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零 鳥瞰全局只等閒
一隻巨鳥盤旋在皇宮上空,俯瞰着太極殿廣場中發生的一切。
“這齣戲,也漸漸到了高氵朝了。”說話的是一個女子,頭髮花白,身材卻如女童,正是百鳴山的西華錦,她掩口笑道,“你方唱罷我登場,這走馬燈一樣的亂轉,可真是一出好戲啊。”
牧之鹿向下看去,就見王和勝的大軍已經把皇城內外圍了個水泄不通,道:“不行了,皇帝所有的路都封死了,他若不會上天入地,今天無論如何也進不了皇宮。看來田景玉的氣數已盡,田氏的氣數已盡。”
在巨鳥的旁邊,浮着一團血光,血光中有一禿頭老者,乃是泣血谷的血塔老妖,道:“那個太后老太婆,抱着一個小娃娃,大概是田家的什麼孫兒。那老太婆大概是打定主意改朝換代了,另立幼主了。呵呵,做她的美夢,現在什麼年月,皇帝那個陰險鬼都坐不穩皇位,她一個老太婆抱着個吃奶的娃娃就能坐穩了?也不照照鏡子。況且我連這個夢都不叫她做。那娃娃不錯,細皮嫩肉,血一定好喝。”說着舔了舔嘴脣。
西華錦聽他“老太婆”長,“老太婆”短,十分不入耳,道:“局勢夠亂了,用不着你插手。倒是那皇帝,真個陰險,把我們都騙得團團轉,要不是皇后走漏了風聲,我們現在還不知道他還活着。這是把我們當傻子糊弄呢。”
在他們身邊,另有一個老者踏劍橫空,一箇中年人憑虛而立,卻是鼎湖山的葉陵和琵琶谷的趙心誠,四大派的人都到齊了,一同圍觀這場好戲。
就聽趙心誠道:“你們誰見過皇帝了?這人如此陰險狡詐,會不會想出辦法,在絕境之中,弄出一線生機?”
西華錦皺眉道:“有可能麼?這可是絕路了。”她左思右想,想不出皇帝翻盤的機會,轉頭對牧之鹿道:“之鹿,你說有可能麼?”
雖然牧之鹿輩分最低,但衆人皆知他腦子清楚,要有人能想出破局的方法,恐怕還就是他了。牧之鹿用胖乎乎的手指戳了戳下巴,道:“弟子也想了好久,想不出辦法。這不是智慧能解決的,除非他真的上天入地……”
說到這裡,他突然表情一滯,身子也有一剎那僵硬。西華錦道:“怎麼了,想到什麼可怕的事兒了?”
牧之鹿連忙搖頭道:“沒有。弟子想不出來。”心中暗道:“不應該吧?是我胡思亂想了,這是不可能的事。”
爲了轉移話題,牧之鹿往下看了一眼,道:“看,姓王的開始攻擊了。”
地下的攻擊果然開始了。當初剛剛圍上皇宮的時候,雙方也曾在太極殿前有過對峙,太后和皇后還曾在殿前對話,上面人雖然沒聽見具體說什麼,料想也就是互相指責對罵的話,然後太后的車退出,攻擊便正式開始。
王和勝的大軍裡裡外外總有數萬,但太極殿前的廣場擺不開,只能擺下兩三千人,更沒有騎兵,但即使如此,也數十倍於太極殿中的人,此戰強弱分明。只是太極殿是巨石砌成,又有數十階臺階居高臨下,再加上內中指揮得當,竟然一時沒有陷落。
戰鬥進行了一會兒,突然從殿中衝出一小撮黑甲兵,直直的插入對面軍隊。西華錦在上面見了,不免掩口驚道:“這是於什麼?以少對多,固守已經很難,居然還主動出擊?真是瘋子。”
血塔老妖道:“那指揮就是個瘋子,剛纔他於了什麼,咱們不都看見了麼
哪知道就是這麼二十人的小隊,在數千軍隊中穿插往復,勢如破竹。所到之處如入無人之境,竟殺出一條血路來。那二十人一直殺到廣場門口,並不突圍,反身往回殺,再次殺的所向披靡,無人可擋。如此來往七次,血流成河,直殺得大軍自動讓出路來,沒人敢與他們硬拼,甚至正南面一時空無一人。
衆人在上面看着,也不由讚歎。血塔老妖擊節稱讚,道:“痛快果然這瘋子有些本領。有本領的瘋子叫傲世奇才,沒本事的瘋子只配叫精神不正常的傻鳥。”
趙心誠冷冷道:“沒本事的瘋子早死了。”
等到小隊回到太極殿,大軍才緩過來,又從外面調了數百人把缺口補上,重新回到了合圍之勢。
西華錦搖頭道:“縱然快意,終究於事無補,人數差距太大。今日我們要見證一個傲世奇才的隕落了……”
話說到這裡,牧之鹿道:“快看——”
只見京城的城外,一道黑壓壓的的烏雲壓到門前,卻是一對騎兵。牧之鹿道:“這些人和那瘋子的手下一樣打扮,他的軍隊到了。”
趙心誠冷聲道:“我雖不懂軍略,也知道騎兵不宜攻城。他的人馬再強,沒有攻城重器,京城又是城堅池深,哪能一時三刻進的來?”
話音未落,就見吊橋放下,城門洞開,黑龍騎如龍捲風一樣穿門而入,進了京城。
血塔老妖哈哈大笑,道:“城池再高,也擋不住裡應外合啊?我看這回是有好戲看了。你看這形勢,中間幾百人吸引住數萬大軍,再以精銳插對方後背,這叫什麼戰術來着……圍點打援?”
牧之鹿咳嗽一聲,道:“師叔說反了,圍點打援是對方的叫法。對那瘋子來說,應該是中心開花。”不知不覺中,衆人都站在了龍城的立場上。
血塔道:“管他是什麼,今天說不定不用見證傲世奇才的隕落了,哈哈哈
不過片刻,黑龍騎已經順着朱雀大街到了皇宮,立刻就發起了衝鋒。戰法和剛剛那小隊神似,也是如尖刀一般插入大軍之中,將對方血肉鯨吞席捲,勢如閃電。外面的大軍很快吃不消,往宮城內退縮,黑龍騎如影隨形,立即跟上
突然,宮門吊橋同時放下,顯然是宮內傳來了命令。這時皇宮外還有王和勝的大半軍隊。宮中的人卻是顧不得了,寧願捨棄大半力量,也要阻斷龍城黑龍騎的道路。
黑龍騎再威猛,終究不善攻城,且被皇宮外剩下的軍隊堵住,一時到不了城門之前。只得衝殺不止,先滅了外頭的有生力量。
地下是純粹的消耗戰,上面衆人也看出門道來。西華錦道:“現在看哪一邊先熬不住。要是裡面的軍隊先把太極殿打下來,殺了皇后和那個將軍,當然是裡面人勝了。外面人若是先殺光擋路的軍隊,再攻進去,裡面也是擋不住。現在就是看誰的手快,看誰的命大。”
趙心誠道:“就是幾萬頭豬,一時三刻也殺不完,我看那瘋子沒有勝算。
牧之鹿看了他一眼,心道:那可未必。凡俗軍隊打仗,士氣至關重要。那幾萬軍隊被統帥拋棄,後路無着,又面對這樣令人絕望的殺神,一時三刻必然自潰。只是趙心誠到底是長輩,還是比較生疏、心胸不寬的長輩,自然不便當面頂撞。
果然,一會兒工夫,王和勝軍的陣腳已經不穩,零星的逃兵已經出現,再過一陣,軍隊隊形越來越散,終於如雪崩一樣崩潰了。一股股逃兵或跑步,或騎馬,散入了京城各個道路當中,一路不知衝撞了多少房屋店鋪。
牧之鹿低聲道:“早聽說逃兵比強盜還恐怖,京城多了數萬潰兵,怕是要遭一浩劫。”
血塔老妖笑道:“與以田家的氣數,京城早晚要丟,到時肯定要打一仗,說不定還給人焚城屠城。這一劫早晚要遭的,今天先試一試能怎麼樣?”
趙心誠道:“可勝負還是沒定。”
數萬大軍一退,黑龍騎兵臨城下。但吊橋早已豎起,他們面對的也是光溜溜的城牆。這支黑龍騎畢竟沒人指揮,戰場衝殺可以憑藉豐富的經驗自動執行,但攻城這樣的大事,竟有些束手無措,只會向前衝鋒。
好在對方同樣沒什麼守城的辦法,滾木擂石一類更不齊全,只憑着居高臨下的優勢不斷放箭,但黑龍騎有黑甲護身,箭矢根本無效,場面陷入了僵持。
而皇宮內部,守殿之戰還在繼續,王和勝雖然加強了攻勢,但龍城的佈防沒有破綻,偶爾派出來的小隊更有威懾作用,廣場上的幾千軍隊硬是打不下一座太極殿。
上面的衆人倒是看得饒有趣味,幾人已經開始打賭,到底哪一方能贏,到底還是押龍城的多。只有趙心誠向來與衆不同,不肯和同列,一定要押王和勝
正在這時,只聽得有人叫道:“老祖,老祖——”
衆人回頭,只見一個青年從遠處飛來,卻是葉孚星,他神色有些氣急敗壞,全無往日瀟灑的樣子。
葉陵是鼎湖山的老祖,也是葉孚星本家的長輩,見了他這樣子氣不打一處來,喝道:“急什麼?看你這毛躁的樣子。”
葉孚星行禮道:“弟子失禮。但是老祖,弟子得到一個天大的壞消息。”
葉陵道:“天大的壞消息?門中出了什麼事?”他想俗世無大事,葉孚星這麼着急,必然是門中有變。
葉孚星搖頭道:“不是門中的事。我聽說皇帝爲了能回宮,找了冼正真師兄爲外援。”
葉陵哦了一聲,道:“皇帝倒用心,冼正真倒是能幫上忙,可是他肯麼?
葉孚星道:“因爲很難,所以皇帝做了極大的利益交換。”
牧之鹿一定此言,登時合了自己先前的擔心,失聲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