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四 碎骨手,湖上舟
馬雲非在上面笑道:“是你的人上來了。無巧不成書,米預好像是吳王的人。你要小心他指使下狠手。”
姜期道:“無妨,他不認得是我的人,且我雖不指望謝姑娘擠壓衆人,畢竟她實力也不凡,料想自保還是無礙的。”
只見一個穿青衣,容貌秀美的少女登臺。另外一邊上來一個矮個子青年,臉色青白。所有選手都在二十歲以下,面上或多或少都帶着少年的稚氣,唯有這個青年,看着雖然不大,但明顯過了青蔥期,已經是個青年人了。
那侍衛也發現了這個問題,多問了一句:“米少俠,你貴庚?”
米預沙啞着嗓子,說了一句:“二十。”然後直接拉開架勢。
那青衣少女謝柔青刷的一聲,抽出背後的長劍,道:“你也亮兵刃吧。”
米預冷笑一聲,道:“我不用兵刃,我的手就是兵刃。”
謝柔青不自覺的瞄了一眼他的手,那雙手手指修長,但和他的皮膚一樣白裡泛青,手背上的血管清晰可見,看得久了,讓人從心底覺得寒冷。
刷的一聲,長劍圈回,謝柔青收回目光,道:“那就得罪了。”長劍已經出手。
等她長劍刺出,劍光閃動,就見那劍刃閃爍不定,左右顫動,彷彿靈蛇一般活動。她的身法也如長劍一般飄忽不定,瞻之在前,忽焉在後,擂臺上團起一團清影,既迅捷,又曼妙。
那米預全身蜷縮起來,身子半蹲,純爲守勢。一劍過來,或者側身閃避,或者蜷身躲過,在漫天劍影中自存其身,似乎毫無還手之力。
姜期原本看得心情愉快,但越看越是心驚,眉頭漸漸鎖起,道:“不對…
馬雲非突然笑道:“他說自己的手就是兵刃,可是這麼長時間,他都沒動過那兵刃……”
話音未落,米預第一次亮出了他的兵刃。
一雙青白的手從衣袖中伸出,一手扣住了劍刃,一手扣住了謝柔青的手。
咔咔咔——
他的手快速的動了幾下,彷彿是在折斷,彷彿是在碾壓。
長劍亮如秋水,在他手中被搓成了一道圓弧,竟然還不折斷,謝柔青的左手卻被扭曲到了不可思議的角度,噗地一聲,噴出了一團血霧。
米預猶嫌不足,手肘圈回,卡住了謝柔青的脖子,將她還沒出口的慘叫全部憋了回去。
這本是勝負分明的結果,但事情沒有完。米預碾挫謝柔青左手的手鬆開,丟下一隻幾乎不成形狀的血團,再次上移,抓住了她的胳膊,咔的一聲,再次拗斷,白森森的骨頭都透了出來。
這場比賽的規則,本沒有點到爲止這一項。要分出勝負,要不然重傷倒地,被h,要不然跌出擂臺,要麼就是親口認輸。除此之外,只有皇帝能夠阻止比賽進行,那場上充作裁判的侍衛,是沒有權利中止比賽的。眼見米預就是讓謝柔青想認輸而不得,要將她活生生的折磨死。
姜期知道以皇帝的惡毒,絕不可能下令中止比賽,吳王更不會約束手下,抄起桌上的茶杯就要扔下去。這一扔下去,不管後面用什麼解釋,都會被有心人利用,但此時此刻卻也顧不得那許多。
正在這時,只聽湖面一聲長嘯。
嘯聲悠長,龍吟不覺,開始嘯時還遠在湖對岸,漸漸地便覺來人迫近。
衆人都被嘯聲吸引,連米預也停下手,看了一眼。
姜期看準機會,也不見他揚手,手中茶杯無聲無息飛了出去,在黑夜中穿過數十丈距離,砸中了米預的後頸。
米預被砸的向前一倒,還沒有失去意識的謝柔青用僅存的力量狠狠的向後一記肘錘,撞在他胸口。米預連遭重擊,身子往後倒,謝柔青趁機脫出他掌握,身子一滾,直接滾下了擂臺。
勝負已分
那侍衛剛剛也走神了,並沒有看到姜期扔茶杯,只道是謝柔青趁機奮起,離開了魔爪,心中也鬆了一口氣,舉起手道:“謝柔青出局,勝利者是米預。
然而這時候誰還在乎這場比賽的結果,衆人都盯着湖水,依稀的看見荷花燈籠罩下,水中有一小船,漂泊而來,只是到底天黑,距離又遠,沒人看的請來的是誰。
剛剛姜期的小動作,只有馬雲非看見了。她心中也頗爲驚異——從山上到山下的擂臺,足足有數十丈,將近百米的距離,晚上山風又大,目標都看不清楚。以一隻茶杯穿過這麼長的距離,輕易地擊中武功不弱的米預,修爲當真可敬可畏。更別說他發暗器的手法,馬雲非壓根也沒看透。
至少是火山修爲,江湖上超一流高手,鎮派鎮宗的人物。
馬雲非在心中掂量,笑道:“姜兄,你看來人是誰?”
姜期早就在盤算這件事,道:“聽嘯聲,來人的內力倒是悠長,但說修爲多高也未必,依我看來,也就是金剛境界的頂峰。也有可能再進一步,到了火山期的門檻上。”
馬雲非道:“我聽着也是如此,還道自己聽差了。那人這麼高調,我還道他要以一人之力,把我們都給挑了。”
姜期笑出聲來,道:“確實。這人修爲不錯,但也不能力壓羣雄,皇帝在此,豈容一般人放肆?他必定另有所持,來的自有目的。咱們安心看戲便是。
漸漸地,小船越來越近,船上的人已經清晰可見。
但見船上除了搖櫓的艄公以外,只有一人,十六七歲年紀,身長玉立,眉目俊朗。皎皎少年如日月皓輝,瀟灑之中另有幾分天潢貴胄的雍容氣度。
最令人驚異的,是那少年的衣服,頭頂束髮玉冠綴着指頭大的明珠,已經很是名貴,那一身銀色袍服上,用金線密織的是團龍圖案
團龍,是皇室纔可用的圖案
姜期陡然想起一人,立刻回頭,往最高山頭上的龍椅上看去。
皇帝的臉色,別提有多難看了,從姜期第一次認識皇帝到如今,連昭王時落魄的樣子都算上,從沒見過他臉色這麼難看過。不但臉色鐵青,眼珠子還瞪着,雖然看不清楚,但姜期感覺到了其中必然充滿了血絲。
那樣子,就像看到了自己的天敵。
就聽那少年朗聲笑道:“六哥,小弟歸來遲了。”說着遙遙拱手,一舉手一投足之間,當真是說不出的瀟灑倜儻。
皇帝的臉色難看了一會兒,突然爆發出一陣愉悅的笑聲,道:“原來是九弟來了,想煞哥哥我了。衆位愛卿,隨我一起下去,迎接明王。”
姜期道:“果然是九皇子明王景珏,不愧是傳說中的人物,當得起皇室第一俊傑。世妹,咱們下去瞧瞧?”
馬雲非笑着起身,道:“今天我算是來着了。”
下了山去,皇帝打頭,帶着一衆大員在花圃中央站定。那小船也在瓊島上靠岸,田景珏走下船來,到了皇帝面前,躬身行禮,道:“參見六哥。十年不見,六哥風采更勝當年。”
皇帝見他一不行大禮,二不口稱陛下,簡直不把自己當成皇帝,心裡怒火更盛,但面上還是笑的很和煦,雙手相攙,道:“九弟,你回來就好。這些年你雖遠在天涯,我的心卻時時牽繫着你,只有看見你平平安安站在眼前,我這一顆心就算放下了。”
在場衆人無不是權力場中的老人,饒是皇帝這番話說的極其噁心,也沒有一個稍露異色,紛紛行禮道:“參見明王殿下。”
明王微笑道:“衆卿平身。”
皇帝臉色終於變了一下,馬上再次堆笑,道:“九弟,你回來的可真是時候。你看這花間的擂臺,正確真正的奇才一展天賦。雖有幾個少年英才,但沒有你在,就像缺了定海神針一般。”
明王目光一掃,又看見了剩下幾個少年,雖然看見了,卻視而不見,反而道:“皇兄,這就要考校我麼?你知道我回來,不是爲了小打小鬧來的。”
其他幾位少年聽到這樣的話,無不眉立。
皇帝道:“那個自然,我知道你看中的是什麼——既然你看不上這裡,那就上來與我一同觀賽。”
明王笑道:“觀賽也不必……皇兄總把時間浪費在無意義的小事上。也罷,我就把這件事了結吧。”說着一轉身,輕飄飄躍上了擂臺,道,“你們幾個一起上吧,一刻之內結束戰鬥。”
幾個少年聽了,更是怒髮衝冠,衝動的已經要上臺,老成的還看着自己的主君。
皇帝沒想到不用自己挑撥,他就先將仇恨拉起來了,順水推舟道:“好吧,就”
話音未落,只聽有人笑道:“且慢,人還沒到齊,怎麼能先開始?”
這個聲音來的突兀,不像剛剛田景珏的嘯聲,明明白白是從湖面上來的,這個聲音彷彿從四面八方涌來,完全把握不到方向。
皇帝喝道:“誰?又是誰來了?”
衆人同時向湖面上看去,想在湖水上找新出現的船,卻只見稀稀落落的荷花燈的燈光,哪還有第二艘船在?
難道有鬼了不成?
姜期突然反應過來,叫道:“在天上”當先擡頭看去,衆人跟着擡頭。
這一擡頭,登時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