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地,看着相府門樓上掛着的寫着韓府字樣的牌匾,嶽西的感覺是陌生的。
確切的說是她身體裡屬於韓月夕的那部分記憶裡就沒有丁點關於這個曾經的‘家’的印象。
一個人,在面對自己家的時候居然不得其門而入?嶽西勾脣一笑。
街口不能久立,嶽西靠牆彎腰,裝作倒出鞋裡石子之後又把鞋穿上,她往下一條街走去。
夜色愈濃,街上的行人愈少,古代與現代不同。天晚之後行人便會歸家,她想趁着夜色與行人掩飾自己行蹤的辦法是行不通的。
找了間還沒有關門的食肆,嶽西要了點簡單的飯食。她吃的不多,湯也只喝了小半碗。結賬之後,她施施然地兜着圈子又往相府附近走去。
過去做任務的時候她也會只吃七分飽,只有這樣精神才更容易集中,動作與反應也會更加的迅速。
這次她只用眼睛的餘光瞟了下韓府門口掛着的兩盞燈籠便匆匆走了過去。
來回在相府周圍走了兩次,嶽西甚至沒有靠得太近便已經對這片院落有兩個認知:固若金湯。
不說府裡如何安排,就是外面的暗衛最少都把相府圍了幾圈兒,嶽西從相府前面的那條街走過的時候,最少有兩個人的視線就沒離開過自己。
站在路邊,招手叫過一頂轎子,嶽西連價都沒問自己撩了簾子坐了進去。
“公子,咱們這是去哪兒啊?”前面的轎伕回頭問道。
“去……”嶽西頓了下,才輕聲說道:“城西門。”
驕子不大,轎廂的四壁都是薄薄的木頭板,嶽西的腳落在箱底條件反射似的踮着腳尖兒,唯恐自己的兩隻腳都落在上面就會把腳下的木板踩漏!
事實證明她的顧慮完全是多餘的。
到了古代也是第一次坐轎子的嶽西先是好奇的感受了一會兒忽忽悠悠,覺得有點意思,只是這新鮮勁一過,她便發了感慨:還是坐驢車痛快,一回頭就能看見四周的景緻,還能和胖妹妹說說話……
這想法一冒出來,嶽西便是一愣,隨即完全沉默下來。
胖妹妹沒了,是因她而死。而她這一趟的目的就是要爲杜三娘討個公道。以後,驢車上再不會有個話嘮能絮絮叨叨地和自己說一路的閒話了……
入了夜,喧鬧繁華的帝都也漸漸變得安靜。
轎廂上左右各開了一扇小窗,兩邊都掛着布簾,布簾不乾不淨的隨着外面的夜風飄起落下,而嶽西也就漫無目的的透過那揚起的瞬間看到如今走到了哪裡。
一閃而過間,她似乎是看道方纔過去的那個府邸的門口應該是贏素在城西的別院!
嶽西猛的探身撲向窗口,一隻手已經摸到了又隨風飄起的簾子……
“公子?”感覺的轎子裡的晃動,轎伕在外面叫道。
放鬆了發僵的身體,嶽西又慢慢地坐了回去,收回撩着布簾的手,嶽西刻着地不讓自己再往外看。
“過了這條街,往右拐……”嶽西平靜的說道。
“好嘞!”兩個轎伕同時應了。
……
別院內,卻非殿中正在伏案書寫的贏素突然擡了頭,他目不轉睛的盯着大殿緊閉的門板,半晌沒有移開視線。
“陛下?”站在書案前伺候的內侍先隨着他的目光也望向了門口,待到發現那裡並無異樣之後才輕聲喚道。
贏素擡手止住了他的話語,內侍趕緊雙手接了他手中的狼毫。而此時贏素已經離了書案急急的朝着大門走去……
她回來啦……
贏素的腦子裡只有這麼一個念頭!
風馳電掣的朝着隔着幾條街的楚宅掠了過去,他的身後如影隨形的跟着十多條影子。
“嶽西!是不是你回來了?”一落進楚家漆黑寂靜的院子,跟在贏素身後的影衛便四散開了隱了蹤跡。
贏素則先衝進了那間他們住了很多晚的臥房。
房間裡是久未開啓的悶熱,他在黑暗中先往牀上看了一眼轉身又往廚房跑去,方纔明明就有種她在身邊的感覺啊,可爲什麼他到了這裡卻又覺得很難感知她的存在了呢?
漆黑的廚房裡空無一人,裡面還是她才能做出的那種飯菜的味道。
他貪婪的深吸了一口氣,隨即慢慢的在屋裡走了一圈,在竈臺邊停了腳步。
贏素伸手提了竈邊的木頭邁步朝着後院的水井走去……
“娘子……你氣了半年了……快點回來吧,爲夫燒水給你賠罪……”
費了很大的勁打了半桶水,他小心的都倒進了鍋裡,然後摸到依舊擺在窗臺上的火摺子點燃了一小把引火的乾草……
“你看,我這麼聰明,你教我燒水我就會燒水了,以後你還可以教爲夫煮飯,我再犯了錯就可以煮飯給你賠罪了……”
“不過,爲夫錯這一次就怕了,以後定會乖乖的聽你的話……”
“嶽西……我好想你啊……”
……
轎子到了離城門不遠的地方停了下來,嶽西出了轎子,在結了銀子之後又每個轎伕多給了二十文錢。
兩個轎伕收了錢,眉開眼笑的道了謝,步履輕快的朝着原路走了回去。
老百姓爲了討生活都活的不易,從丞相府到城西走了差不多一個時辰,不過是掙個辛苦錢。
嶽西的打賞對於他們來說是筆意外的收入,可她不能大手大腳的給出更多的銀錢,那樣是會讓那兩個轎伕分外容易記住自己。
擡眼往四周看了看,夜已深了,城門前的空地上零零散散地擺着幾副攤子還在做着小本生意。
嶽西直接調頭進了路邊的一條小巷,七扭八拐的走了一陣,來到了鄭寶才那處歇腳的小院,悄無聲息地翻了進去。
小院很小,只有兩間房子外加一間廚房。
鄭寶才知道嶽西偶爾會到這裡住上一住,於是便留出一間屋子給她,又知道嶽西愛乾淨,那間小屋他便再沒有進去禍害過,如今還保持着嶽西上次離開時收拾好的樣子。
嶽西摸黑進了屋,徑直走到窗前,才把牀上的被褥都掀了抖了抖灰塵又從新鋪好,她敏銳地察覺出房上的瓦片有被人踩動的聲音,很輕很輕。
也正是如此,她才馬上貼身立到了窗戶一邊的牆壁上。
房上不止有一個人,而且俱都是受過嚴格訓練的影衛,這個,只聽房上那聲瓦片被踩後發出的聲音嶽西便可以斷定了。
屏息閉氣壁虎一樣緊貼在牆邊,嶽西黑色的長衫幫了忙,若不是細看,任誰也感覺不到屋裡還藏着一個大活人!
又是幾聲輕微的衣袂破風的聲音劃過,院子裡進來了人,那人甚至走到兩間屋子的窗前往屋裡看了看……
又一條身影掠進了院子,發出了一聲極輕極輕的問詢:“沒人?”
沒有答覆的聲音,想來先進來查看的那人是點了頭,眨眼的功夫院子裡房上的人俱都離去,沒了丁點聲音。
貼在牆邊的嶽西並未走動,依舊動也不動的貼在牆壁上。
那聲音問詢雖然很輕,但她馬山就聽出了那是贏素的聲音,那個人的聲音她是決不會聽錯的!
嶽西想不明白自己是哪裡暴露了行蹤。
贏素生性多疑謹慎,機敏的像頭狼,在他面前,嶽西知道自己必須加倍的小心!
不到一刻的功夫,有人去而復返,再次落進了小院裡。
贏素按捺着胸口裡歡呼雀躍跳躍着的心臟,一步步走向嶽西藏身的那間屋子。
房裡,嶽西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越是危險萬分的時候,她便越會冷靜,這是她作爲一個特工所具備的基本素質。
此時的嶽西安靜得似乎連血液都不在流動,她的人也似乎完全融入了夜色。
贏素先是在小屋的門口停留了下隨即走向了半開着的窗前。
牀上沒有蒙着窗紗,他將臉湊了過去,馬上聞到了一股悶熱潮溼的味道,那是這屋子一直沒人住過的表現。
“我看我是瘋了……”在黑暗中仍能看清屋裡沒有人之後,贏素幽幽嘆了口氣,退開一步擰出了院子。
嶽西閉着眼,後背出了冷汗,她暗道一個不好:若是贏素不死心晚些再回來搜一搜,自己這一出汗就會有體味了……
幾乎是嶽西的這個想法纔出,一條身影便風一樣的又飄到窗前,贏素的臉從窗子裡談進來,與嶽西只隔着不到二尺的距離。
他又盯着擺在牆邊的牀上看了看,最後一言不發地離去。
“我艹啊!嚇死我老子了……”後背的冷汗順着脊背流下,嶽西緩緩地放鬆了身子……
好在她與贏素‘同居’了那麼久,對於他那多疑的性子還是有了幾分瞭解,否則他兩次去而復返,自己是一定會被捉個現行的!
既然不能再愛,那就放手,嶽西這次回帝都也只是爲了處理一些事,完全沒有與皇帝陛下再續前緣的意思。
雖然她已經從幾個人的口中知道贏素並未與韓二拜堂成親,但嶽西心裡主意已定,以後再不與之糾纏!
原地不動的站在牆邊略一思索,嶽西推門而出,反手又將門關嚴,她快步走到了門邊的院牆邊,身子往上一縱兩手搭上了牆頭手臂用力足尖蹬牆,一翻身便跳了出去。
贏素既然對此處起了疑心,那這裡便不是安全的藏身之地了,她只能早早的離開。
半個時辰之後,四野寂靜裡,贏素第三次躍入鄭家的小院。
他幾步走到小屋的門前,素手毫不遲疑地推開了一扇房門並提步走了進去。
屋裡雖然沒有點燈,但他看得出牀上的鋪蓋還是自己方纔看到的樣子,只是……
贏素心裡一陣狂跳,他猛的轉身,貪婪地呼吸着屋裡的空氣,在裡面搜尋着那是他心動的味道……
“果然是我娘子來過了……”他哽咽着說道:“這是她的味道,我們睡了那麼久,爲夫怎麼會聞不出你身上的味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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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會說贏素有當緝毒犬的潛質嗎~\(^o^)/~
嘿嘿~
月票俺都收了~
給諸位老大作揖~
讓俺再換一天哈~
俺得補覺~
體力透支太厲害了最近~
PS;
今兒冬至,是咱們中國人很重要的一個節日~
大傢伙吃餃子和湯圓了嗎~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