是個好的,怎麼也這麼糊塗!”這話秀婉剛剛罵過浮水,卻沒想到現世報,這麼快就報到了自己身上,不免委屈得很。
“周家小姐不知,咱們這玉堂殿裡出個了吃裡扒外的東西,把小姐氣得獨自在內室休息,誰也不想見呢!”秀婉深吸了口氣,上前胡亂行了個禮,這才委屈解釋道,“奴婢就是奉着小姐的命令在收拾這個賤婢!”
玉堂殿的宮女都在這裡,只有浮水是跪着的,周意兒不用看秀婉的示意也知道她說的是誰,用上好螺黛描繪出來的遠山眉頓時微微一蹙:“這賤婢竟把如繪氣得連你也不許留在內室?她到底做了什麼事情?”
周意兒這麼一問,秀婉倒是有點躊躇,一來浮水怎麼說也是玉堂殿的人,她做錯了事情總是蘇如繪臉上無光,到底要不要把這件事宣揚出去還是要問過蘇如繪;二來涉及到裁雲閣,對蘇如繪不是好事,秀婉覺得最好還是遮掩起來。
想到這裡她很是懊惱自己剛纔應該把殿門反鎖了再處置此事,可現在懊悔也晚了,周意兒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的臉等待着答案。
“奴婢也奇怪着呢,周小姐曉得的,我家小姐一向最好脾氣。”秀婉心念電轉,立刻就找到了搪塞的辦法,“這不剛叫她過來問,還不知道這賤婢做了什麼事情。”
不等周意兒說話,秀婉便陪着笑道:“幸好周小姐這會來,奴婢求一求周小姐,進內室去勸勸我們小姐罷,小姐她腿傷沒好,這會又爲這賤婢慪了氣,可不要因此影響了傷勢恢復!”
她這麼說,周意兒雖然不大高興,但還是捏着帕子道:“好吧,我本來就是來看如繪的,這賤婢的事情你最好快快的審問清楚,若是她嘴硬,不妨交到掖庭裡去!免得留在這裡害瞭如繪!”說着帶了非言和非行走進內室去。
內室裡蘇如繪好容易睡着,便感覺到有人進來被驚醒了。
“誰?!”她沒好氣的問道,經過昨晚柔淑之事後,她現在覺得連內室也不安全了,別看昨天面對柔淑時蘇如繪毫不示弱,其實幾次柔淑那根金簪差點劃破她臉頰,蘇如繪當時心都跳快了幾拍,當時她可是打算安置了,摘了所有釵環,那麼毫無防備的進了帳子,哪裡想到柔淑不但帶了迷藥,還帶了一支那麼長、磨利的金簪進來?
那支金簪只消一個不小心劃出一寸來長的口子,蘇如繪就懊悔的去撞牆了。
當然,這會蘇如繪還不知道,柔淑根本就是浮水放進來的,如果知道,估計她會直接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