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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四:我就是無傷,也是君莫言!(必看)
酒樓內包房之中,林宣和無傷分別落座與酒桌的兩邊,雖然天色漸晚,但這酒樓內依舊有不少賓客推杯換盞,逢迎閒談着。1
酒桌上,放着兩壇上好的桃花釀,無傷厚實白淨的手中端着酒杯輕抿着,而如炬的目光也緊緊凝在林宣的臉上。
林宣雙眸泛着紅絲,三杯桃花釀下肚之後,瀲灩閃光的眸子頗有些迷離的看着無傷,菱脣在酒水的潤澤下讓人有一親芳澤的衝動。
菱脣微啓:“這些日子你去了哪裡?”迷濛的鳳眸,蘊着一層淡淡的薄霧睨着無傷。眼前這個男子有着能令天下人膽顫的勢力,單單是坐在那裡,狂傲凌然睥睨天下的霸道氣勢就引人側目,可她卻唯獨不怕這樣的他。
面遮銀具身着黑衣勁裝的無傷,在包房暖柔的光線中,徒增幾分神秘之感。顯露在銀具外的半邊臉頰毫無瑕疵,一邊的嘴角微翹,噙着一抹舒緩又無奈的笑意,緩緩說道:“太極宮內有事,所以纔將你暫放在月王府,生氣了嗎?”
聞言,林宣柳眉一凜,“暫放?你當我是什麼?一件可有可無的商品,還是一個無足輕重的路人?”
不外乎林宣說話如此夾槍帶棍,只因如果當初不是無傷將她帶出北嶽國,那現在她所面臨的一切煩擾都不會存在,可他的話也讓林宣無法接受,什麼叫做暫放?!
“君莫言爲人達人雅志,將你送去月王府,本尊也安心!”無傷輕轉着酒杯解釋着,那份顯而易見的閒適態度讓林宣鬱結難舒的再次喝了兩杯桃花釀。
是否一直揪心的只有自己,而與他再相見之時,他依舊如常,並未有任何再見的激動和情緒顯露,可能她與他來說,不過是個過客般微不足道吧。
林宣一杯一杯的爲自己斟滿酒釀,須臾之間就悶頭喝了大半壇,臉頰緋紅如霞,醉眼迷離媚態畢露。
“別喝了,本尊送你回府!”
無傷隔着桌子就要拿掉林宣的酒杯,卻被她一巴掌拍開,帶着醉意哼聲說道:“不用你管,你跟我是什麼關係,有什麼資格管我!你高高在上的太極宮宮主,瑣事纏身,我一個普通女人,哪裡敢勞煩您的大駕!門在那,好走不送!”
已然喝醉的林宣,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眼前的所作所爲也全憑心意支配,不再僞裝,不再清冷,卻是媚眼如絲之中蘊含着滄桑和苦澀。
“宣兒,別任性了!”
無傷頗爲無奈的蹙起了眉頭,有些事情並非是她想的那般簡單,如果有可能,他何嘗不想以無傷的身份與她相知相識,但此時此刻,他卻不能。
‘啪嗒’一聲,林宣將酒杯猛地擲在地上清脆刺耳,隨即一手拍着酒杯猛然起身,怒不可遏的嬌呵道:“你們所有人都叫我宣兒,我根本就不是林宣!爲了活命,我連自己的名字都快忘記了,你們都不知道…不知道!”
林宣醉酒之後爆發的情緒,讓她將一直深埋於心的事情脫口而出,無傷下一刻極速起身,掠過酒桌有些緊張的拉着搖搖晃晃站不穩當的林宣,仔細的凝視其臉蛋,不刻聲音仿似天邊傳來般輕靈飄蕩:“那你是誰?”
搖着暈眩的腦袋,林宣柳眉聚攏,身子前後搖晃,隨後雙手抓住無傷的前襟,一把將他拉到自己的面前,眯着眼問道:“對啊,我是誰呢?你告訴我,我到底是誰?我到底是沐青還是林宣!你告訴我…”
沐青…
話沒說完,林宣微闔的雙眸漸漸緊閉,身子也癱軟無力的向後倒去。無傷適時的扣住她的腰肢,正想着彎身將她打橫抱起的時候,卻沒想那癱軟在他懷裡的林宣,倏地掀開迷濛的眸子,還緊緊揪着無傷衣襟的手猛力一扯,仰面與之四脣相貼,就讓她放縱一次,爲了自己,也爲了第一次愛戀的他。
無傷垂眸淡然的睇着閉目在他脣上胡作非爲的林宣,眸中寵溺和癡迷交雜,她可能永遠不會知道,這一刻的她有多麼撩人心絃。
林宣微微仰面,毫無技巧的啃咬着無傷的薄脣,而就在無傷溫柔以視的目光內,自那鳳眸眼角處飛流下一滴晶瑩。
“無傷,爲什麼我…放不下你…”
痛楚自無傷的眸子一閃而過,而林宣隨着淚珠而下說完後,就徹底伏在無傷的胸口昏睡過去。
無傷似乎萬般無可奈何的嘆息之後,抱起林宣走出了酒樓。夜風依舊,可好似比之前更加清涼,刮過面頰,沁入心脾彷彿將溫熱的心湖凍結成冰。
林宣被無傷抱着,身上已然不知何時披着一件暗紅色的毛裘披風,披風將兩人緊緊包裹着,不受寒風侵擾。
埋頭在無傷懷裡的林宣,在他看不見的地方,一滴兩滴更多的眼淚飄灑而下。無傷,爲什麼你和君莫言都對我這麼好,與他我有感激和心疼並存,可卻唯獨沒有那一份放不下的執念。
無傷…我任憑酒醉對你放肆胡言…可笑的是…我依舊沒有得到你任何的迴應…如果你對我無意…卻又爲何要贈予我太極宮宮主令牌……
*
秋高氣爽,金色陽光灑滿長安城內的每一個角落。有些幽暗的房間內,林宣皺眉不適的睜開眼,窗櫺處透進的絲絲縷縷日光,斑駁的照着地面。
伸手揉着額頭,林宣支起身子舉目四望,當看到熟悉的一切時候,眸色瞬間黯淡,心口收縮一緊,而這一切的情緒還來不及釋放,門扉就被人打開。
陽光瞬間將房內的一切照耀的明亮無比,林宣閃開眸子,適應之後看向門口端着水盆走進的女子,冷聲一質:“怎麼是你?”
女子聞聲一驚,立刻下跪:“芷若見過王妃,打擾了王妃休息,芷若該死!”
樓和白邊和。“芷若?”林宣眉尖一挑,不過是一夜時間,這女子居然能夠在王府內自由行走了?
芷若慢慢擡頭,“是…是王爺給民女賜名,還請王妃恕罪!”
林宣睨着誠惶誠恐跪地的芷若,她當真只是個民女嗎?若是單單只是進府來求醫,何苦會捨棄重病的孃親,在她的房內惺惺作態。
君莫言,你不該如此被她的美貌而矇蔽了雙眼的,就算這事與我無關,我也不會看着你中了她的圈套。
“巧柔呢?誰準你進來的?”
林宣頭疼欲裂卻依舊淡然的從牀上迅速起身,察覺到自己身上並無異樣,而側眸看着牀榻,另一邊整潔如新,表明着昨夜君莫言並未與她同牀而眠。
早在前幾日兩人在行宮那晚開始,回府後便開始共枕眠,即便他們依舊純潔如初,可這是當初她下定決心要陪他共度劇毒侵蝕的承諾,但那整潔的牀榻卻是跟她開了一個重重的玩笑…
芷若依舊端着水盆,小聲的回道:“巧柔姐姐不在,所以…所以月王讓芷若來服侍王妃。”
林宣眸色一厲,“不需要,芷若姑娘有時間還是去照顧你那病重的孃親爲好!別忘了你進府的目的!”
這若有所指的話,讓芷若臉色慘白,姣好豔麗的臉蛋不知何時更是掛上了兩抹淚痕,的確是我見猶憐。
“王妃息怒,芷若只是想做些事情來報答你和王爺…”
“出去!”
林宣不容置疑的一呵,這種可笑的藉口她還不需要,況且這芷若她從見了第一眼開始,就知道她的心思不純,那故作可憐的姿態或許對男子有用,但對她來說,只會成爲一種笑話。
芷若灑淚而出,水盆內的水也在她奔跑的動作下濺在地上,激起塵埃。
房間內恢復寧靜,林宣走至桌邊猛地灌了幾口已經涼透的隔夜茶,宿醉帶來的頭疼讓她更加心煩意亂。愛夾答列
起身走出房門,她想有必要和君莫言談一談這芷若的事情。芷若,這名字是把她比作成芳香四溢的香草嗎?
林宣面上掛着嘲諷,走出含宣閣直奔君莫言的書房!他們成親之後,君莫言就將自己的房間更名爲含宣閣,並且從那之後,他就搬去了書房,處理公務和就寢都在那邊,平日她基本很少過去,涉足書房的次數也屈指可數。
此刻,書房門前的青竹隨風而蕩,門前兩邊的迴廊處也擺放着各色秋菊,愈顯清雅怡人。書房門外空無一人,林宣疑惑的直接推門而入,“莫言,你在嗎?”
入內後,窗邊偌大的書案擺放,左側屏風而立,牆角的案臺上簡單的擺放着幾隻觀賞玩物,他居然不在?
林宣訝異的在書房內巡視了一圈,平日裡若是沒有什麼事情,君莫言都會在書房內處理事務的,怎麼今日如此蹊蹺不見人。
想着,林宣忽地擡眸,難道是在西廂客房那邊。這樣的想法一經生成,林宣心中的怒氣也瞬間上涌。他也與別人一樣膚淺只看表面的嗎?
擡步轉身就要離去,而半開的窗口卻因陣陣微風傳入,將書案上的宣紙吹到了地上,林宣頓步回身,再次走回將宣紙拾起,不經意的一瞥,頓時愣了。
只見柔軟潔白的宣紙之上,是一副還未成形的畫作,而那上面所畫的人,居然是她。畫中的她身着成親那天的紅色金絲嫁衣,表情淡然清貴,眸子秋水盈盈,菱脣微微掛着一抹芳華絕代的笑意。
而那身上的嫁衣,已經有一半被塗上了顏色,林宣轉眸看着書案上,果不其然上面擺放着丹青,這君莫言每日在書房內就是作畫嗎?
這話中之人,氣質和美貌並存,連她自己都不得不承認,這每一筆勾勒出的神韻恐怕連她自己都無法企及。
認真的看着畫上的自己,對於君莫言的氣憤也不禁少了幾分,站在書案邊,凝神看了片刻,微微轉頭之際,就發現那案上的宣紙之下,似乎還有不少畫作。
摒棄了非禮勿視的觀念,林宣一張張打開宣紙,無一例外上面全是各型各態的自己,有身着淺藍色裙裝埋頭的,也有冷眼斜視掛着狂狷笑容的,靜動皆有。
林宣緊繃着臉頰,就這樣站在案邊一張張仔細的欣賞着。而透過窗外灑進房內書案上的陽光,卻忽然晃了林宣的眼睛一下。
閃躲開刺目的陽光,林宣輕眨了幾下眼睛,緩解不適,而皺眉四下觀看的時候,才察覺是那書案微敞着的抽屜內,露出的一抹銀色物體。
林宣呼吸猛然一窒,手中捏着的宣紙也在她的用力之下變得褶皺不堪。心跳急劇慌亂,那震耳欲聾的噗通聲,卻讓林宣根本無暇顧及。
右手攥緊又放開,又再次攥緊,如此反覆多次後,緊緊抿着雙脣,手指發顫的一寸寸拉開了抽屜,銀光乍現,熱淚奪眶。
心神劇烈顫抖着,林宣捧着銀色面具輕撫着,前世今生從沒有一刻讓她如此感激上蒼,卻也從來沒有一刻,讓她憤怒的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
緊緊捏着沁着冰涼的面具,林宣看着抽屜最下面所擺放的衣服,那黑色勁裝疊放整齊的擺在下面,顫抖着拿起那熟悉萬分帶有桂花香味的黑衣,接着就看到衣服下面正是那在昨晚冷風侵襲下給了她溫暖的暗紅色毛裘。17130113
*
西廂客房門前,夾雜着麥香的秋風吹拂着坐於庭院中的君莫言,而近日不知爲何,向來都被他梳的整齊的墨發,卻都披散在身後,而左邊臉頰上也因秋風吹拂被墨發所遮掩。
“月王,老身謝過月王相救!”
那一直躺在病牀上的老婦人,被芷若攙扶着,在墨風等人驚心的注視下,走到了君莫言的身前,那每走一步就顫顫巍巍的樣子,都讓人不禁害怕她隨時都暈倒的可能。
君莫言斂眉而視,“老夫人不必多禮!你有一個好女兒!”說着就看向一邊始終低着頭的芷若,深意十足。
老婦人欣慰之下,卻又忽然掩嘴劇烈的咳嗽,隨後嘆息一聲,“老身病痛纏身,花光了家裡的所有錢財,小女孤苦無依只能在街上乞討也沒有放棄老身。這一次小女衝動之下找到月王,還請月王看在小女一片孝心之上,多多海涵!”
“無礙,老夫人多多休息,沈公子會盡快爲你醫治的!”
“多謝月王,老身告退!”
簡短的幾句話,並未有任何不妥,但墨風和墨雨面面相覷之後,紛紛閃過一絲諷刺之意,做戲還真是做全套了。
不刻,芷若再次從房內走出,通紅的雙眼帶着未乾的淚花,走至君莫言的輪椅前,低頭說道:“月王,芷若剛剛沒用,惹了王妃生氣,還請月王降罪!”
君莫言動作不變,微斂着眼瞼嫌惡一閃而過,但聲音依舊婉轉動聽的說道:“何事?”
聞言,芷若更加泫然欲泣的說道:“月王,芷若就是按照你的吩咐纔去伺候王妃的,可是沒想到…王妃…她…”
“本王妃怎麼了?”
清脆如黃鶯出谷的問話從西廂入口處傳來,林宣面帶淺笑,好整以暇的慢行而至,不見任何怒氣,但就是令芷若瑟縮了一下,低垂着頭不敢再說。
對於林宣的突然出現,君莫言表情雖未變化,但是不着痕跡的低頭讓更多的墨發自肩膀垂在右臉頰的動作,還是被林宣所發現。
“芷若姑娘,繼續你剛纔的話!本王妃怎麼了,惹的你美人垂淚?”林宣含笑的眸子幽深的睇了一眼君莫言,讓他心底平生一股冷氣,怎麼感覺今天的宣兒如此的不對勁。
林宣淡紫色的廣繡流紗裙搖曳身姿,蓮步輕移走到芷若的面前,一個氣質絕然,一個低頭唯諾,兩人之間孰優孰劣對比明顯。
芷若小鹿般閃爍的眼神,不敢正視林宣,囁嚅的不成句:“王…王妃…芷若,沒…沒怎麼!”
“既然沒怎麼,就給本王妃在王府裡好好呆着,不該起的心思最好不要有!如果想報答月王救你孃親一命的事,就別穿着華衣美服做奴婢的事!”
林宣忽地降低聲調,且含着冰冷如霜的溫度睥睨着瑟瑟發抖的芷若說着,而那低着頭聳動着肩膀的芷若卻是眸中恨意叢生,陰險閃過。
“墨風!”
“屬下在!”
墨風上前一步,待命頷首。
林宣側身,臉蛋在紫色裙裝的映襯下顧盼生姿,不可方物,菱脣絕美的弧度微揚:“去給芷若姑娘找一件下人衣物,既然要做牛做馬,就拿出誠意來!”
“屬下遵命!”
如此難堪之下,讓芷若臉色紅一陣白一陣,淚水連連的樣子愈發惹人憐惜,低着頭哭泣着,“芷若全聽王妃教誨!”19sk9。
“身爲奴婢,誰給你資格用自稱的?”
林宣此刻深知自己就如同一個惡人欺負着弱小,但她若不如此做,又怎麼讓狐狸露出尾巴!
芷若哭的更加顫抖:“奴婢…遵命!”
“下去!”
哭的不能自已的芷若,聞聲慢慢擡起頭,妖嬈的臉上掛着淚水,委屈卻隱忍的模樣讓一旁觀看的墨雨都不忍直視,真是我見猶憐,禍國殃民啊,還好他把持的住!
“月王…奴婢…”
芷若本要告退的話,但卻說到一半就停口,看似忍着哭意,而實則是想等着君莫言爲她平反。
誰知,君莫言睇着林宣深釀着威脅的鳳眸,卻輕點頭說道:“嗯,王妃讓你下去,你就下去吧!”
“是…”
轉身小跑着進了客房,將房門關嚴,西廂庭院內只剩下林宣和君莫言以及在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墨雨。
圓圓的眼睛轉了兩下,墨雨當即開口:“王妃,屬下去幫墨風拿衣物,屬下告退!”說罷,全然不顧墨風只是去拿一件下人服而已,匆忙的腳步聲風就離開了庭院。
今日的王妃有些不同尋常,他們兩口子之間的事,自己可不能再做炮灰!
林宣鳳眸流轉,光華璀璨,噙着笑走到了君莫言的身後,雙手放在君莫言的輪椅把手上,悠悠的問道:“莫言,累不累?”
君莫言怔怔的體會着林宣的話,剛要開口,突然身後的林宣猛地推動輪椅,讓他在慣性之下險些身子前傾撲倒在地,桃花眸疑惑流轉,心神輕蕩。
林宣推着輪椅,時而快時而慢,讓君莫言的心跟着一顫一顫的,從沒覺得坐輪椅這麼遭罪過。
有了前車之鑑,君莫言雙手緊緊攥着扶手,有一絲不確定的問道:“宣兒,你沒事吧?”
呲的一聲,輪椅在一陣快速的推動中戛然停止,再次讓君莫言晃動了兩下,感覺手心都因用力而沁出了汗水。
“我能有什麼事呢?”
林宣在君莫言的身後,惡狠狠的盯着其後背,那熾烈的目光讓君莫言感覺如芒在背,不禁冷汗涔涔。
推着君莫言,兩人慢慢遠離了西廂客房,而那房間內的窗口處,芷若陰狠的看着遠去的背影,長長的指甲狠狠摳着窗框,而這時牀榻上的老婦人也慢慢起身,側目看着芷若,居然毫無重病之色。
“哼!這月王妃也不過如此,仗勢欺人不足爲據!”
芷若回身,媚眼含恨而厲:“就看她還能猖狂幾時!”
*
從晌午陽光萬里直到午後驕陽刺目,林宣一直推着君莫言在王府蹉跎時間,就連午膳都不曾停下,而始終坐於輪椅之上的君莫言,額頭沁着一層細密的汗珠,雙手幾乎僵直的緊握扶手,臉頰紅潤似火,貌比海棠,就連那眼角的血痣也泣血般妖豔欲滴。
“莫言吶!”
林宣的輕喚,讓君莫言表情一緊,這整整一個上午,她每每這樣喚着自己的時候,準沒好事。
不禁愈發緊捏着扶手,骨節都開始泛白。
“嗯?”
林宣低眸看着如臨大敵的君莫言,暗恨自鳳眸一閃而過,“你是怎麼認識無傷的呢?”
聞此,君莫言眉宇輕蹙,乾咳了一聲道:“偶然機會,就遇到了他!”
“哦?偶然機會遇到,就讓他送你那麼多新婚賀禮,那你們倆的關係一定很好吧!”林宣咬牙切齒的看着君莫言含糊其辭,嘲諷之話脫口而出。
“還好還好,萍水相逢而已!”
君莫言忙不迭的點頭,額頭一滴汗珠吧嗒一聲落在勝雪的長袍上,暈出一朵水花。
“哦…萍水相逢!那這無傷還真是大方呢,送了那麼多的禮物。你說這無傷的太極宮,太不會是做了什麼腌臢的勾當,纔會有如今的地位吧!”
君莫言一愣,斬釘截鐵:“沒有!”
“你怎麼知道?!”
林宣倏地從後面旋身站在了君莫言的身前,直讓他猛然一驚,才發覺自己的語氣太過肯定,隨即亡羊補牢:“我與無傷認識,他的爲人應該不會做這種事的!”
“是嗎?那你說無傷會不會騙人呢?”
君莫言有些迷惑的思量了一下,“騙人?他應該沒有必要去騙人,應該不會。宣兒,你今天怎麼了?”
聞言,林宣雙目灼灼的看着君莫言,就在他定睛而視之際,那本就傾國傾城也不可及的絕色面容,倏然展露出一抹驚爲天人的笑容。
鳳眸含笑,流轉生輝,整齊潔白的貝齒在陽光的普照下,閃着奪目的晶亮。而這忽然的展顏絕美一笑,確實讓君莫言沉醉其中,甚至忘了防備。
銀光乍現,手下生風,當君莫言察覺到左臉上被覆蓋的冰涼之物時候,才愣愣的看着瞬間收斂了笑容,俏面寒霜睇着自己的林宣,忘了開口。
“君莫言--!”
林宣拉長了聲調,胸口起伏不迭的被怒氣衝撞着,就算之前她還有一絲懷疑,但此刻那屬於無傷獨有的面具覆蓋在君莫言的臉上,如此和諧又這般熟悉的時候,林宣暴走了!
君莫言尷尬的舔了一下薄脣,有些急切的拉下面具,“宣兒,你聽我解釋!”
“君莫言,你好樣的!假扮無傷戲弄與我,你很高興嗎!”
說着,衝冠怒氣之下讓林宣猛地雙手推在了君莫言的胸口處,而隨着她的動作輪椅突突的向後滾去。
轉身跑開的林宣,並未看到身後的君莫言雙腿迅速點地,而當她察覺到身後傳來的勁風時候,整個人卻是被一股蠻力拉着騰空而起,腰間被緊緊扣住,大力禁錮之下還有一絲疼痛感。
秋風爽朗,王府內的衆人操勞忙碌着,墨風和墨雨兩人閒庭信步的在王府內閒逛。
“墨風,你說今天王妃這是怎麼了?我怎麼感覺她今天特別不對勁呢!”墨雨表情疑惑的想着上午的事,愈發堅信自己的直覺。
墨風斜睨一眼身側之人,“哪不對勁了?我看是你不對勁吧,揹着王妃嚼舌根,你嫌命大了!”
墨雨一愣,皺眉相視:“我就事論事,你別給我亂扣帽子!你難道不覺得今天王妃的笑特別嚇人嗎?”
“有嗎?你是不是做什麼虧心事了,你從實招來說不定三爺和王妃還能對你從輕發落!”墨風幾句話,就把墨雨的臺拆的七零八落。
墨雨表情一斂,“請你馬不停蹄的滾蛋!”
“哼!你當--”
咻--
“哎呀!”
正當墨風和墨雨相互較勁的時候,不知從哪裡傳來一陣疾風,夾雜着勢如破竹的氣勢,直接從兩人之間穿過。
而那疾風之後,只見墨雨整個人貼在不遠處的樹幹上,鼻子下面還掛着兩條血絲,而墨風顯然也沒好到哪兒去,雖然察覺到異樣的氣息,但閃躲間還是慢了半拍,此刻也正大頭衝下的栽在花圃內,兩腿亂踢着。
含宣閣門前,鮮豔花朵迎風搖擺,當一陣白色颶風飈過,伴隨着含宣閣的門大力開闔有緊閉之後,所有花朵全都歪着脖子迎風而立!
天旋地轉之後,當林宣得以看清楚眼前的一切之時,才發覺自己居然已經回到了含宣閣,而此刻她的身後正抵着房門,身前是霸道相貼,將她禁錮在臂彎與房門之間的君莫言!
“放開我!”
林宣視線向下,當看到君莫言直立的站在自己面前時候,心裡剛剛散去的怒氣再次凝結,他果然是沒病的!
君莫言微微傾身,邪佞狂狷一笑:“不放!”
眯眼看着這樣舉動的君莫言,林宣微微失神,只因這時候的君莫言,像極了曾經幾日相處就讓她心生迷戀的無傷。
斂去迷惘的心神,林宣一字一頓:“你到底是誰!”
“宣兒,你認爲我是誰?”
這不答反問又如此猖狂的態度,讓林宣猛地出拳,最準他還帶着淡淡五指印的左臉,嘴裡怒吼:“君莫言,你…唔…”
時間靜止了!身着纖塵不染的月白長袍的君莫言,左手輕而易舉的攥住了林宣的手腕,將其反剪在門扉之上,挺拔健碩的身軀緊緊貼着林宣,頷首側頭,以迅雷之勢攫住了林宣的紅脣。
被君莫言制住了行動的林宣,瞠目的看着那如狂風席捲般肆意蹂躪自己紅脣的君莫言,想要開口阻止之際,卻被瞬間撐開貝齒,靈滑的舌如大軍過境般攻城略地。
林宣徹底呆滯了。而她的反抗在君莫言的面前,如同蚍蜉撼樹,毫無作用。反而愈發激起君莫言掠奪的姿態。
當君莫言在輕啄了林宣的幾下之後,桃花眸內的火熱十足,而林宣也在他這般強行霸道的舉動下,幾乎化爲一灘春水,雙腿有些癱軟,而支撐她站立的居然是不知何時攀上君莫言脖頸的雙手。
“君莫言,你…”
林宣魅惑性感的嗓音嘶吼了一聲,可怎麼聽都是you惑十足,絲毫不具任何威力。
君莫言垂眸相望,俊逸絕倫的臉上是難以掩蓋的滿足之感,“宣兒,我就是無傷,也是君莫言!”
親耳聽到君莫言承認,林宣還是心口難以自抑的疼痛了一瞬,將情動時攀上君莫言肩膀的雙手收回,垂在身側低着頭,莫名失落,道:“爲什麼要騙我…”
君莫言雙手支撐在林宣身後的門扉上,微微傾身雙眸如炬,“你難道不明白嗎?”
林宣搖頭:“我只知道你假扮無傷欺騙了我!”
君莫言嘆息一聲,撫着林宣的眉眼愛不釋手,而許久之後,他才幽幽開口,“不是欺騙,而是膽怯!”
含宣閣內,溫度宜人,秋季本就不算冷冽的天氣,最是舒服。可在剛剛與君莫言如此激吻之下,林宣總覺得自己的臉蛋發燒,身體發熱。
最重要的是,現在她正坐在君莫言以殘疾示人的腿上,任她如何掙脫,都無濟於事。
“宣兒…”
林宣低着頭,如荼蘼的花朵一樣蔫蔫的沒了生氣,悶聲開口:“你膽怯什麼?”
君莫言坐在軟榻上,懷抱着林宣,額頭輕輕擦着她的髮髻,緩緩訴說道:“身爲無傷,雖然世人皆懼怕與太極宮的勢力,可這一切都是因殺戮過重,森森白骨堆積起來的盛名而已!當初我是君莫言,遇到你之後,可以與你舉杯交談,開懷閒聊,只因君莫言是乾淨如水且讚譽有加的西木三爺。
可對於無傷這個身份來說,聞者變色全因他霸道狠戾,殺伐陰鷙,可以掌管天下人生死的恣意妄爲。就因這樣,若是與你接觸,根本無法相配!”
聽着君莫言輕聲解釋,而林宣也漸漸擡起頭,這是出於他自己的考慮,纔會如此行事。但站在自己的角度,他可有考慮過。
君莫言深情的看着林宣,繼續說道:“不論無傷的背景有多麼強大,可他到底只是個江湖草莽,一個在外人眼裡只會殺人的惡魔!宣兒,我選擇以君莫言的身份與你相對,並不是我在隱藏什麼,我只是不想讓自己邪惡的另一面,被一發現,再…被你嫌棄!”
“那昨晚…”
林宣耿耿於懷的是,她已經身爲他的妻子,既然他不想讓自己發現他的另一個身份,卻又爲何在昨夜狂然出現擾亂了她本就煩亂的心湖。
君莫言嘆息:“昨夜的確是我,我只是不想你一個人深夜出府,怕你遇到危險!”
話落,林宣直感覺自己一陣熱血上頭,臉頰紅如晚霞,那她昨晚上大膽的舉動,豈不是自打嘴巴…
“君莫言,你居然…你明明就是無傷,還一直不告訴我…你…你…”前世今生,林宣從沒感覺自己如此的窩囊過,本以爲藉着醉酒恣意行事,結果從頭到尾她的所有心傷、煩惱、愁思和壓抑全部都來自同一個人。
而且看起來若不是自己發現,這君莫言還根本不打算告訴自己!
“宣兒,別生氣了!我承認是我的錯,你想怎麼懲罰我都行!”君莫言俊逸不羈的臉頰在此刻妖孽橫生,血痣的點綴讓他更加讓他色若春曉,面若桃花。
林宣腦中忽地閃過一人,表情微冷的挑眉:“我怎麼敢呢,月王想讓人懲罰,還是去找西廂的芷若姑娘吧!”
“呵呵!”
君莫言幽黑閃亮的眸子漾着寵溺的笑,攬着林宣的手掌輕輕往自己懷中一帶,蘊着淡淡桂花香氣吐言在林宣耳邊:“宣兒,可是吃醋了?”
說着,薄脣就輕吻上林宣的小巧精緻的耳垂,不意外的感覺到懷中之人的輕顫和瑟縮,眸中的笑意愈發深邃。
“君莫言,你別耍流氓!”
林宣的臉蛋已經不能用紅潤來形容,豔麗妖嬈的模樣,讓君莫言口舌乾燥的動作更加大膽,貼近她的耳邊,呼吸噴灑在林宣的側臉上,“你是我的妻,身爲夫君伺候娘子是應該的!”
“君莫…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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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內,擦着鼻血的墨雨,忽地一把扣住墨風的手臂,耳廓煽動的問道:“墨風,你聽到什麼聲音沒有?”
墨風甩着頭上的灰塵,拽回自己的胳膊:“大白天的,哪沒聲音?”
墨雨撥浪鼓似的搖着頭:“不是不是,我剛纔好像聽到有一個驚聲尖叫的女聲,你仔細聽聽--”
墨風灰頭土臉的站定,認真無比的看着草木皆兵的墨雨,咬牙說道:“墨雨,我請你馬不停蹄的滾開!”
“哎,你怎麼罵人啊!”
墨雨反應過來之際,撒腿追着前面的墨風,嘴裡還碎碎念着:“好奇怪啊,我真的聽到有人尖叫啊!”
平地生風,掛起一陣塵埃,此時一旁泛着黃葉的參天古樹之上,墨雷摸着下巴,凝着遠走的墨風墨雨,頗有感觸的說道:“他們倆真是個冤家,還是咱倆的關係好!”
墨電下巴一揚:“那是!墨雨就不如你聽話!”
“喂!說誰聽話,我是老大,你聽我的!”
墨電一愣,乾笑道:“開個玩笑!不過剛纔那掠過去的疾風,你可有看清楚是誰?”
“沒有,只是疾風中閃過的白色虛影,感覺好熟悉!”
墨電深有體會的點頭:“我怎麼覺得剛剛那虛影特別像三爺!”
‘啪’!
“你打我幹嘛!”墨電擰着眉,捂着被墨雷打痛的腦袋,嗷嗷叫喚。
墨雷不屑的撇撇嘴:“打你都是輕的!你那是什麼腦子,怎麼可能是三爺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三爺的情況!”
“也對!”
*
夜幕降臨,一整日的時間,王府內都沒人再見過王妃和王爺的出現,而此時含宣閣內,君莫言如饜足的野獸般,抱着林宣睨着她紅腫不堪的菱脣,笑的格外暢快。
如果早知道說出一切能換來這麼多好處,他何苦一直僞裝,雙重身份之下還依舊要畏首畏尾,生怕嚇到她。
而相比君莫言的暢快,林宣的表情已然進入了寒冬臘月,那眼刀子嗖嗖的紮在君莫言的身上,早知道挑明一切就讓自己深受控制,毫無還手之力,那她一定不會給君莫言這個機會。
看着他笑的無比妖孽,林宣心中的惡氣是越積越多,紅脣上都有些麻木的沒有知覺,但君莫言那火熱的眼神卻絲毫不見減少,而且還大有燎原之勢。
坐在君莫言的腿上,林宣微微變換了一個姿勢,總歸是敵不過他,何苦爲難自己,直接找個了舒服位置靠在君莫言身上,隨後疑惑的問道:“君莫言,你的腿是怎麼回事?你不是中了七星海棠嗎?”
君莫言眸色深邃如淵,抱着林宣的手臂猛地收緊,而這動作不意外的讓林宣的心也跟着懸起,難道他真的…
頓時,林宣坐直了身子,有些焦急的催促道:“你說話啊!”
“別動!”
君莫言深沉的表情,沙啞滾動的嗓音,讓林宣不解的同時,卻忽然察覺到自己所坐的腿上,有一個硬物相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