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先生,放我下來。”郗銘真看見林顏的淚水,又聽見林顏這樣說,就將林顏放了下來。
“林顏,你就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郗銘真等着林顏的一個解釋。
林顏靠在二樓走廊的扶手上,幾個深呼吸之後,像下定決心一樣說出了
“郗先生,我們結束合約吧。”
“什麼?”
“我們,結束合約吧。”
郗銘真不知道林顏怎麼了,突然提起這個事情,就好像一直關在籠中的金絲雀馬上就要打開門飛出去了,就像絢爛的煙火即將熄滅。
“不行!”
“你說結束就結束嗎!你!”
郗銘真話還沒有說完,就看見林顏大半個身體都伸出欄杆了,他一把拉住林顏,將林顏緊緊抱住。郗銘真感受到懷中的人兒漸漸下滑,身體滾燙、意識模糊,立刻就開車去了醫院。
“醫生,她怎麼樣?”
檢查都已經做完了,郗銘真詢問醫生林顏的身體情況。
“郗總,這位女士狀態不太好,高燒不退,胃液倒流,這是最主要的病情,至於額頭前方的腫包,從CT上來看沒有傷到內部,消退之後就好了。”
“那現在怎麼辦?”
“現在採取的辦法是使用抗生素退燒,至於胃部的情況,等這位女士醒來詢問之後再做判斷。”
“麻煩了。”
郗銘真問過醫生以後,就坐在了林顏病牀旁邊,她往日溫柔的笑臉,如今蒼白無色。一個白天,林顏就把自己弄成了這個樣子,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林顏竟然會提出結束合約。他只知道絕對不可以放手!這五年多以來,林顏完全融入了他的生活,根本不敢想象沒有林顏會是怎樣的日子。
無論發生了什麼,一定要留下林顏。
就這麼昏迷了三日,林顏才慢慢醒來,看着周圍一片白色,以及略帶熟悉的陳設,林顏知道自己又到了這家醫院。身體不是那麼難受了,頭也不那麼疼了,還是有些無力。
今天的天氣真好啊!窗外是一片燦爛的陽光。
突然,林顏想起了自己爲什麼會在這裡,只覺得從頭涼到了腳。
一切都是因爲看見了那張照片,知道了賀文彩就是張凝,明白了自己的存在就是噁心。而那個本來就是遙不可及的人,如今只能是處於自己的對立面。
別說郗銘真能不能接受這個事實,就是林顏自己,也無法接受,她出於私心不想告訴郗銘真。
張凝已經死了,雖然死了也不代表做過的事情就會煙消雲散,但是林顏不願意郗銘真見自己的樣子是帶着仇恨,如果可以,她願意贖罪,只要,能讓他好過一些。
這些都是林顏單方面的想法,她真的沒有做好面對郗銘真的準備。
結束合約,對雙方都好。
“林顏。”
熟悉的聲音從門口傳過來。
下定了決心的林顏還是不忍心看着郗銘真,但還是說出了那句話
“結束合約吧。”
郗銘真手裡拿着的飯菜一下子打翻在地,他快步上前,握住林顏的肩膀,強行將林顏轉向自己。
“你說什麼?你到底是怎麼了?”
林顏不敢擡頭:“對不起。”
“什麼對不起?林顏!你今天給我說清楚!”
巨大的壓力,讓林顏承受不住,倒在了牀上,退下去的高燒又反覆起來了。
“醫生!醫生!”
郗銘真看着這樣脆弱的林顏,急得不行,卻沒有辦法。
林顏在燒得迷糊的時候,在牀上翻動,嘴裡一直在喊:“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郗銘真怕林顏掙脫輸液器材,沒有辦法,只能握住林顏的手,安撫着林顏
“好,我帶你回家。”
林顏就像燒傻了一樣問郗銘真:“你知道我的家在哪裡嗎?”
又自問自答道:“我自己都不知道,你怎麼會知道!”說完這句話,林顏手舞足蹈,動作瘋瘋癲癲,輸液管上下晃動,針頭隨時都要從林顏手上扯下去。郗銘真見狀立刻坐上了林顏的病牀,從後面環抱住林顏,防止她亂動。
郗銘真記不清林顏家住在哪裡,只有碰運氣一樣說出了
“熙園!”
林顏聽見這兩個字之後停下了動作,郗銘真見有效果,繼續說道。
“你乖乖治病,我帶你回熙園。”
林顏安靜下來了。
“什麼時候回去,我想要立刻回家。”
她,是把熙園當做家了嗎?那爲什麼要離開呢?
“等你病好了,我們就回去。”
“不要不要!”林顏就像個小孩子一樣在他的懷裡拱來拱去,好似很不滿意郗銘真的回答。這樣任性的林顏,他也是第一次見。
“那你輸液之後我們就回家。”
“家在哪裡?”
“熙園。”
“好。”
聽到郗銘真肯定的回答之後,林顏才沉沉的睡去,再次醒來,她在熙園的臥室裡。
郗銘真坐在林顏的牀邊,一些看不懂的情緒在眼底翻滾,郗銘真這些都壓下
“你好些了嗎?”
林顏疏離的回答說:“謝謝郗先生,我好多了。”
郗銘真用手覆上林顏的額頭,確實,回熙園之後就沒有再發燒了。
郗銘真此刻並不想提合約的事情,沒想到林顏下一句就是
“我們結束合約吧。”
這話不說還好,兩人之間還能平靜的相處,一說出口,郗銘真就控制不住的憤怒。
“啪。”
郗銘真一下子就將林顏牀頭的玻璃杯摔個粉碎。
“林顏,你給我說清楚你到底要做什麼!”
林顏只是撇過頭去不再說話,就這種態度讓人更加窩火。
“在你高燒不退、神志不清的時候吵着鬧着要回家,我問你回哪裡,你說要回熙園。既然你認爲熙園是你的家,那爲什麼要結束合約!你說啊!”
林顏愣住了,她沒想到自己潛意識裡面把熙園當做了家,是啊,美好的回憶都在這裡,怎麼不算是家呢。
一滴、兩滴、三滴......落在了被子上,這次郗銘真沒有因爲林顏哭了就此打住。
他吼道:“一問你就是哭,哭有什麼用!”
林顏當然知道哭沒有用,她自己本來就沒有用。
看着呼吸都有些喘不上氣來的林顏,郗銘真很怕又把她問暈過去,一腳踢開門,走了出去。
夜晚,很黑,有些清脆的聲音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傳來。林顏的聽力是很好的,別人聽不見的她都能聽見。
這種聲音林顏不陌生,在奶奶去世後,郗銘真也曾瘋狂的打碎過熙園很多的東西,就是這種聲音!林顏很怕郗銘真像那時一樣躺在碎片的中心。
想到這裡,林顏趕緊打開門,尋找聲音的發出的地方。
一樓餐桌,有着昏暗的燈光,郗銘真一個人坐在這裡,桌上有好多沒開封的酒,周圍地上都是空酒瓶的碎片。
郗銘真手裡拿着一瓶褐色的酒往口中猛灌,林顏當然知道郗銘真不能飲酒,更何況是這樣大量飲酒,直接上手把酒瓶奪了下來。
“郗先生,不能再喝了!”
郗銘真深紅的眼睛看着面前的林顏就像看着陌生人一樣。
“你該管我嗎?管好你自己吧。”郗銘真帶着強烈嘲諷的語氣。
林顏很意外,之前郗銘真飲酒後都是一言不發,無論做什麼,不會和她交流。
“我不應該管你,但是你確實不能再喝酒了。”
“酒?我是在寫作業啊!”
她很疑惑,爲什麼郗銘真說是在寫作業?
“賀老師,還是管好你自己吧。”
什麼!郗銘真叫自己賀老師,難道,他陷入了小時候的回憶裡面嗎?竟然把自己當成了她。
從陌生人的角度來看林顏確實美麗,但是與賀文彩的美不值一提,她們給人的感覺也是不同的,雖然這兩人是母女關係,但是絕對不會讓人聯想到一起。
又聽見郗銘真冷冷說道:“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和我父親之間的那些事情。”
郗銘真應該是思想混亂了。
林顏轉念一想,如果郗銘真把自己當做賀文彩,那是不是求得他的原諒,解開他的心結,他就不會那麼痛苦。
這樣想着,林顏就以賀文彩的身份說:“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郗銘真冷笑一聲:“你的錯!你的錯就能換回我母親了嗎?”
突然,郗銘真揚起手,一瓶酒在林顏腳下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