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郗銘真在抱着奶奶坐了一夜,林顏在門外坐了一夜,第二天孫護士來到熙園就看到了這一幕。接下來的事情林顏不知道了,只能聽見瓷器破碎的聲音、憤怒的吼叫,林顏因爲高燒昏迷了幾天,醒來的時候,是一個傍晚,天已經快黑下去了。
整個郗家沒有點燈,林顏就着一樓大廳落地窗的亮光,隱約覺得地上有什麼東西,想走近去看一看,可滿是玻璃與碎瓷片的地上,讓人無從下腳。林顏小心的挪動着腳步,走近一看,是郗銘真!他躺在一地碎片的中間!試探着叫他,但是男人並沒有任何迴應,又試着叫在熙園的其他人,也沒有任何聲音,這個熙園好像就只有自己和郗銘真在。
天色也越來越暗,整個熙園都籠罩在黑暗之中,林顏慢慢摸索着把燈打開。
“啪”燈一下子亮起來。
熙園和林顏昏過去之前完全變了樣。
之前的大廳裡掛着大紅燈籠,貼着喜慶的福字,在年三十那天還掛上了彩燈。今天什麼都沒有。現在只有滿地的碎片,充滿污漬的地毯,實木桌子上好幾個凹槽,有巨大劃痕的牆面,亂七八糟的椅子,還有躺在地上的郗銘真。
郗銘真現在的狀況可以說是糟糕透了。頭髮雜亂無章蓋在臉上,褐色西服外套已經變成幾條狀掛在身上,幾種大面積的顏色暈染在裡面皺皺巴巴的白色襯衣上,一隻手的袖子也沒有了,手臂上面還扎着幾個碎片,褲子早已不復往日的筆挺,整個人都是一種大廈將塌欲要傾倒的感覺。
熙園......這是怎麼了?
啊!奶奶!
去世了......
林顏如遭雷劈一樣失去了全身的力氣,站在那裡晃了幾次,才堪堪穩住身體。這個世界上對自己好的人又再一次地離開了嗎?
她用手揮開了周圍的碎片慢慢地坐下來,就像感覺不到痛一樣,然後費力地的摟住郗銘真的頭,放在自己的腿上。目光空洞地不知道看着哪裡,眼淚默默地流下來,就像沒有感覺一樣。
這是什麼?滾燙的,在臉上劃過。郗銘真緩緩睜開眼睛,看着林顏坐在自己身旁,憤怒一下子重新冒起來,狠狠地推開了林顏。
“林顏,你給我滾開!要不是因爲你,奶奶也不會死!”郗銘真一下把林顏推到沙發邊上,發出“嘭”的一聲響。郗銘真愣了一下,沒想到自己用了那麼大的力氣,林顏此刻沒有任何表情,也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
郗銘真說得對,要是自己早一點察覺到奶奶把測心率的儀器被關閉了,奶奶也不會......那個時候自己覺得屋裡一片黑暗,爲什麼沒有覺察到心率器是關了的?
就看見林顏用被碎片割傷流血的手,撐着身體站起來,一步一晃得走到了廚房門口,郗銘真感覺會發生很不好的事情,趕忙追上去,就看見林顏拿出一把水果刀,在往胸口......
郗銘真慌了!
“不要!”
快步上前,一隻手握住林顏拿到的手,另一隻手死死地摟住林顏。
郗銘真哽咽道:“林顏,我只有你了。”
不被察覺地的淚水也滴落了下來。
哐當,刀落在地上,林顏崩潰着大喊:“我爲什麼沒有早點察覺奶奶關了心率器啊?我爲什麼在奶奶說了那些話之後,沒有意識到不對啊!我......奶奶......奶奶.......”
一陣又一陣的哭聲,想起在熙園的空檔的大廳。
其實就算林顏不說,郗銘真也察覺到了,奶奶的在去世那天的行爲有些不對勁,不然自己也不會堅持讓林顏和奶奶睡在一起。就算是這樣,他也依舊過不了自己心裡的這個坎,奶奶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經受不住這個打擊的他,只能讓林顏和他一樣痛苦,但是沒想到林顏竟然也痛苦到了這個地步,自己一句話就要把林顏逼得去死。
林顏不能死!
郗銘真一陣後怕,他剛纔是真的看出了,林顏抱着必死的決心拿着那把刀,絕不是做做樣子。誰做樣子會把刀對着胸口戳,剛纔自己拉着林顏也用了很大的力氣。只知道,絕不能讓她死!
林顏因爲巨大的情緒起伏又暈了過去,又是接連幾天的高燒不退。當她再次醒來的時候,是一個早晨,這次躺的地方居然不是自己的房間裡面,而是躺在郗銘真牀旁邊的墊子上。
林顏不是一個承受不住打擊的人,但是因爲郗銘真的話,讓她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自己在人世間並沒有什麼可以牽掛的,除了林墨。對啊,還有林墨,林顏再想起也是很害怕,自己當時的確很衝動,完全沒有爲林墨着想,以後一定不能那樣衝動了。
郗銘真從門口進來了。
“對不起。”
“對不起。”
兩聲對不起同時響起,兩個人又詫異的對視。
一陣沉默之後,郗銘真先開口了:“你怎麼樣了?”
林顏摸摸自己的頭說:“我好多了,謝謝郗先生。”
兩個人都很有默契的沒有再提關於奶奶的事情。
她深吸一口氣接着說道:“郗先生,謝謝你這段時間對我照顧,我今天就走好嗎?”
郗銘真沒想到林顏這麼快就會提出這個事情,但是他沒有正面回答林顏的話,而是問道:“你弟弟林墨在國外讀書嗎?”
“啊?是。”這些他都調查過了嗎?
“你的母親張凝去世後,沒有給你們姐弟留下一分錢的財產,你弟弟的學費你準備怎麼辦呢?”
沒想到郗銘真會問這個問題,林顏搖搖頭。
“我......不知道,我努力去賺錢,一定讓弟弟讀書,他比我優秀。”
郗銘真看着茫然無措的林顏說道
“那我再給你一個合約,讓你能負擔弟弟的學費。”
“嗯?”什麼?又一個合約?
郗銘真轉身去書房拿出幾張A4紙給林顏:“你可以先考慮考慮,我不強人所難。”
其實這個新合約也很簡單,滿足以下三條,郗銘真支付林顏和弟弟所有的讀書費用:
1.郗銘真回家後的每個晚上,林顏都要和郗銘真共睡一室。林顏在讀大學後,每天不住校,在校外另租房子。
2.兩人繼續維持合約夫妻關係,但不能做出任何越界的事情,也不能在郗銘真沒同意的情況下透露兩人的關係,違反任意一條立刻終止合約。
3.合約結束於林顏和弟弟完成學業。
這樣看來,這個新合約確實很有利於林顏,但是林顏很不解,爲什麼郗銘真一定要自己和他睡在一間房,而且他睡牀上,自己睡地上,他...咳咳咳...也不做什麼。
晚上,林顏敲了敲郗銘真的書房。
“進來。”
郗銘真擡頭看見林顏問道:“你想好了嗎?”
“我想好了。”林顏肯定的回答說,並且將簽好的新合約放在郗銘真的書桌上。
“你就沒有什麼想問我的嗎?”
林顏搖了搖頭,據說富人都有一些奇怪的愛好,還是不知道爲好。
郗銘真倒是沒有顧慮:“郗家分家虎視眈眈,郗家主家就我一人,合約結婚在緊急時刻你也可以代我處理事情。還有,你睡在我房間裡面,我很少頭疼。”
“啊?”我還從來都不知道,我還有這個功效呢。
“也只有你看見過我頭疼的樣子。”也沒有人能像你一樣,知道我以及郗家那麼多事情了。
林顏簡直不想看見,聽他的意思是隻有我看見過?別人都沒見過,或者根本就不知道?我懂了,這就是警告我不能對別人說他頭疼這件事。
新的合約已經履行,弟弟的學費有了着落,林顏也能開啓夢寐以求的大學夢,一切的一起切又好像重新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