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記從懷裡掏出了那枚他沒敢吃下去的小金液丹,但是爲了不辜負師父的好意,他也一直將其留在身邊。
段記舉着小金液丹,對着一衆殺手朗聲說道:“醜話說在前面,我這枚丹藥,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救活你們的大師兄。”
一聽此言,衆殺手們又七嘴八舌的罵起段記來。
這個說段記是“貓哭耗子假慈悲”,那個又說段記是“假意救人,下毒纔是真”。
“好了!都閉嘴!”姜離一聲厲喝鎮住了所有人,“這位小兄弟若真有意害大師兄,在決鬥時就可以下死手,何必等到現在?!大師兄因爲體質特殊,尋常藥物對他根本不起作用,這一點你們也都知道。難道要放過這一線生機嗎?”
姜離見衆人不再作聲,衝段記點了點頭。
段記將丹藥搓成黃豆大小的粒,小心翼翼的掰開石志孝的嘴依次送下。
最後一粒藥剛喂完,石志孝的喉嚨裡便不住的發出瘮人的咕嚕聲,接着全身開始劇烈的痙攣,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捏了把汗。尤其除姜離外的所有殺手的手中都暗自扣好了常使的暗器,準備在大師兄嚥氣的同時擊殺段記。
所幸,在一陣痙攣後,石志孝的呼吸和脈搏都恢復了正常,氣氛中才少了些劍拔弩張。但衆殺手無一向段記表示感激,要麼白上他一眼,要麼重重哼一聲聲,便陸續離去。
姜離對段記說道:“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的師弟妹們。”
段記聳聳肩,說道:“我理解,你、你師兄和他們一定都有着相似的遭遇。”
“不完全是。我和師兄是自小長在組織裡的,多少會有些心理準備。可自我們師父、父輩人戰死後,組織里人才凋零,只剩我和大師兄主事,不得已纔開始招募外人。
姜離頓了頓,繼續說道:“很多新人年紀比我師兄都大。我們雖然傳授他們武藝,也不好意思妄自託大,才以師姐弟們相稱。他們多是些平頭百姓,無端被蒼天宗搶了土地、殺了家人,又無法反抗,仇恨要更深些,也更贊成大師兄的理念。可我想做出改變……”
她滿眼真誠的看着段記,拉起了他的手。
“加入我們,聯手對付蒼天宗吧!”
段記紅着臉點點頭,說:“我自然是樂意。只是南睿王收我爲義子,我卻任他女兒被人挾持,這不是不忠不孝嗎?”
姜離聽了,將段記的手甩開,說道:“你小小年紀,怎麼如此迂腐?再說,王宮之中能有什麼真感情!?”
段記左右問難,半天低頭不語。
姜離見他這樣,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嘆了一聲,說:“我也不逼你。但是你已經知道了我們這麼多的內部情況,我也不可能隨便放你走了。你在牢房裡慢慢想清楚吧。”
她說完,吹了聲口哨。那兩個沉默的高大侍從將段記帶回了牢房。
牢房之中,子晗手戴一副弒仙鐵手銬早已等候多時。
“喂,臭小子。”子晗喊段記道。
她的口氣還是那麼盛氣凌人。但段記聽她不再叫自己“死花子”、“臭花子”之類的稱呼,也覺得她沒那麼討厭了。
“我叫段記!”
“你愛叫什麼叫什麼。我問你,你不是從那破卷軸裡學到了什麼厲害的絕招嗎?怎麼不把這些狗賊都殺了?!”
“你說得輕巧,絕招要是能這麼隨便用,哪還叫絕招?”
“你不說是你廢柴。還有,不準‘你、你’的稱呼我,要叫公主大人!”
不知是子晗被監禁生涯磨去了一些氣焰,還是孩子心性作祟,竟和段記你一句我一句的鬥起嘴來。
‘吵死了!’
火靈的聲音突然在段記腦內炸裂開,震得他差點昏過去。
‘替你打完架,都不讓人睡會覺嗎?!’
‘前輩。求你幫我們逃出去再睡。’
段記雙手合十,朝身邊的空氣拜了拜,使得子晗一臉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他。
‘真煩人,速戰速決吧。’
火靈唸叨着,催動火焰之力,隔空讓牢門和子晗手銬的鏈子燒紅,化成了鐵水。
段記也顧不上許多,拉起子晗就跑。一跑起來,他忽然感到衣服裡輕飄飄、空蕩蕩的,卷軸不知去向,心道:‘不好!一定是被姜離拿走了!’
‘先別管它了。現在不走恐怕你就再也走不了了’,火靈勸道,‘那東西無堅不摧,也與我互有感應,絕對丟不了。日後等你變強再搶回來。’
‘可是……’
‘沒什麼可是!’,火靈厲聲道,‘剛纔那一下已經是極限了。你若是負擔我的力量,就真的要灰飛煙滅了!’
段記聽了只得把心一橫,和子晗繼續逃亡。可沿路上,他們竟沒遇到任何一個殺手。
“你不覺得奇怪嗎?他們好像完全沒有守備的樣子,這不合理。”子晗提出了疑問。
“當然奇怪,可這不是正好方便咱們逃走嗎?
“白癡!你以爲都像你那樣頭腦簡單嗎?這明顯是有陰謀!”
話音剛落,二人頭頂有大量石屑掉落。緊接着,整個修士殺手的大本營晃動了起來。
“地震?”
“不管是什麼,都趕緊離開!”
二人狂奔到岔路口。段記暗罵自己當時沒打探到出口的路。
‘這邊!跟我來!’火靈突然開口了,‘我可以感受到氣流的變化,這邊絕對是出口!’
就在洞口近在咫尺的時刻,整個洞穴開始崩塌了。
‘跳!快跳!’,火靈焦急的命令着。
段記拉着子晗一齊縱身一躍,飛撲出洞穴。
幾乎在同時,他們身後的洞穴被無數碎石掩埋。瞬間碎石、沙土滿天飛。
“停火!停火!”一個段記和子晗都十分熟悉的聲音嚷着。
他們擡頭看去發現下命令的正是韓漂。
周圍山坡上,成千上萬的禁軍包圍了這一方小小的山坳。剛纔的塌方正是禁軍的炮擊所爲。而包圍圈的最前方,是以姜離爲代表的,一衆束手就擒的修士殺手。
“哈哈哈!現在看看誰成了任人宰割的籠中鼠?!”
子晗一邊狂笑,一邊上前肆意嘲弄殺手們。
可段記心裡卻有種不安的感覺。他想:‘他們的組織苦心經營了多少年。難道真的就這麼輕易的被全殲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