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本以爲墓門打開,裡面會有一口棺材,或者會有無數的金銀寶藏。
可是實際情況並不是這樣。裡面簡單的很,有一張石牀,牀上躺着一個人。
還有一張石桌,石桌上點着一盞油燈,有一個人正坐在石凳上看書。
我和木夭一看到這個人,第一反應就是逃跑,但是這人微微一笑,把書放下,衝我們說:“既然到了這裡,你們還逃得掉嗎?不如進來和我聊聊。”
我們轉身就走,但是那人一伸手,凌空有一股吸力傳來。猝不及防之下,我們後退了兩三步,緊接着咣噹一聲,墓門被關上了。
還好,我在進來之前把斷劍拿在手裡了,有這把劍防身,我有了一些信心。
那人站起來,衝我微笑着說:“胡異,你還認識我嗎?”
“我當然認識你,你是天機子。”我盯着他說。
沒錯,那個坐在桌邊看書的人就是天機子。
難怪紅線說天機子最近都不在天機山,原來他是躲到將軍墓來了,我看到這墓室裡面有食物,有換洗的衣服,天機子應該在這裡生活了不短地時間。
等等,紅線在這裡,天機子也在這裡?難道我們找到這個地方,僅僅是因爲巧合嗎?
我回頭一看,發現紅線正滿臉慚愧的盯着我,然後她低下頭,默默地走到了天機子身後。
天機子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反而覺得這種事應該自然而然的發生。
我的心一沉,知道紅線沒準真的是臥底。不然的話天機子不會這麼平淡。
“你還記得我,你很不錯啊。”天機子點了點頭,感慨的說:“有很多賊,偷了主人的東西,就把主人給忘了。你還能記得我,由此可見,你是一個義賊。”
我心中一動,馬上就知道,我拿走導引術的事,天機子早就知道了。可是他爲什麼從來沒有找我要回去過?
導引術如果只是一本修煉入門的書也就算了,可是它實際上是天書第一卷啊。天機子就一點都不緊張?不正常,這一點都不正常。
我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天機子又重新坐在石凳上了。
他指着頭頂上一個小小的窗口說:“過一會,你會看到月亮,八月十五,月圓之夜的月亮。等月亮移動到這個位置,我會對你做一些事,希望你不要怨恨我。”
我不知道這個小小的孔洞是誰打出來的,居然鑿穿了山壁,一直通到了外面。不過這不是我最關心的。
我問天機子:“你要對我做什麼事?”
天機子指了指牀上躺着的人:“那個人是我的師父。他死了幾百年了。”
見我露出驚訝的表情來,天機子擺了擺手:“你放心,我們都是人,不是妖。”
他站起身來,慢悠悠的說:“我年少的時候,雖然一心向道,可是總是找不到門路,所以只好做了一個唸經的道士。”
“有一年我來山裡修行,不小心遇到了一隻小妖。那隻小妖在我身後窮追不捨,我就在前面狼狽的逃跑。唉,當時真是丟人的很吶。”
“後來機緣巧合,我就找到了這座將軍墓躲了進來。當然,我進來的路和你們進來的那一條並不相同。”
天機子看了看牀上的屍體,恭恭敬敬的說:“那時候我師父的元神還很凝實,他教了我不少練功行氣的法門,甚至給了我一本導引術。讓我傳授給有緣人。不過什麼樣的人是有緣人,他當時並沒有說,直到十年之後,我修行有了小成,再來找他老人家的時候,他老人家才告訴我了。”
天機子微笑着說:“你就是有緣人。沒有太多心機,而且修煉速度奇快無比。真是生了一副好皮囊。”
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好皮囊可以這麼用的。
“所以,你想要怎麼樣?”其實我已經隱隱約約猜到天機子要幹什麼了,只不過我有點不敢相信,一個成名多年的老道會這麼幹而已。
“我師父就是那位將軍,他的肉身被人毀掉了,腦袋砍下來,身首異處。所以呢,我負責幫他找一具肉身,好讓他奪舍重生。”天機子語氣平淡的說。
“果然是這樣。”我聽到這裡,也有點氣不打一處來。我修煉速度快,身體素質好,這也是有錯嗎?爲什麼這麼多人想要奪我的舍?真是太欺負人了?
這一刻,我恨不得擁有最強大的力量,把這些鬼魅魍魎全都殺掉。
不過緊接着我發現一點不對勁的地方:“你師父當初爲什麼不奪了你的舍?還要讓你浪費幾十年的時間找什麼有緣人?”
天機子一臉尷尬,並沒有回答我這個問題。
木夭則在旁邊冷笑着說:“這還不簡單嗎?他的資質太差,他師父寧可做鬼也看不上他。”
“我是資質不怎麼樣,你既然姿勢好,就給我師父做點貢獻吧。”天機子冷冷的說了一句,就不再理我。
他回過頭去,對紅線說:“你很不錯,我交代你的事,你都辦完了。”
紅線點了點頭,神色有點悽慘。
天機子皺了皺眉頭,有點不滿意的說:“你很不開心?”
紅線張了張嘴,終於鼓起勇氣說:“師父,我覺得胡異其實不是壞人,我們是不是應該……”
“哈哈,不是壞人?不是壞人又怎麼樣?”天機子冷冷的問。
“不是壞人,能不能饒他一命?”紅線硬着頭皮說。
這時候我和木夭當然知道,就是紅線把我們引到這裡來的。
估計當年我們的導引術,也是他故意讓我們偷走的,好讓我修煉道法,預備着給他師父奪舍。至於紅線,應該也是他安排在我們身邊的。
由此看來,紅線一劍砍在石頭上,找到了通往墓室的辦法並不是巧合。我不知道外面秋石又放火又放槍的是不是天機子指使的,估計也八九不離十了。
天機子的目光在紅線身上轉了轉,良久才說:“你不會真的喜歡上他了吧?”
紅線低着頭,一言不發。
天機子嘆了口氣:“你怎麼能喜歡他呢?他是祖師爺要奪舍的人。祖師爺怎麼會讓他活着?只要他存在一天,他就有可能把肉身奪回去,祖師爺是不會饒了他的。”
我和木夭對視了一眼,殺機大盛。
“師父。”紅線跪在地上:“當初是你說,讓我告訴胡異,我對他有好感。不然的話,我怎麼會,我怎麼會……”
“你會什麼?你假戲真做了?”天機子臉上有一絲怒意。
“師父,對不起。”紅線說了這一句之後,忽然抱住了天機子的雙腿,同時朝我們大喊了一聲:“胡異,快走啊。”
我和木夭沒有逃走,反而一左一右,向天機子衝過去了。
我們心裡清楚地很,天機子的本領太高了,我和木夭聯手,可能勉強能夠支撐得住,一旦想要逃命,那就只能等着被殺了。
天機子的雙腿被紅線抱住,他現在行動不便,就算他已經修煉到結丹,應該也不是我們的對手吧?
只可惜,世事難料,有一些事不是我所能掌控的。
我手中的劍忽然脫離了我的掌控,然後略微一旋轉,劍尖就抵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硬生生停住腳步,剛纔如果跑的再快一點,現在已經被扎穿了咽喉。
“怎麼回事?”木夭看到這一幕,也震驚的停下來了。
斷劍就懸浮在半空中,指着我的咽喉一動也不動。
過了一會,從劍柄中鑽出來一個鬼魂。這鬼魂伸了個懶腰,又看了看那周圍的墓室,然後衝我笑嘻嘻的說:“胡異,你可真的很講信用啊,說好了八月十五這一天送我回家,果然就送我回來了。”
我看了看這魂魄,又看了看牀上的屍體,發現他們長得一模一樣。
“你是將軍山的將軍?”我瞪着眼的問。
“沒錯,我就是將軍山的將軍。”那魂魄微笑着說。
“我想起來了,你是那個沒有臉的魂魄,你叫侯萬年,當初我在將軍山帶出來的魂魄。”
“是啊,我叫侯萬年,萬年王侯的美夢啊。”侯萬年衝我微笑着說:“胡異,咱們可真是有緣啊,當初我就看中了你,所以才藏身在你的劍柄上面,尋找一個最合適的機會奪舍。”
“沒想到,我徒弟找到的人也是你,看來的肉身真的很不錯啊。”
侯萬年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點評了幾句,然後就沖天機子點了點頭。
天機子恭恭敬敬的彎下腰了。
“好了,中秋也快到了。我的魂魄越來越虛弱,撐不了幾天了,今天一定要奪舍。你把他帶到我牀邊來吧。”
侯萬年隨手指了指天機子,天機子就像是一個狗腿子一樣,直接把我制住了。
我的斷劍一直懸浮在咽喉部位,木夭不敢輕舉妄動,只能眼看着我被帶到那張牀上,和屍體並排躺在一塊,卻沒有絲毫辦法。
我張了張嘴,想要說話,但是天機子卻在我腦袋上重重的敲了一下,我眼前一黑,就陷入到昏迷中了。
糟了,再醒來的時候,恐怕就不是我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