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同樣是詭異的黑暗,帶着她悄然消失在了陵墓深處,出現在伯夷的身側。兩人在同一張牀上各自昏睡,如同俗世的夫妻,無比安詳。而千里外的雲州及附近城鎮,到處都是出殯和哭喪的人,還有赤荒王朝及一些門派追殺數以千計的虛影者的形影,如同末日降臨。
雲州城的禁嚴令遲遲沒有解除,整座城市出於易進難出的狀態,所有個人和門派想要離開雲州城,都必須給出赤荒王朝高層認爲有絕對必要離開的理由。一些門派試圖打着清理來自神魔禁地的奇異生物的旗號派門下弟子出城辦些事情,卻被赤荒王朝直接否決。理由是靈希皇后歸來雲州,已經在親自清理這類生物了,而且靈希皇后專門抓了幾個活的樣本研究,非常清楚這些東西的弱點和習性,有絕對能力在短時間內清理掉所有虛影者,連屍骨都不會留下,對於受到奇特生物傷害的普通人家庭,皇后會沿途瞭解,並會派人上報王朝,很快這些家庭就能得到撫卹金,並視情況免除部分或一生稅務與勞役。
赤荒王朝的這番說辭無懈可擊,很多門派的高層都知道茫茫無邊的神魔禁地深林裡是赤荒王朝的聖地,也感應到了那裡傳出的驚天波動,都想派人去探查一番。後來虛影者出現,有些門派就打起了抓幾隻回來培育的主意。而赤荒王朝的說法,則斷絕了他們所有合法出行的念頭。
此外,回到雲州後,靈希皇后突然秘密召集之前臨時聘用的天荒獵手們,進行了一次秘密協商,商議的內容連神帝崑山都不知道。之後衆多獵手就變得非常賣力,雲州城內任何一個門派的人如若試圖用五行遁離中任意一種方式離開雲州,就會被這些無孔不入的傢伙發覺,並在剛遁出雲州城之際就被幾名實力都在其之上的王朝兵給團團圍住:“護送”回城。至於空間法術的修行者則發現所有能通往雲州城外的空間通道都無法構建,因爲有不少必不可缺的空間節點被人暗中破壞了。
當然,那些神級修行者若是想離開的話,是沒有人能攔住的,不過免不了被發現。他們也不願意這樣做,因爲這與直接對赤荒王朝宣戰無異。目前除了星魂、宿痕、隱魂三大古老門派之外,還沒有哪個門派有正面對抗赤荒王朝的能力。就連三大殿,也至少需要有兩派聯合纔有可能。至於帝級修行者雖然能在不被任何人察覺的情況下離開,但他們都清楚神帝崑山手中有一面叫帝修鏡的東西,能夠發覺所有帝修者的動向,又不瞭解帝修鏡的感應方式,故而不會輕易犯傻。
在這段時期內,天荒獵手的首領木空表現出了足夠神秘的實力。除了神妙的光領域法術萬象傳遞之外,他在空間類法術上的修爲也令人咋舌,在他的控制下,星魂殿地盤內的衆多修行者失去了感應宇宙星體的能力。從前憑藉星體能量具備無限戰力,除了在“太古遺神之亂”中慘敗過外再無失敗歷史的幻海、離火兩大星神,在禁嚴期內相繼從靜修狀態中醒轉,驚怒交集,試了各種方式都未能打破木空的禁錮。又做賊心虛不敢聲張,空自籌劃着如何在禁嚴結束後將星魂殿整個搬出雲州,等待時機成熟,就與其他兩殿裡應外合,滅了赤荒王朝。
在這種極端強勢的禁嚴狀態下,雲州城內“一片安詳”。然而云州城外,卻是處處風起雲涌。
在雪狐城外的山林中,雪女全身燃着熾熱的火焰,神色警戒,嘴角掛着明顯的血跡。在她身前五米處,是一隻身長三米、高一米的九尾雪狐,通體白得耀眼,烏黑的雙瞳卻透着讓人不寒而慄的光芒,那是一種自信、勢在必得的光芒。一人一狐,在雪地中已經對峙了整整兩個時辰,在此之前,雪女被雪狐偷襲,胸口一直悶着一股腥氣。
“狐生九尾,是爲狐仙。我想你應該知道這點,我這具身體,絕不會比你的差多少,甚至可能會更好。只是交換一具身體而已,你只要發奮修行的話,用不了幾年就能用我的身體化爲人形了,到時候呼風喚雨、無所不能,你有什麼不樂意的?”雪狐的聲音無比柔媚。
雪女重重地吐出一口血痰,罵道:“呸,不要臉的牲口!既然你的身體這麼好,爲什麼還要和我換?”
“喲,脾氣倒是不小,可脾氣救不了你,你的修爲,按你們人類的標準來劃分,似乎只有初神境界吧?就算你水火雙修,你又有何種能力與我這樣的相當於極帝巔峰的絕對強者對抗?換了身體,你馬上就能有極帝巔峰的修爲,最遲一百年後,你就能化爲人形,到時候雷音大地就是任由你縱橫馳騁,而且我修行的是純正的風雪之術,說不定你還可以化身雪神山的雪神,重新入主那裡,到時候白袍祭司柯瑞都要向你俯首稱臣,哪會像現在這樣?被人逼着廢除所有雪女才能擁有的修爲,如不是我瞬間把你轉移過來,你還不一定能活到現在。”
“你一直在跟蹤我?你怎麼知道白袍祭司的名字叫柯瑞?”
“呵呵,別再用毫無意義的怒火來加強你聲音的威勢了。不僅是這一任白袍祭司的名字我知道,上一任我也知道。包括你父母把你賣給雪神山之前爲你取的名字,我也可以讓你知道。”雪狐的聲音魅惑十足。
“我父母把我賣掉之前?”雪女心中不由得一緊。
“對呀,難倒你真以爲你是出生在冰雪城堡,父母被抹除關於你的記憶的修行者嗎?那完全是上任雪女自己的經歷,她是爲了哄你修行才編出這些話來的。不過也巧了,她可能完全不知道,她用來哄你的話完全符合她自己的情況。”
雪女心潮澎湃,不覺間竟放鬆了警惕,失神道:“我父母把我賣掉之前,賣掉之前……他們是很窮的窮人嗎?”
“他們不窮,而且非常富有,但他們都是凡人,不是修行者,在雪神山的強勢面前,他們可沒有任何的反抗之力,當時雪神山只用兩顆百年深海明珠就把你買下了,可真是相當廉價,比起我給的交易籌碼,可不知道低了多少倍。你最好還是答應吧,我可不想用強硬的手段,畢竟我還是要成爲這具肉身的主人的,我可不想弄壞了她。”
雪女低頭沉默不語,半天才猛然擡頭,眼睛大睜:“雪狐城,雪狐!你就是雪神?”
“你真聰明,我就是在人龍兩族混戰中雪神山這個小門派的創立者,當初我完全沒有想到,這樣一個不起眼的門派,竟然會取得今天的成就,成了雷音大地上一流門派中的一員。說起來也真是可悲,若不是你們人族妄圖一家獨大,衆多修行者前仆後繼地參與‘龍骨島’計劃,也不至於衰微成現在這個樣子。”
“不對,”雪女猛然搖頭,眼睛恢復幾分清明:“雖然門派祖輩說過雪神是一隻得道昇仙的雪狐,並一手平定北疆妖獸的肆虐,創建了雪神山和雪狐城。可雪神是人族的身體,而你還不能化爲人形,你不是雪神!”
九尾雪狐的眼中閃過幾分黯然:“你的思維很縝密,不過你應該注意到了雪神鵰塑的高度吧?整整三米。這是我那時真實的身高,因爲我沒想過要徹底化爲人形,只是想要有一個人類的外表,看起來威嚴一點就行。完全化爲人形,與具備人類外殼,是兩回事。”
“那你現在爲何想要徹底變成一個人?還有,既然你說只要一百年的時間你這具狐身就能蛻變成真實的人了,那爲何還要與我交易?”雪女質問。
“因爲我愛的人發生了變故,很大的變故。他等不了一百年了,甚至用不了五十年,他就會慢慢老死,我想陪他度過餘生,哪怕只是做一個他的丫鬟,服侍他和她的女人,也好過一輩子就這麼躲躲閃閃,不敢接近要好。”雪狐的聲音有點沉迷,彷彿是在回憶非常久遠的往事。
“他和他的女人?”雪女的聲音中多了些複雜的意味。
“是啊,說起來還真有點可笑。當時我愛的那個人受了好重的傷,都快死了,心急之下,我就附身到那個女人身上,賜予她非比尋常的力量,救回了他。可他竟然深深地愛上了那個女人,並且說對她仰慕已久,而且那個女人居然同意了。我真的好難過,一怒之下設計害死了那個女人,可他居然爲了那個女人不顧風險去闖一個叫回虛禁地的地方。你知道回虛禁地是什麼地方嗎?那是極帝境界的人都難以保命的地方,豈是他當時剛入帝修境界就能闖的?爲了保護他,我的境界掉落了不少,連化爲人形外殼的能力都沒有了。回虛禁地的主人感於我的癡情,答應只要他許下在必要的時候給出所有修爲的承諾,就幫那個女人重新聚起魂魄,存放在他的心裡。我想回虛禁地的主人如此厲害,肯定用不上他的靈力,就答應了。可沒想到,就在昨天這個的時候,他出現在了北春谷,體內的修爲也沒有了,而那個女人,也同樣復活了。”雪狐自說自話,似乎忘了雪女的存在。
“所以你就選擇放棄你的身體和修爲,只爲了和他一起終老,是嗎?”
“沒錯,不過也不等於放棄修爲,你的神級修爲並不算很低。”
“值得嗎?”
“我不知道你們人類怎麼想?可我知道,爲了我愛的人,一切都是值得的,哪怕他確實不愛我。”
“爲了我愛的人……”雪女的腦海中瞬間浮現千瀧的身影,目光變得堅毅:“好,我答應你,不過不是爲了你的愛情,而是我要守護我愛的人成長,我需要足夠的力量。”
白雪覆蓋的山林中,一場換魂的儀式悄無聲息地展開。
冷風低吟的雪地突然變得安靜了,一道臨時性的幻陣從雪狐的魂臺中擴散開來,這種幻陣非常簡單,不具備攻擊性,只會讓進入幻陣的人或事物不知不覺間繞過幻陣核心區域,並看不到核心區域的任何東西,不對其中的人產生任何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