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迷陣

對多數人來說,魂洞是一種聞所未聞的東西。可炎陽曾聽一個修煉魂術的前輩說過,如果大量靈魂被強行吸收,很有可能出現一種奇怪的現象,即一切靈魂全部消失不見,無法探查,連吸收者也一併會被隱匿,直到靈魂吸收過程全部完成纔會再現,而造成這一現象的便是魂洞。由於炎陽在長達兩百餘年的修行歲月裡並未親眼目睹過魂洞的奇妙,所以沒有放在心上,加上方纔過於放鬆警惕,以至於釀成昊天身死的慘劇。

難過歸難過,炎陽手上仍不敢放鬆,漫天星光在他的吸扯下源源不斷地注入光球中,整個光球越變越小,昊天的身軀在光球內直接灰飛煙滅整個光球瞬間縮至拳頭大小,光潤如玉,在圓球中央,是一簇跳動的魂種。炎陽望着圓球出了一會神,然後從幻空石中提出一個五行天禁盒,將圓石裝入其中。儘管光球本身就是集宇宙精華鑄造的強大禁陣,但他不敢大意。能夠完成向生靈蛻變的陣靈,絕非炎陽所能控制,若不是陣靈急於奪取昊天的身體,不知道昊天體內的玄妙導致一時受制,憑炎陽的實力根本無法將其禁錮。

天地間恢復了平靜,炎陽循着汲魂殞身術所經過的路線一路往回走,用靈力探視,可以看到大量的螞蟻在搬運昆蟲和小型生物的屍體,偶爾遇到蟒蛇、狼羣的屍身,全都是保持着安然入睡的姿態,顯然是還未察覺危險,便已魂消命殞。這些生物對災難天生就有更強的感應能力,連它們都這樣,嵌空城內估計與昊天說的那句“沒有任何生命波動”差不了多遠。

想到昊天能夠感覺生命波動的異能,炎陽心中的悔恨與難過又增加了幾分。他所在的師門天堯閣,雷音大陸赤荒王朝的一流門派,在發現昊天的獨特之處後,考慮了很久才決定把昊天交給他培養。昊天天生就能感知天地間的絕大多數生命波動,師門預言他的終極能力應該可以做到隱匿一個萬人軍隊的行蹤,對赤荒或宗門來說都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如今昊天意外身死魂滅,就算最後查出陣靈蛻變的前因後果,炎陽也少不了被嚴懲,輕則面壁受罰,重則逐出師門,甚至可能被誅殺。對於一個門派來說,門規是唯一的神,沒有嚴格門規的門派,註定不存在約束力。天堯閣數百年精心經營才躋身赤荒王朝一流門派,需要爲了門派威嚴犧牲炎陽,這是無法更改的事實。

炎陽慘然一笑,緩緩步入一片死寂的嵌空城。東南方的天空升起一輪紅彤彤的太陽,在他身後投下一個影子,很長,略帶無助。

五行禁天盒中,光罩裡的魂種閃爍着微弱的光芒,彷彿隨時會熄滅。

很多很多年後,當炎陽再次想起這顆魂種時,都會心底發寒,如果當時他知道這顆魂種牽動着一個多麼驚天的陰謀,他絕對不會把魂種交給任何人。

哪怕將爲此付出生命的代價,都堅決不會。

陰風呼嘯,黑色的海浪越卷越高,海中的幾個小島宛如漂浮的枯枝敗葉,似乎隨時都有被海浪拍成粉末的可能。天際的黑雲越壓越低,在陰風的吹拂下,像是無數飛速前行的魔界兵團,詭異無比。

一個地勢較高的小島上,一張由數以萬計的玄晶磷蛇組成的蛇網正如漣漪般有規律地震動着,蛇網的漣漪中心,是一個身穿藍色龍紋鑲邊綢緞的十八九歲的少年。他的瞳孔黑得不透一絲光澤,動作機械地往前移動,每走一步,蛇網便會蕩起一圈閃着紫色磷光的漣漪。

海面上,衆多的玄晶磷蛇曲扭彎轉,很快便形成了一座連接少年所在島嶼與最大島嶼的彎曲的蛇橋,看似柔弱無比,可少年僵硬的身體踏上去之後,橋面卻沒有一絲凹陷的跡象。那張奇異的蛇網也浮在水面,沒有絲毫下沉的跡象。

萬里無人,少年的速度慢得接近停滯。三天過去,才走完這不到百米的蛇橋,然後繼續循着某種奇異的規則,繼續朝島上的山林中走去。

“咦?”第四天的早晨,天空中傳來一聲低沉的驚呼。被蛇陣包圍的少年此刻臉色慘白,脖頸上密佈着青色的紋路,腳下的速度開始明顯加快。百米外一個被草木掩映的洞穴,傳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彷彿某種巨大的興奮的昆蟲。

天空的雲層中破出一道白光,在空中轉了幾個彎後,徑直沒入了洞穴中。

“吱!”洞穴裡傳出瘮人的怪叫,空中的早已變得稀薄的雲團突然痙攣涌動,扭成數股朝空中同一個地方刺去。

“狂妄!”一個雄渾的聲音激盪開來,數縷細如蠶絲的光線從一個浮動的黑影中刺出,沒入氣勢洶洶的黑色雲團中。“噝”的一聲,彷彿布匹被撕裂,所有的雲團都化爲水汽,陽光射入,折射出大量虹光,煞是迷人。

島上的蛇陣只是微微一亂便恢復了原貌,開始瘋狂地催促少年向洞口邁去。

“嗷嗚——”一聲悠長的龍吟響起,一條氣龍直接破空而入,整個島鏈上產生驚天動地的爆炸,少年前方的洞口中傳出“撕拉”的破裂聲,一隻黑色的巨爪帶着驚人的壓力彈射而出,直接將大片蛇網化爲灰燼。男孩的瞳孔恢復人類應有的光澤,卻無法動彈。

“就這樣死了嗎?”少年喉嚨中發出嘶啞的音節,突然眼前一花,瘦弱的身體已隨着氣流遠遠飛出。

再醒來時,少年已是躺在一張烘漆木牀上,全身散發着奇異的藥香味。門被輕輕推開,一個面目和善的中年男子踱步進來,手上端着一罐新搗好的藥,見狀欣然道:“你終於醒了。”

“我睡了多久?”少年試圖坐起來,卻徒勞無功。

“有一個多月了吧。”中年人放下藥罐:“別試圖起來,你身上多數經脈都損毀嚴重,而且還有很多餘毒沒有清除。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李千瀧。”

“李千瀧?凡藥閣的醫藥天才李千瀧?”中年人有些驚訝。

“嗯。”少年點點頭,隨即又搖頭:“所有人都說我是天才,可到現在,我也只救過兩個人而已。”

“一箇中了黑石蠱毒,一個經脈盡毀,能救活並徹底醫治好這樣兩個人,就足以證明你的能力了。”

“你是誰?”少年心中訝然:“爲什麼知道我救過的人?”

中年人微微一笑:“你救的人也算頗有名氣,至少在凱列司帝國和乾宇帝國待過的人會知道。我叫伯夷,前幾天恰巧從薊北海經過,剛好就救了你。對了,凡藥閣的總閣是在霧澤,你是怎麼跑到幾千裡之外的薊北海去的?”

李千瀧沒有回答,而是愣了一會,然後猛然擡起頭:“伯夷?赤荒神尊伯夷?”

伯夷笑笑:“徒有神尊之名罷了,恭維的話還是別說了,我問你的你還沒回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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