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三百多年前就已經開始了，只不過現在纔算爆發。應該不會有多久，但這之前的時間足夠你提升到仙級境界了，前提是你要心無旁騖。如果我發覺你的修行速度受到了盤煙的影響，我不介意把她送到一些需要她的人手裡來刺激你修行。當然，爲師很不想走上那一步。”
“這算警告嗎？”
“算是吧。還是那句話，那天我問過你三次是否願意成爲我的徒弟，並且絕不後悔，你的回答都很堅定。從那時起，你就註定了至少要走到殺完該殺的人才能離開，你只能怪自己當時太莽撞就答應了我。”
“師父別生氣，我不會因爲她影響我的修行，明天您送我回‘空域’去好嗎？在達到雷音高手最低標準的初聖境界之前，我不會出來。”素天問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似乎下了很大決心。
扶煙的面色變得溫和了些：“好，如果你願意的話，境界高點再出來，那就再好不過了，我回去準備一下，明天直接把你傳送回去。”
扶煙撤掉禁制，走出房門朝自己的房間走去。素天問看着扶煙的背影，很想問一些事情，卻始終沒有說出口。
奧雅維克森北邊境，距離扶煙一行四人五百里外的一個山洞深處，李千瀧閉目端坐，彩色，無數難以看清的波紋在他身旁閃動。
在他進入修行狀態的前一天，他問過器靈一些問題。
“我體內現在的靈力有多高？”
“你體內沒有世上通行所說的的靈力，只有一團隨時會重新化爲混沌氣流的混沌力量，不過你的肉身能夠抵禦的極限攻擊是玄神境界者的全力一擊。不過只限於物理性質的全力一擊，不包括靈魂類、法術類等其他類型。”
“靈力與靈氣到底有什麼區別？”
“靈力是經過修行者運轉吞吐，能夠與身體契合，且隨時能配合各種法決以各種形式對外發動有效攻擊的靈氣，如果說剛被吸納進體內的靈氣是一堆鐵，那運轉吞吐後的靈氣就是一把刀，至於是寶刀還是鈍刀就看修行者的水平了。一把刀的殺傷力遠大於一堆鐵，所以體內運轉吞吐後的靈氣纔會稱之爲靈力。本質上都是氣體。”
“那我體內的混沌力量能使用嗎？”
“不能，甚至在你學會基礎的運轉混沌氣流的方法之前，它們還會由刀變成鐵，全靠兩儀混沌珠的力量才能保持不散。不過在你受到攻擊時，這些氣流應該能夠對你起保護作用。此外，你之前修行的一種靈氣上的功法還會消磨掉這些混沌氣流。兩儀混沌珠的收集速度比不上那門功力的消耗速度。”
“你知不知道能運轉混沌氣流的功力？或者逼出兩儀混沌珠也行。”
“兩儀混沌珠逼不出來了，在你涅槃的時候它已經與你的血肉融合爲一體，這也是你涅槃耗時非常久的主要原因。有一篇主人留下的混沌運氣術，我傳給你。”
「命運觸手」中飄出大量奇異的圖案，融入李千瀧體內，李千瀧立刻進入了修行狀態。
在修行狀態中，李千瀧再次化爲龍身鳥首，長着漂亮雙翼的奇異生物，回到了醒來前的那個夢裡。這一次，他看清了那些白色的東西，那是一條條遊動的「磷光蛇鰻」，是海中比較少見的藥用生物，曬乾後磨成粉，餵給失血過多或受傷過重的人，能夠延長他們的生命，爲醫生爭取寶貴的手術和配藥時間。一些罕見疾病，它也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這種生物在兩千年前就成了稀有生物，到現在一條幼年磷光蛇鰻的價格就相當於兩株千年人蔘，成年的更是可以讓一個奴隸直接提升至市民身份，免除一生賦稅雜役。而李千瀧面前遊動的「磷光蛇鰻」足足有上百條，身體長而不細，至少是活了兩三百年的老魚。
儘管很清楚是一個夢境，李千瀧還是忍不住叫了出來，巨大的鳥鳴聲在黑暗中異常刺耳。
“你一樣很邪惡，孩子，你被人類污染了。”
那種幽幽的聲音再度傳來，李千瀧不想反駁，因爲他知道自己現在根本發不出人類的聲音，只好學沙鷗那樣把頭埋入頸部的羽毛中。
“你別不承認，剛纔你看到的只是一堆錢，或者說一堆利益，連拯救生靈的藥物都不是，更別說一種生命。正是人類的獵奇心理，「磷光蛇鰻」這種神奇的生命纔會消失在這個世上，類似的被人類滅絕的生命，更是不計其數。”
“咿呀——”李千瀧想要說幾句話，可出口的鳥叫聲讓他頓時沒了說話的興致。
“人類，罪惡的人類，爲了一些飄渺虛無的東西而出賣靈魂的渣滓！”黑暗中的聲音突然變得尖銳。
數百條集中在同一區域的「磷光蛇鰻」突然張開長滿利齒的長嘴，扭動着身軀朝李千瀧游來，將他的羽毛和龍鱗扯咬得漫天飛舞。
巨大的疼痛感讓李千瀧從修行狀態中清醒過來，全身冷汗直冒。「命運觸手」纏繞過來，在他身體上點了幾下，然後傳出器靈的聲音：“奇怪，修行沒出什麼岔子啊，你怎麼會這樣？”
“沒事，做了個噩夢。”
“做夢……主人沒說過修行時可以睡覺的，”「命運觸手」探過來，再次感知了一下：“奇怪，怎麼睡着了還可以呢？”
“不知道，我確實做了夢，不管這個，現在什麼時候了？”
“五天了，你修行了五天了，也可能是睡了五天。”器靈的聲音有些幽怨。
李千瀧對這個數字倍感驚訝，一個普通人要是五天不吃飯，非虛脫不可，而他現在卻感覺精力前所未有的充沛。只可惜尋氣訣被迫廢了，神識也一直處於奄奄一息的狀態，否則他還真想查探一下邊體內的具體變化。
“我想我該回宗門了，師父他們要是找不到我，肯定會着急的。”
“不用回去，我在你腦海裡時聽一個小丫頭對你師父下了命令，要他一個月後來接你，現在才六天多，一點都不急。”
“那伯夷神尊肯定是有事想對我說，”李千瀧想了一會，突然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因爲你怕神尊發現你，所以你就不顧一切想辦法離開，說出我不可能說出的話，以至於神尊對我產生了正常人都會產生的懷疑？”
“這個，你要理解，而且伯夷身上的危險氣息是「命運觸手」……”器靈的聲音有些顫抖。
“那是推算出來你有危險了，不是我。”李千瀧一把撲向「命運觸手」。
本身變得比較大的「命運觸手」突然縮成了老鼠大小，飛快地往洞口跑去。李千瀧尾隨其後衝出了洞穴，一些白色的東西打在他的身上，寒意從他脖頸與臉龐間滑過，被厚厚的大衣擋住，身體依然溫暖。
這是西雷音北部的第一場雪，枯黃的野草仍維持着原有的姿態，在雪花的裝點下，有種非常華貴的美感。李千瀧和「命運觸手」被眼前的景象吸引，都停住了腳步。「命運觸手」的數十根細軟觸手巧妙地接住上百朵雪花，揉成雪團，砸在李千瀧臉上，兩者立刻在雪地上追逐起來。
不知爲何，面對這種肅殺卻極具吸引力的風景，李千瀧又想起那個夢境，那句尖銳的指責。可他沒有多想，或許在肅殺的環境裡，每個人註定會看清很多，卻又不得不捲入一筆筆糊塗賬中。誰知道呢？眼下像狼一樣無所顧慮地玩耍，或許是最好的選擇，因爲誰也不知道，這會不會是人生最後的冬天。
雷音大陸的第一場雪就這樣悄無聲息地由北到南鋪展開來。中南部高達數千米的高山擋住了南下的冷氣流，並引導多數寒流涌入赤荒王朝的境內，西雷音的冷冽，到乾宇帝國的北邊境便消失無蹤，凱列斯帝國的境內也只有三分之一的領土能領略到真正的寒冷，其餘廣大的土地，都與乾宇帝國一樣，最多能感受到微微的寒意。只有奧雅維克森，纔算是真生完全籠罩在寒冬中的大國。
奧雅維克森與赤荒王朝接壤的東邊境，一隊人馬緩緩前行，爲首的老人看着身後縱橫南北的艾略科斯山脈，無限感慨：“我本以爲，我有生之年不會涉足赤荒王朝以西的這片土地，沒想到我有生之年最重要的一戰，居然會在這裡展開。”
“虯髯長老言重了，您一生經歷過那麼多的戰爭，連‘太古遺神’之亂都經歷過，怎會有比這更重要的戰爭呢？我們這次的任務，是去抓幾個「標本」。”說話的是老人的身後一個穿着厚重甲冑的年輕人，他的腳下是一隻巨大的獨角黑色甲蟲，雙眼大得出奇，看上去很笨重，行動卻非常迅捷平穩，絲毫不會撞到老人的馬匹，也不會讓坐在上方的年輕人由顛簸感。
虯髯回過頭，雙眉靈動地抖了兩下：“你小子不懂的事情太多，這些「標本」可不是誰都能抓的。建議快點把你腳下的大甲蟲扔掉去，我可不想到死還得低頭俯視你。”
“呵呵，能讓你老人家平視的要麼非常厲害，要麼就是快要死了的，我墨龍可不想現在被你平視。”年輕人有些玩世不恭。
“如果我告訴你，今天我要抓的人足夠讓這片大地大多數人仰視，而且抓不到就意味着我們洪荒部落要面對很大的麻煩的話，你是不是也會認爲我在嚇唬你？”
“嗯……我希望您老人家是在嚇唬我。”墨龍的態度稍微端正了些。
虯髯捋着下巴上的鬍鬚輕哼了一聲，沒有迴應。風很大，夾雜着細密的雪，兩人的聲音卻很清楚。他們的身旁，是四個帶着虎頭銅面具，黑衣黑披風的人，身下騎的都是白色的雪狼，一眼不發。
“還有七千多裡地要走，我們是不是應該加快點速度？”墨龍提議。
“不要，保存體力要緊，反正對我們來說，也只需要一天的時間就能趕到，而且那個人說過，他們會在那裡停留一個月。”
“那個人真有這麼厲害嗎？在雲州城裡的地方，真的能知道那麼遠的地方的事情？”
“如果他沒這麼厲害，你認爲我會親自出動？”
墨龍不再發問，眼中閃出興奮的光芒，凝視着前方迷濛的風雪，半天才低吟一句：“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