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龍臉上各種表情堆在一起，驚異、困惑、懷疑、憤怒……交替呈現。
“你的意思是，千瀧是我的兄長？而且撫養我長大的師父，竟然最終造成了龍族的衰亡？我憑什麼相信你！”盤龍突然變得情緒激動。
“不要着急，我要講的事情還沒有講完。”冰輪指了指幻象牆中四條巨龍碎裂的屍體：“你不知道修羅是誰，更不明白我爲何要提到修羅，對吧？”
盤龍點點頭。
“因爲造成四大龍祖死於回虛禁地的主要因素之一，就是修羅。以你龍族極帝修爲者的身份以及多年來的閱歷，應該能感覺到雷音大地上已經多出了三道古老、洪荒的氣息，加上赤荒王朝祖源之地的召喚，你多少應當能推測出一些事情。”冰輪用詢問的語氣看向盤龍。
盤龍搖搖頭：“那氣息很像傳說中的龍祖，可我從未見過龍祖，自然難以斷定。可要是幻象中的東西是真的，那我可以斷定那三道氣息應當屬於三位龍祖。”
“沒錯，他們分別是麒麟、蚣蝮、蒲牢三大龍祖，其實與他們一道歸來的還有朝風、椒圖兩大龍祖，但他們死在了回虛禁地的重重兇險中。三大龍祖剛剛成功闖過回虛禁地，龐大地身軀降臨雷音，正在蛻變成人族形態的時候，被修羅打斷了。修羅近乎本能地想置三大龍祖於死地，導致他們的蛻變都不太完整，而且祖源之地作爲一個牽引陣法，簡單地說就是一個安全入口，也遭到破壞，這給剩下四位龍祖順利進入雷音造成了不小的阻礙。不過最重要的不是這個因素，而是朝風和椒圖的死亡爲回虛禁地留下了大量的靈力和修行法術，這些法術被直接刻印下來，成爲一個個全新的陣法，增加了回虛禁地的穩固性，讓剩餘四個祖的迴歸成了現在這局面。其中椒圖龍祖墨靖天有一個叫墨龍的分身留在雷音，本來他的法術、修爲等一切都可以隨着本體的死亡而轉到分身身上，這也是他有恃無恐的原因。可修羅和封天的出現，硬生生斷絕了椒圖老祖所有的希望，所以說，剩下四位龍祖回不來，與修羅有很大的關係。”
冰輪水袖一揮，幻象牆上的景象變換，當日封天竭盡全力試圖滅殺墨龍，修羅出現到殺死墨龍離開的種種場景，立即栩栩如生地呈現出來。
盤龍看着幻象牆中的場景，眼中盛開盛大的絕望：“所以說，那些有希望從冥域歸來重振龍族的龍祖及龍族高手們，都回不來了，是嗎？”
“嗯，擁有剩下四位龍祖的修爲之後，回虛禁地就會變得空前穩固，別說龍族，就算是在冥域籌劃萬年的烈火鳳凰，也永遠沒有了從回虛禁地回到雷音的可能性，除非它們另有方法進入雷音大地。其實你應該感謝修羅，正是他驅逐了三大龍祖，你纔有可能出現現在這樣的極致突破，因爲三大龍祖召喚龍子龍孫的目的，是吃了他們，來加速自身的蛻變，在你之前，可是有好幾條倒黴的龍沒了性命。”
“可是，這不妨礙我復仇，絲毫不妨礙。”盤龍的聲音非常僵硬。
“唉！”冰輪輕嘆一聲：“你的師父，或者說你的義母是人類，拯救你們龍族的幻千瀧還是人類，從這點來講，你就不應該與人類爲敵。”
“我不想與人類爲敵，既然按你的意思，三百年前的災難雖然是隱魂殿策劃，可赤荒王朝依然有參與，我的實力，在他們之上。”
“然後呢？”
“什麼然後？”盤龍疑惑地問。
“你滅掉赤荒王朝和隱魂、宿痕、星魂三殿之後呢？任由三位歸來的龍祖率領你們的殘族與人類修士階層開戰，看着神烈後裔月神、李揚青與他們廝殺？”
盤龍愣住了：“月神素娥不是要保住龍族嗎？”
“呵呵，現在她想保住龍族，完全是出於兩個原因，一個是人族難以單獨應對她所謂的災難，需要龍族，二是她認爲龍族本來就有在雷音大地生存的權利。可一旦她設想中的危機解除了，而你們又試圖滅掉人類修士階層的話，你認爲她還會做一個旁觀者嗎？到時候人族與龍族，不可能共存，最終結果只會是龍族徹底滅亡，而人族也不會再有強大的修士存在，因爲人龍兩族新的戰爭結束後，神烈王朝後裔再進行一次慘烈的統一戰爭，然後修羅的時代到來，人類修士的命運，只能是走向終結。這樣玉石俱焚的結局，是你想要的嗎？”
“玉石俱焚……”盤龍沉吟着：“你讓我怎麼相信這些一定是真的，不是你捏造的幻象？”
“難道你認爲以我的閱歷，能夠如此輕鬆地凝聚出如此逼真的幻象嗎？”冰輪慘笑。
“什麼？”盤龍有些驚訝，突然恍然大悟：“一年前的時候，你也只是玄神境界而已，現在……”
“現在，已經看不出境界了，對嗎？”冰輪微微一笑，面色坦然：“這世界，有太多的玄妙不是你能夠知曉的，二十五年前，我只是一個嬌生慣養的富家女，可勾陳僅憑一縷分魂，和五年時間，就把我提升到了化仙境界，直到今天，我都參悟不透其中的玄妙，你認爲，要是他站在人族這一邊，你們又多少把握和人族打得起來？”
“可你怎麼斷定他一定會站在人族那一邊。”盤龍話語剛落下，立即意識到了不對勁，他的義母，兼師父是人族的一份子，她最大的願望，是人龍兩族和平相處，而勾陳大帝與她的交情，似乎非同一般的淺。
“你應該做的，是阻止三大龍祖與龍族開戰。”
盤龍沉默不語，半天才說：“我忍辱負重整整三百年，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盤龍神色黯然，有種說不出的落寞。
冰輪又是慘然一笑：“好不容易纔看到了希望？這世界，又有多少人是纔看到希望，就陷入了徹底的絕望。比起大多數飽經患難的人，你非常幸運，你有你的守護者，你的成長路上，沒有太多的坎坷，你應該感到幸運。”
“不要以爲，有過一千次的努力，就一定能獲得想要的結果。命運這種東西，往往會讓一切紛紛擾擾以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方式戛然而止。”
命運這種東西，往往會讓一切紛紛擾擾以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方式戛然而止……
盤龍默唸着這句話，突然笑出聲來，越笑越響，最後竟變成兩行清淚落下。
命運的安排，讓他成了龍骨島計劃的受害者之一，讓他痛苦地活了八九百年；命運的安排，讓他的義母成了龍骨島計劃的散播者與*，卻讓他的義兄幻千瀧在重生之後，親自破除了龍骨島大陣，並從此走上一條不歸的修行者之路；還是命運的安排，他成就了極帝的巔峰境界，卻不能與人族開戰，而是隻能想辦法維繫人族與龍族的和平。
這一切，就是難以捉摸的命運。
在靜謐偏僻的山林中，一隻巨大的白色蜘蛛飛快地揮動鋒利的爪子，砍開雜亂的植物，清出一條道路。白色蜘蛛高約三米，略微透明，蛛腹中坐着百無聊賴的艾麗婭與炎陽，兩隻由無數複眼組成的大眼睛裡站着兩個一模一樣的冰蛛女皇，冰藍色的長裙在灰黑的巨眼中顯得迷幻異常。
八隻蜘蛛腿在林間快速滑過，草木橫飛，偶爾會有一兩條巨大的毒蛇悍不畏死地朝細長鋒利的蜘蛛腿咬去，結果便是整個蛇身以上下顎分界切成兩半，傷口平整，非常完美。利刃般明晃晃的蜘蛛腿上掛滿了血液和肉末，無聲地訴說着衆多不識趣的生命的下場。
艾麗婭忍不住問：“女皇姑娘，放着好好的大路不走，爲什麼一定要走這種地方。”
“因爲沒能殺掉烈火鳳凰之身的威玄，所以只能走這裡。”兩隻巨眼中的冰蛛女皇面部表情不同，一個皺着眉頭，對“女皇姑娘”這樣的稱謂很是不滿，另一個瞳孔驟然全黑，生機全無，轉瞬間又恢復魅惑迷人。
“可這樣也不對啊，這個白色的大傢伙隱蔽性未免太差了點。”艾麗婭困惑地抓了抓頭髮。
“如果你認爲我是想隱蔽，那就大錯特錯了。我只想在與他撞上的時候，周圍不要有人，至少不要有太多人，之前那些無辜慘死的人着實多了些。”蜘蛛左眼中的冰蛛女皇神色懊惱，又補充說：“我對動物沒感情，所以不要說會有多少生靈塗炭之類的話，還有，要是你怕被牽連的話可以離開，不過炎陽這小傢伙必須留下。”
“爲什麼？”艾麗婭和炎陽同時問。
“因爲你們說的那個畢方老妖不是什麼好東西，給你造了一具過分契合的身體。”冰蛛女皇語氣慍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