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東西都十年不問世事了,不會還有仇家來尋仇吧!”老爹苦了一張臉。
老爹這一句話給了我靈感:“爹,你知道羅前輩有什麼仇家嗎?”
“老東西之前答應給人鑄劍的要求很公平,誰有能力拿到令牌就幫誰鑄劍,童叟無欺,爲此在江湖上聲名顯赫,頗受好評。至於現在,他纔出山多久啊,就算這人有時候確實有那麼點可惡,但他能得罪的人也就只有我了。”
沒有仇人,那還會是誰做這無恥之事呢?我煩悶地握緊自己的拳,恨不得打碎點什麼來發泄心中堵着的那口氣。
轟隆--外面正打着悶雷,烏雲漸漸聚攏,渲染出黑雲壓城城欲摧的氣氛,壓抑一如我們此時的心境。嘩啦--一道縱貫天地的閃電劈開壓抑的天幕,每個人的臉都被照得明明滅滅,卻驅散不了陰鬱的眼神。
“哼,獨身那麼多年,忽然之間跑出來一個姨父,老天不會忽然發現這太優待我了,又要把姨父給收回去吧!”楓雪冷笑,神情是我從未見過的決絕嘲諷。
我想說點什麼寬慰楓雪,可是張張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又一道閃電劈下,落月和小麥的身影被拉得很長。
“怎麼樣?”楓雪衝上前問。
落月沉默地搖頭,眉頭皺成了小山。
“不說話是什麼意思啊?”楓雪的情緒有些失控。
“楓雪,過來坐下。”我拍拍身邊的凳子,用命令的口氣對她說。
楓雪氣急地看我一眼,胸膛不住起伏,猛一跺腳,看看沉默的落月,又看看我,眼眶就那麼紅了。我一直呆呆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楓雪的臉頰有淚滑過,她忽然像被抽走了靈魂,異樣地安靜下來,連帶着眸子也失去了光澤,沒有焦點。
我走過去牽着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邊,又把她摁到凳子上坐定。
“落月,那裡……什麼痕跡……也沒有留下嗎?”老爹的話問得很艱難,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擠。
“那裡除了打鬥的痕跡,確實什麼也沒有留下。”落月的口氣帶着無可奈何的壓抑。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我們並不知曉對方的意圖。若是爲了劫財,那麼他們一定會找個時間通知我們交贖金,這樣我們就可以想方設法和他們談條件,設法保證羅叔叔的安全,這也是最好的打算了。如果不是……”落月沒有繼續說下去。
沉默像死神一樣緊緊掐住每一個人的喉嚨。沉默背後,誰都知道落月沒有說完整的那句話的意思。
“但是我能肯定,羅叔叔暫時沒有生命危險。”落月這句話就像一劑強心劑,換回了衆人眼中閃爍的希望。
“怎麼說?”老爹迫不及待問道。
“如果他們真的想對羅叔叔不利,那麼在事發地點就可以動手,沒有必要大費周章先劫持羅叔叔。這麼想的話,他們抓羅叔叔必是有所圖謀,至於圖的什麼,便是這件案件的關鍵所在了。”落月仔細分析。
“羅老本身擁有的,就是卓越的鑄劍工藝;要是再把和他有關的人一道考慮,那麼可能吸引人的至多隻能是我的錢了。可是如果看上的是我的錢的話,直接抓我效果不是更好嗎?我出入時也沒有人保護,並不是什麼難抓的人。更何況知曉我和羅老關係的人應該不多吧!所以來人抓羅老最可能的原因就是爲了他的鑄劍技藝。試劍大賽召開在即,羅老被抓竟然恰好是在這個敏感的時點上,所以我有足夠的理由相信抓羅老的人不是江湖上的兵器癡迷者,而是和這場試劍比賽有關的利益相關者。就算他們抓羅老不是爲了讓他幫助他們鑄造什麼神兵利器,至少也是爲了讓我在這次比賽中失利,畢竟,參賽用的兵器我們還沒有打造好,而距離比賽,只有短短三天工夫了,我是絕對沒有可能再從哪兒找一個可以和劍聖媲美的鑄劍師出來的。”被感情支配了那麼久,我的理智終於重新回到了我的頭腦中,“不知大家心裡怎麼想,我總覺得這個陰謀像是我們的老對頭策劃的。”我環視衆人,大家心領神會。
“金瀾疏!”大家異口同聲。
我冷笑:金瀾疏,上次的仇還沒有報,你竟然有膽子再來惹我,我發誓,要是你敢傷了羅老一根毫毛,我和你的仇,絕對不死不休!
“哼,剛剛在街上我還看到這流氓正找人算命,算命的說他最近有血光之災,需要多行善事,廣濟善緣,才能逢凶化吉。丫的直接叫人砸了算命的攤子!要我說,這算命的要是真準的話,他該死的金瀾疏就應該遭天譴!”楓雪輕蔑一笑。
“如果是金瀾疏的話,我或許可以夜探金碧堡,查查情況。”落月建議。
踏香站起來,微微搖搖頭。我們自然以爲她擔心落月的安全,誰料到踏香竟然淡淡一笑:“金碧堡有多少暗道密室,監獄機關,誰又能比我更瞭解呢?”
聽踏香的意思,她竟然想親自去金碧堡一探虛實?!衆人當然不肯讓這樣一個弱女子冒險,落月早已經緊緊圈住了踏香。
“香兒……”話還沒有說出口,落月的脣就被踏香的一根食指堵住。
“月,如果你的功夫還沒有差到連我都保護不了,那就不用再勸我了。”踏香微笑地看着落月,眼中柔情無數。
落月的眼中波濤洶涌,看得出他心中的糾結。踏香慢慢放下她的食指,沒有再試圖說些什麼,只是那樣靜靜地看着落月,好像從洪荒初始,便有了這樣的凝望。落月眼中的波浪慢慢平復,到最後,就變成了一輪圓月守護下的寂靜幽潭。他看着自己心愛的人,嘴角彎起一個細小的弧度。
“好。”落月應了這麼一個字。
踏香的笑顏勝似桃花。
心裡有牽掛,誰都吃不下飯,每個人都端着碗拿着筷子扒飯,可是沒塞進幾粒米。天一黑,落月和踏香就出門了。我們什麼也做不了,只能安安靜靜呆在棲心驛等待消息。楓雪耐不住性子,已經不知道在我眼前晃悠過幾回了,門外一有聲響,她立馬跑過去看,可惜每次都是敗興而歸。
“怎麼踏香和落月出去那麼久還沒有回來?”楓雪不住抱怨。
我重重撫額:“他們纔出去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好吧!就算是飛毛腿也不帶那麼效率的啊!”
楓雪恨恨看我一眼,終於坐了下來,可是下一刻,門外又傳來“噗--”的一聲輕響,楓雪立馬從凳子上跳起來,撒開步子朝門口跑去。正當我想勸阻她的時候,她卻拿着什麼東西回來了。
“有情況 ̄”楓雪激動地大喊,短短三個字,她的聲音就上上下下起伏了三次。
我和老爹小麥立馬朝着楓雪圍過去,楓雪的手上拿着一支鏢,鏢的前面穿着一張紙,所有人的情緒統統被這張薄薄的紙牽引着,又是期待,又是害怕。
楓雪望望我,我衝她點點頭,楓雪重重嚥了下口水,手拿住那張紙,哆哆嗦嗦地往外抽,所有人的心也跟着那張紙的移動哆哆嗦嗦。
“嚓--”紙片脫離飛鏢發出輕微的聲響,我看到小麥被嚇得直起了身子。楓雪看看我,然後視線移到那張紙上,再擡起頭,求助似的望着我。
我知道她在害怕--這世上所有不確定的事總會帶給人莫名卻巨大的恐懼感。我毅然從她手中接過那張紙,拎着紙的一角,閉上眼睛,轉過頭去,猛地一抖,然後把紙放到老爹面前。
“我不識字,爹你念!”
“你什麼時候變得不識字了?”老爹絲毫不懂得配合我。
我不耐煩地抖抖紙,一會兒,才感到手中的紙被抽走。
我幾乎能聽到所有人緊張地吞嚥口水的聲音。
“拿五百兩銀子到無望山山神廟中換人!”老爹一口氣讀完,然後猛地把紙拍在桌上,狠狠喘了口氣。
衆人面面相覷,難道是我們多想了?劫持羅老的其實只是一般小毛賊?所有的一切都應該用巧合來解釋。
“太好了,事情正向着我們最期望的方向發展,老天爺也不算太薄情嘛!”釋放以後的楓雪立刻恢復活力四射的模樣,她拉着我,只管一股勁兒往外扯,“走,我們快去救人!”
我把她往回扯,放在身邊的凳子上,這女人現在已經興奮到失去理智了,和她沒法交流,於是我轉向老爹。
“爹,有沒有覺得有那麼點陰謀的味道啊?”
老爹沉重地點點頭:“頗有同感。”
“是誘惑我們上鉤的陷阱嗎?”
“可是我們有什麼價值值得人家這麼大費周章的,直接抓不就可以了,幹嘛要事先招呼我們?”
“或許……這些賊人腦子不大好用?”我試圖給這事找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我比較願意相信他們真的只是想謀財,不想害命。”
“那我們現在應該依約前去嗎?”
“我們有選擇嗎?”
“我們可以選擇多帶或者少帶人手。”
“那不就行了?”老爹閉着眼睛,聳聳肩。
於是我,楓雪,飈豹,承滄一起帶着銀票,坐上馬車上路了。其實本來不想帶上楓雪的,畢竟人少逃脫更方便,可是結果是怎樣,我閉着眼睛也能夠料到,所以這個想法還沒有出口就已經胎死腹中了。
明天晚上可能還要出去,所以先發文。其實已經超過十二點了,應該叫做今晚還要出去了。我忽然發現寫點推理的東西還有點意思,我在糾結羅老的去留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