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芳的不辭而別,雖然,使我我感覺有些失落,但畢竟這種感覺不是太濃烈。
我暗自慶幸:還好,我們尚未開始,就結束了。
從錢芳家裡回來後,我躺在牀上百思不得其解:錢芳怎麼就那麼相信張八婆說的?竟然不願聽我解釋,毅然決然放棄了我!那句話叫什麼來着?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原以爲錢芳對我是很看好的,看來也不過如此而已了。
既然如此,就當經歷了一場美麗的夢幻罷了。
晚上,張八婆給我打來電話。我一見這女人的電話,我就想起她那不斷扭動的皮褲的後檔縫,還有她那張醜惡的包穀嘴,以及滿臉飛濺的斑點,鼻腔裡突然嗆起一陣怪怪的味道,使我感覺一陣噁心。我沒接電話,直接掛斷。
剛過片刻,又打來了。
我又直接掛斷。
又過了片刻,又打來了。
我不掛了。我把電話扔一旁,任其“叮裡噹啷”響着。響了半天,不響了。
才消停片刻,張八婆又把電話打過來了。
這種素質的女人,我真不知道她那張臉皮是用什麼材料做的。
我一想,好吧,我接。不就是八卦嗎?接通之後隨便哼哈幾句及早掛了不就行了?
剛一接通電話,那頭就傳來一聲河東獅吼:“你#媽個X吳XX!你家裡死人了咋地?!你敢掛老孃電話!你信不信老孃找人來弄死你?!……”
哈!怎麼有那麼多人想要弄死我呢?我活着就那麼逗人厭恨?我有罪?我罪當萬死?
張八婆這通破口,竟然用了十多分鐘。
我一言不發,聽她痛罵。我竟然莫名其妙的變得下賤起來,我居然特想聽別人罵我,感覺特刺激、特過癮、特解恨!
我吳清泉什麼東西?錢芳對我拋心置腹披肝瀝膽的時候,我不曾珍惜,我踐踏了錢芳的一番深情厚意,我就是活該找罵的。
等張八婆問完了我祖宗十八代之後,我平心靜氣問她:“張姐,什麼事情?發那麼大脾氣?發脾氣可傷身體哦!”
張八婆本來偃息的怒氣再次被激起:“你媽#的姓吳的!你別給老孃唱高調!裝什麼清高?!老孃告訴你,比你清高几千倍幾萬倍的,我見的多了去……”又是一通二十來分鐘的“不拉不拉”,盡情宣泄……
張八婆嗓子開始嘶啞了,我感覺她的喉嚨就像一截鏽跡斑斑行將枯朽的摩托車排氣管子,稍一顛簸,就會朽裂。
我應該顛簸她一下。
等張八婆宣泄完了,我問:“可是張姐,你說了半天,我怎麼一句也沒聽懂呢?你到底想說什麼?”
張八婆終於明白我這是拿她消遣,不再出聲了。
我問:“我可以掛電話了?”
那邊沒聲。
我把電話掛了。
然後,我撥通了蘇婷婷的電話。
蘇婷婷的嗓音真是動聽。我無比感慨:同樣是女人,可這倆女人的差距怎麼竟然如此之大呢!
我問蘇婷婷,你把張八婆怎麼了,怎麼這女人對我是恨之入骨,恨不得扒我的皮抽我的筋吃我的肉,你可別把這女人逗惱了,到時候給你帶來一身麻煩……
蘇婷婷說,她沒把張八婆怎麼的,她只是遠遠的見了這女人,就遠遠地躲開了。並且已經把類似“天乾物燥小心火燭”、“消滅四害、嚴防霍亂、麻風病傳染”之類的指令上傳下達了。如今,公司的人們,見到張八婆,都捂着鼻子離她遠遠的,如此而已。
我叮囑蘇婷婷,儘量寬容不要過分,能饒人處且饒人,別趕盡殺絕給自己惹來不必要的禍患。我告訴蘇婷婷,張八婆把所有的厭恨都歸結到我的頭上來了。這樣很好。就讓她的厭恨止於我處吧。
我拜託蘇婷婷幫我照顧好曾雅麗及竇燕,我說這倆爲姑娘小小年齡,背井離鄉遠離親人、千山萬水隻身在外打拼不容易,你要儘量給予她們幫助給予關心……
蘇婷婷有些不耐其煩了,問我:“吳老師,你下遺囑還是咋地?儘管你的團隊也是我的團隊,但是,團隊的管理也有你的責任,你可不能……”
我不等蘇婷婷說完,我打斷了蘇婷婷的說教:“婷婷,我很累……直#銷事業我決定放棄了。當初因爲我的愚昧,冒然選擇了這個事業,並冒然把曾雅麗及竇燕帶進這個行業,竇燕因此險些喪命……這兩個女孩年齡小,她們在增員的時候,難以辨別好人壞人,我擔心她們被壞人算計,所以,希望你能幫她們把把關,並且保護保護她們……其它的,我就沒什麼可說的了。掛了。晚安!”
我掛了電話,我不想再聽蘇婷婷那邊的“喂喂喂……”
我摳開手機後蓋,摳下電池,取出手機卡,將那張小小的芯片從那搖籃一般溫暖的PVC凹槽裡剝離出來,用指頭捲了又卷,捲了又卷,最後,我用我的門牙將它咬扁,用大牙將之磕了又磕,直到這小東西變成了一粒小小的金豆,被我棄之於窗外……
這張小小的芯片,來自何靜的溫情,如今,何靜的溫情冷卻,我還留着這小小的芯片幹嘛呢?
曾經,錢芳叩響這小小的芯片,要我答應,至少每天晚上通過電話,陪她閒聊一兩個小時。然而呢?錢芳這個時候會在哪裡?她會不會在新馬泰某個豪華的海灘別墅,跟某位幸運的白馬王子共度良宵呢?
哈哈哈!
什麼是愛情?
我跟麗麗苦苦愛戀了將近五年,但這五年的感情,其價值竟然不如一紙每月兩千元的工資條。
我跟何靜相戀時間不長,但何靜用似火的熱情將我卷裹、熔化。何靜說,她願一生不棄,也不准我輕言放棄。我那時的心靈,何其安適,我是何等的慶幸!然而,當愛情不能轉化爲一路上有你,不能共同盡孝、分擔喪母之痛,於是何靜選擇了那位與她一路同行,跟她共同盡孝分擔喪母之痛的男人。
也許,在何靜看來,離開了我,她只是離開了一個無情無義的男人而已。可在我看來,何靜的離去,卻帶走了我的靈魂、帶走了我對愛情的感知意識,從那以後,我對愛情的感知變得麻木。
錢芳在我的生命中,留下的只是那麼或輕或重、或濃或淡的幾筆,然而,我對錢芳、尤其是錢芳的父親,是非常感激的。
如果不是我與錢芳結識,如果不是錢芳對我賞識有加,我不可能認識錢芳的父親,那麼對朱儁那個事件的處理,我就不會得到錢芳父親的大力支持與大無畏的庇護,也許,我就沒有了後來的人生了。
如今,我把這張手機卡徹底廢掉了。
我想將我的大腦徹底刷新。
不管是麗麗,何靜,錢芳,蘇婷婷,曾雅麗,竇燕,孔妮,還是那姓張的八婆,我要將這些人通通從我的人生,從我的記憶中刪掉。
我要開始我的另一段人生。
我發現了一門生意,我見別人做的不錯,我那時就想:別人能做的,我也能做!事實證明,那的確是個不錯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