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 老夫人得了瘋症
“簡直一派胡言!我怎麼可能害自己的親孫!”老夫人面色鐵青。
就算她再怎麼心狠,也不至於喪心病狂到對嫡孫下手!
即便對這個孫女下手,她也是不會對臨晚照這個孫兒出手的。再怎麼說,臨晚照也是侯府的嫡子,她眼中最好的繼承人之選。侯府要強大,自然要後繼有人,雖然慕凡也不錯,但是到底比不上晚照。
所以,她不可能對嫡孫動手。
“親孫又如何?連兒媳婦都能暗下毒手的人,孫子也不見得就能讓你心軟。”臨晚鏡再次譏諷道。
她心裡卻是明白,老夫人只怕真沒有害她哥哥的心思。畢竟是嫡孫,還是那麼優秀的嫡孫,不像她,在老夫人眼底只有敗壞侯府的名聲,給侯府帶來恥辱,讓人揭她的老底。
“你娘本來就是個來歷不明的女人,根本沒有資格做我侯府夫人,我忍了她那麼多年,已經是對她的仁慈了!可那個女人,作爲正妻,竟然連丈夫的妾室和孩子都容忍不了。我本來只是說她幾句,她竟然敢頂嘴說我如果有容人之量就不會讓老爺連一個妾室和庶子都沒留下了。”
這樣的女人,簡直就是找死!
“所以,你就引她出去,再派人殺了她!然後把人推下懸崖毀屍滅跡?”
一個憤怒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赫然是臨鼎天。
只聽見門哐噹一聲被臨老爹踢開,他望向自己的母親,表情森冷。
雖然隱隱有所懷疑,卻依然抱着一絲希望。好歹是他的母親,即便月彌再怎麼不討她的歡喜,她也應該做不出那種殺兒媳的事來。
卻不想,到底是他小看她了!
陰狠,毒辣,與成國公府的那位,簡直一模一樣!這就是他的母親,侯府的老夫人,臨家的主母!
“天兒…你怎麼來了?”老夫人怔愣當場,她完全沒想到,兒子會在這個時候出現。這個點,他不是應該在早朝嗎?
今日怎地提前下朝了?
“孩兒要是再不出現,您是不是要連您的親孫女也一起殺了?”臨老爹冷冷地看着眼前人,那眼神,猶如在看一個陌生人。
他早就在外面了,之所以沒讓人通報,他是想讓鏡兒自己去處理與她祖母的關係。沒想到,後來會聽到她親口承認,因爲不滿月彌,而動了殺機。
“天兒,爲娘從來不後悔殺了那個女人。只是後悔,沒在你帶她回府的時候就動手!”既然已經被兒子知道了真相,老夫人也沒想過要狡辯。
這麼多年,這件事憋在心裡也夠久了。與其遮遮掩掩,夜夜擔驚受怕,擔心兒子知道她當年所做的事情與她翻臉,倒不如現在就挑明瞭告訴他。
她生他,養他,難道還比不上一個來歷不明的野女人?她倒要看看,知道真相後的兒子,會怎麼做。
正如她所說,當年就該在兒子帶月彌回府的時候就殺了她。免得後來兒子越陷越深,甚至爲了她差點與自己這個當母親的反目成仇!
“那您有沒有後悔,在生下孩兒的時候,沒有將孩兒一把掐死?”
母親的惡毒,他自小就有所耳聞。父親對後院之事從不多作過問,他卻明白,母親的雙手,早就沾滿血腥。她對父親的那些女人動手,他可以理解。因爲,她想要丈夫完全屬於她一個人,想要爲她的孩子鋪路。
曾經,他也曾以爲,母親是爲了他才那麼做的。可後來,漸漸地就不那麼想了。他是臨家少主,在臨家的地位不可撼動,後來更是少年封侯。但是,母親卻依然不肯放過父親後院裡的任何一個女人。
哪怕是,她曾經的貼身婢女,碧姨娘。
他始終記得,碧姨娘不過是爲他做了一盤雲片糕,就被孃親處罰在大雨裡跪了三天三夜。理由竟然是,姨娘在雲片糕裡面下毒,殘害嫡子。
真的下毒了嗎?他分明什麼事都沒有,卻非要顛倒黑白。
他只不過是在父親面前誇了一句碧姨娘廚藝好而已,就讓母親對人家記恨至此。
後來父親去世,她突然變得溫柔賢惠起來,還專門設了佛堂,說是要懺悔以前的罪過。現在想來,只怕根本不是什麼懺悔,而是良心不安,怕那些冤魂如夢吧。
“天兒,虎毒不食子,爲娘怎麼會想要你死?”兒子的話讓老夫人覺得有些心寒。
她做的一切,不都是爲了他?爲何他與他父親一樣,從來都不肯去理解自己?
“虎毒不食子,您殺了孩兒心愛的女人,這與殺了孩兒有何異?”臨老爹的眼裡滿滿的都是痛苦,“您知不知道,在得知月彌身死的消息時,您的兒子曾經想過也跟着死了一了百了?”
若不是有看着月彌留下的一雙兒女,他又怎麼肯獨活於世?
世人皆道定國侯一生放蕩不羈,卻不知,定國侯的癡情,那是刻在骨子裡的。如同錚錚男兒,堅韌不屈。
“爲娘就知道,那個女人已經把你迷得七葷素了!大丈夫,當以家國天下爲重,又豈能沉溺於兒女情長?”老夫人一臉的恨鐵不成鋼,毫無悔改之意,“你若是當初爲那個女人死了,那也就不配做我們臨家的子孫!”
“呵…那母親當年怎麼不聯合宗祠的人大義滅親,把本侯逐出臨家?”若不是有他這個定國侯在,她又何以囂張至此?
甚至,有些暗地裡嘲諷過她的貴婦,夫人,都被她一句話威脅弄得成了下堂婦。
“你!你說的這是什麼混賬話!”老夫人被他氣得不輕。
她怎麼可能把親兒子逐出臨家?臨家就是她兒子的,逐出了臨家,那她這個臨家主母有何用?
“再混賬的話?有您做的那些事混賬嗎?”
若非她對他有生養之恩,他早就把殺了她爲彌兒報仇了。哪裡還會這樣站在她面前與她說話?
“好,好,好!你現在翅膀硬了,連我這個母親也不想認了是吧?左右是我殺了那個女人。你若是真恨我這個當孃的,就把我送進刑部大牢裡去吧!”老夫人一邊哭着,一邊說。
她是在賭,賭兒子心底的那一絲不忍。即便她再怎麼樣,也是他的生身母親。
“別以爲本侯真的不敢把您送去刑部!”被老夫人這樣一激,臨老爹心裡更是怒火中燒,“管家,備車,本侯要親自送老夫人去刑部投案自首!”
管家是與臨老爹一起來的,一直被他攔在外面。
只是,這次,原本對臨鼎天唯命是從的臨忠管家,卻沒有按照他的話去做。
“侯爺,您可要三思啊。老夫人再怎麼說也是您的親生母親,若是把老夫人送到刑部大牢,我們侯府會成爲天下人的笑柄,而您也會飽受天下人的指指點點啊。”臨忠走進來,一下子跪在臨鼎天面前,爲老夫人求情。
老夫人這些年,太不容易了。在偌大的臨家,老爺子嗣單薄,只得侯爺一子,引得那些叔伯宗親們覬覦臨家家業,若不是老夫人一手撐起家族,在老爺死後,那些人就將臨府瓜分了。特別是侯爺帶兵出征的那幾年,老夫人守在臨家,整夜整夜地睡不着,爲兒子祈福。這些,他都看在眼裡。
若不是侯爺少年封侯,功成名就,老夫人只怕也是要被那些宗親們暗害了的。一個女人,要麼忍,要麼狠。老夫人不能忍,怕自己一忍就會被那些人欺凌到侯爺頭上,所以,她只有狠。不論是對自己,還是對別人,都狠得下心,才得以保住老爺留下來的家業。而老爺常常不過問家裡的事情,根本不知道,一個當家主母,有多麼艱難。
就連老爺後院的那些女人,也有不少都是別有居心之人。所以,老夫人動起手來,纔會毫不留情。
可是,即便她再狠,這一切不都還是爲了侯爺這個兒子嗎?
“本侯沒有這樣心如蛇蠍的母親!”冷哼一聲,臨鼎天自然也知道,今日若是他把自己的親孃送進刑部的大牢,明日,他便會成爲天下人的笑柄。
但是,他定國侯一生狂放不羈,從來不爲天下人的言語所累。即便世人皆對他指指點點又如何?他根本不在乎!
“侯爺,老夫人不管做什麼,可都是爲了您這個兒子啊。她在生您的時候,大出血,爲了保住您,她甘願放棄一個女人再爲人母的權利。您三歲那年,不慎落水,老夫人本身不會水,卻也不顧性命危險毅然跳下池塘救您。那次,她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差一點就醒不過來了。還有您五歲那年,在外與人打架,打傷了蕭府嫡公子的腿,蕭太師不肯善罷甘休,是老夫人跪在普渡寺外爲那孩子求藥,又去蕭府賠禮道歉,受盡蕭府人的冷眼。您七歲那年……”
“夠了!”臨忠的話,臨鼎天再也聽不下去,沉聲打斷他。
他也明白,這個母親即便再狠毒,對他這個兒子,確實是極好的。她爲他做過的一切,他都牢牢記得。所以,她所做的一切壞事,他都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是,唯獨對彌兒。確實是她做得太錯了。
“侯爺…”臨忠還想再說,卻被臨鼎天一個冷眼止住。
“這刑部大牢,她是去定了!”
“哈哈哈哈…禁足?這就是我的好兒子?是我做盡壞事,也要爲他掃清障礙的好兒子?”老夫人又哭又笑,情緒異常激動。
“一切爲了本侯,只是你野心膨脹,貪慕權勢的藉口罷了,不要再說!”他語氣堅定,這一次,是下了狠心了。
母親對鏡兒起了殺心,若是再不制止她的瘋狂行爲,他只怕自己有一天會連唯一的女兒也失去。
“哈哈哈哈…天兒,我的天兒去哪裡了?你不是我的天兒,你把天兒還給我!”激動過後,老夫人竟然像不認識自家兒子了一眼,指着臨鼎天大吼大叫,滿嘴胡話,要他把自己的兒子還給她。
“放開!”以爲是老夫人在演戲,臨鼎天不耐煩地想要擺脫她的糾纏。
“還我兒子,還我的天兒…我的天兒呢?天兒在哪裡?”老夫人一直揪着兒子的衣襬,雙眼無神,一直不停地喊着。
“來人,把老夫人給本侯拉開!”
“等等。”臨忠從地上爬起來,一臉惶然地看着老夫人,然後對臨鼎天道,“侯爺,老夫人她……”
“她什麼?你還想替她求情?還是想去刑部大牢陪她?”以爲管家又要爲自家母親求情,臨鼎天非常不耐地板着個臉。
“不,不是…老夫人的身體有異,您看她的眼睛,雙眼無神,仿若看不見人影了一般啊。”臨管家指着老夫人的眼睛,對自家侯爺說道。他知道,這個時候再怎麼爲老夫人求情都不管用了,可是,他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侯爺犯下大錯。
“眼睛怎麼了?”定睛一看,臨鼎天也有些弄不明白,剛纔不是還好好的嗎?
“老夫人的眼睛好像看不見了,而且,神智也有些不清明。”
此時,老夫人已經沒有揪着自家兒子的衣襬了,而是一把抱住了湊上前來的臨管家。口口聲聲都在喊着“兒子”,一會兒又是“還我兒子”。
臨管家一邊安撫着老夫人的情緒,一邊與臨鼎天說着自己的懷疑。
他這麼一說,臨鼎天也有些疑惑,然後看向自家女兒:“鏡兒,你過來給她把把脈,看看是不是病了?還有她的眼睛,怎麼會突然這樣?”
“爹爹,女兒不懂歧黃之術,您還是叫大夫來給祖母看吧。”自從臨老爹進來,臨晚鏡從始至終都沒說過一句話。
這會兒,她更是不想多看老夫人一眼。
看什麼看?不就是兩種可能,一是真瘋;二是裝瘋。
不管哪種,都讓人煩。
若是真瘋了,她只能說,真是報應!
若是裝瘋,那麼她就只能佩服老夫人的勇氣了。裝瘋賣傻都想得到,竟然是爲了逃避去刑部坐牢,也虧她裝得出來。那她也是蠻拼的。
就算她不裝瘋,臨老爹也不會真的送她去好吧?就算臨老爹要送,她這個乖孫女也會幫她求情的。
畢竟,她老爹的面子也是很重要的。不能因爲這個惡毒的老太婆,讓她家老爹受世人嘲諷譏笑,指指點點。
“既然如此,臨忠你去請胡先生過來一趟。”胡遠山,醫術了得,是臨老爹年輕的時候從外面帶回來的,在侯府居住多年,專門爲侯府的人看病。
“是。”臨忠領命,立馬去請人了。
“你們幾個,過來把老夫人扶到牀上去休息。”見臨忠離開,老夫人也要跟着往外跑,臨老爹對幾個丫鬟婆子吩咐道。
“是。”丫鬟們都被侯爺的沉冷給嚇到了,這會兒一聽命令,立馬也跟着攔住了要往外跑的老夫人。
幾個人連扶帶擡地把她弄到了牀上去。
“侯爺。”這時,一直站在一邊沒出聲的秀嬤嬤才上前兩步,雙腿一彎,跪在了臨老爹面前。
“嬤嬤這是做什麼?”臨老爹小時候,秀嬤嬤沒少伺候他,平日對於老夫人身邊的這位秀嬤嬤,他還算比較客氣。
只是,一想到彌兒的死,是自家孃親一手策劃。秀嬤嬤作爲她的心腹,說不定也參與其中了,他就再也客氣不起來。
“侯爺可否聽秀姑一言?”秀嬤嬤溫聲道。
她這樣說,也不是徵求臨老爹的意見,而是,表達一個意思——我有話要說。
“若是想爲你家主子說話,就不必了。”他現在連“母親”兩個字都喊不出口了,只覺得一股子氣堵在喉頭,怎麼也咽不下去,吐不出來。
“侯爺,主子好歹也是您的生身母親,您真的要爲了一個已經死了的月彌夫人,與主子鬧得母子決裂嗎?”秀姑皺着眉,侯爺是她看着長大的,即便霸道不羈,曾經與主子因爲月彌夫人鬧了很多的不愉快。可他的骨子裡,卻依舊是孝順的。
這一次,主子自己說出殺害月彌夫人的事兒,侯爺一時之間確實氣不過。可事情早就已經發生,也過去十多年了,就算他再氣不過,也不應該把自己的生母送去刑部大牢。即便是大義滅親,也只有母對子,而沒有子對母的道理。
“秀嬤嬤,本侯一直以爲你是個識禮的,難道,你也認爲,她殺我妻子,是天經地義?甚至是爲了我這個兒子好?”
簡直可笑之極!明明知道月彌是兒子深愛的女人,卻還要殘忍地將其殺害。如此喪盡天良的事情,也只有他母親能做得出來吧。
“秀姑承認,主子在對月彌夫人做的這件事上面太過偏激了。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在主子看來,她這麼做確實是爲了您好。男子漢大丈夫,志在四方,而您自從有了月彌夫人了,便深陷於兒女情長,她不忍您一直沉迷下去,所以纔不得不出此下策。”
秀姑嘆氣,其實,當年她何嘗沒有勸過主子。只是,主子對月彌夫人積怨已久,根本不聽她的勸告,偏要一意孤行,她是個做僕人的,根本沒有辦法阻止主子的決定。
“夠了!不必再說,她所作所爲,本侯心裡自有論斷!”
臨老爹衣袖一揮,起身往外走去,根本不想聽秀嬤嬤所言。
越是仗着愛的名義所犯下的傷害,就越是讓人難以接受。老夫人根本不懂,她這樣做,無異於讓臨鼎天覺得,是自己間接害死了心愛的女人。
如果不是他太愛她,她也不會遭到母親的毒手了。
看向臨晚鏡,他現在覺得最對不起的是自己的女兒。明明他知道她孃親被害的真兇是誰,卻根本無法下手爲她孃親報仇。
“鏡兒。”臨老爹走到臨晚鏡面前,疼愛地撫了撫女兒的頭,眼底滿滿的都是疼愛與愧疚。
“爹爹。”臨晚鏡明白,眼前的男人此時內心有多麼的煎熬和痛苦。
心愛之人與母親,二選一的話,他會選誰?
他可以對母親置之不理,卻不可能真的親手殺了她。弒母這個罪名太大,即便是頂天立地的真男兒,也無法承受。
就如同那個問題,母親與妻子同時掉進水裡,到底應該救哪個。他怎麼可能對生養自己的母親見死不救?
不是怕世人譴責的目光,而是,過不了自己本身的那一關。
“對不起,是爹爹無能。”不能爲你娘報仇,是爹爹一生最大的痛與愧疚。即便,他知道,或許那斷情崖下的屍首,有可能不是……
但是,終究是他母親的錯……
“沒關係,她畢竟是您的母親,我的祖母。”何況,殺了她,太便宜了。讓她日日夜夜活在煎熬之中,生不如死,豈不是更好?
“鏡兒,爹爹是不是很沒用?”
明明早就猜到,彌兒的死,只怕與自己的母親脫不了干係,他卻一直選擇逃避。另外,就連她哥哥的仇,也只能爲了皇上的大局着想,暫時拋諸腦後。
“沒有。”她搖頭,臨老爹已經很好了。她這個唯一的女兒不論怎麼折騰,他都縱容維護。
若是換做其他大家族,女兒只怕就是拿出去做交易的籌碼,或者,換取官位權勢的工具。
他能如此寵女兒,倒是成了異類。
既然如此,他不想做的事情,就由她來吧。
母親的仇,兄長的仇,她都一併報了。
“鏡兒,你要知道,這個世上,很多時候我們都是身不由己。即便爹爹擁有再大的權勢,卻大不過皇權,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得不在有些事情面前妥協。不過,我的女兒,你可以恣意而活。爹爹就算再不濟,也能護你周全。”
即便,這個周全要讓他用再大的代價來換,他都願意。
“嗯。”點頭,她何嘗不明白臨老爹心裡的苦。
喪妻之哀,喪子之痛,全部都壓在了他一個人身上。
“寶貝女兒,你這反應,也太冷淡了!”
戳了戳自家女兒的腦門兒,臨老爹陡然轉換原本沉重的語氣。
噗…逗比就是逗比,即便再裝深沉,也絕對不會超過三分鐘。臨晚鏡滿頭黑線,心下暗想。
老爹啊,您能不能不要這麼跳脫,女兒跟不上啊。瞬間滿血復活有木有?還是毫無預兆的滿血復活!
“那我要怎麼樣?感動得痛哭流涕麼?”某女也立馬轉換語氣,跟上老爹的節奏。
“那是必須的嘛!”艾瑪…沉重的氛圍果然不是他。
父女倆你一言,我一語,一時之間也玩得忘我。
侯爺,大小姐,你們倆這樣,讓老夫人情何以堪啊……秀嬤嬤在一旁默默道。
沒過片刻,臨管家就請來了胡遠山。
“侯爺,胡大夫到了。”
“老朽見過侯爺,見過大小姐。”胡遠山走進屋裡,對臨鼎天和臨晚鏡行禮。
“不必多禮。”
“遠山,老夫人突然雙目失神,神志不清,你替她看看吧。”
“是。”胡遠山記着定國侯的恩情,一直對他恭敬有加,倒是真把自己當成了定國侯的屬下了。
步至牀前,胡遠山認真地替老夫人把脈。老夫人此時嘴裡還絮絮叨叨地喊着找兒子,手中一直抱着枕頭不放,剛纔若不是婢女們把她擡到牀上,並且寸步不離地守着,只怕她又跑出來了。
半晌,胡遠山走了出來,表情凝重。
“遠山,老夫人怎麼樣?”
“回侯爺,老夫人脈象紊亂,應該是剛纔情緒太過激動,受了刺激,從她的脈象上來看,只怕是得了瘋症。”胡遠山沉重地說道。
“瘋症?”臨鼎天一愣,原本他也與臨晚鏡一樣,以爲他母親是爲了不去刑部大牢而裝瘋。
卻不想,經胡遠山這麼一說,倒還是真的瘋了不成?
“是。”其實,他也覺得有些奇怪,從脈象上看,是瘋症無疑。
可是,老夫人一向好好的,怎麼會突然瘋了呢?
“那她的眼睛?”受刺激瘋了他可以理解,那眼睛,又是怎麼回事?
“老夫人的眼睛應該也是突然受刺激而暫時性失明的。”
這個,臨晚鏡倒是可以解釋。就如同現代的心理暗示。不斷地告訴自己,不想接受現實,不想看到現在發生地一切,眼睛就暫時性失明瞭。
“既然如此,就勞煩遠山爲老夫人開個方子吧。”
“其實,老朽可以爲老夫人鍼灸試試,若是鍼灸,她的病應該會好得快一些。”胡遠山遲疑道。
他倒是被矇在鼓裡,根本不知道老夫人的病,是因侯爺而起。
“不必了。”
“啊?”許是聽侯爺回絕得太過堅定,胡遠山有些不解其意。
難道,侯爺並不想把老夫人的病快些治好嗎?
“本侯的意思是,老夫人年紀大了,或許承受不了鍼灸。你給她開一些藥就行了,這瘋症對她的身體也沒有太大的影響,慢慢調理就行。”
“那也行。”胡遠山點頭稱是。
心裡想,侯爺莫不是怕他老眼昏花,給老夫人下錯了針?
最終,胡遠山也只得按照臨鼎天的吩咐,給老夫人開了一些溫和的藥慢慢調理,然後他就被臨管家送走了。
“從此以後,老夫人禁足雅苑。沒有本侯的命令,不得出雅苑半步,而除了雅苑的丫鬟僕人,其他人也不許來雅苑探望老夫人!”
待到管家送走胡遠山,臨老爹纔對雅苑的人吩咐道。
對外稱,老夫人昨天夜裡遇刺,受了傷,需要靜養,任何人不得打擾。不僅如此,還專門派了兩個護衛守在雅苑外面。美其名曰,保護老夫人的安危。實際上,變相地監禁吧。
“母親,您好自爲之吧!”
這,是臨鼎天對離開雅苑之前走到老夫人牀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隨即,他便帶着臨晚鏡出了雅苑。
夜晚的定國侯府,靜悄悄的,只聽得見昆蟲鳴叫。
侯府的書房,臨鼎天面色不愉地坐着,臨忠走進來,把門帶上。
“侯爺。”他心裡沒底,低低地叫了一聲。
事情不是都處理好了,侯爺還叫他來是爲何事?
“跪下!”臨鼎天一拍桌子,語氣極度不好。
“砰。”臨忠被他震得兩腿一軟,筆直地跪了下去。
“臨忠,你跟着本侯有多少年了?成爲侯府管家多少年?”
“老奴是臨府的家生子,自小便跟着老爺長大,正式跟在侯爺的身邊,有三十五年,成爲侯府的管家有二十年。”
臨忠不卑不亢,面不改色地回答着臨鼎天的問題。
“本侯的脾氣,你應該知道吧?本侯最恨的是哪種人?”
“吃裡扒外,兩面三刀,背叛主子。”
“那你可是做了個遍?”臨鼎天的表情沉冷得可怕。
“侯爺,奴才沒有…”他想爲自己辯解。
“不用狡辯了,你看看這個吧。”
只聽得“啪”的一聲,一卷東西砸在了臨忠的頭上。
整整一卷,寫滿了他這些年的所作所爲,事無鉅細。
頹然地跪坐在地上,再沒有力氣狡辯什麼。白紙黑字,這些年的他所犯下的錯,都在上面寫着了。
震驚於侯爺的手段,也暗怪自己的不謹慎。最終,匯聚成了頹敗的懊悔。
“既然知道,還要明知故犯,誰給你的勇氣?”先不說假公濟私,把侯府的財產變爲個人私有,仗勢欺人,爲親眷謀取暴利。
就一條,幫助老夫人引月彌出府,便足以讓他將眼前人碎屍萬段!何況,在他去接鏡兒回府的時候,還將消息泄露了出去。
他就說怎麼會有殺手半路伏擊鏡兒,分明,他去接鏡兒的時候,除了管家,侯府沒有任何人知道。原來,自己身邊竟然還養了一隻白眼狼!
臨忠不說話了,他這些年,他效忠的對象,其實一直都不是侯爺,而是對他有救命之恩的老夫人。
只是,這話他不想和侯爺說,怕他們母子之間產生更大的矛盾。
“你當真無話可說?”見臨忠遲遲不說話,臨鼎天有一種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覺。
他是真沒想到,臨忠竟然會藏得這麼深。若不是因爲鏡兒那件事懷疑到他身上,他一輩子都不會想到,以爲對自己最忠心的家僕,竟然是個吃裡扒外的東西。
“老奴無話可說。”他能說什麼?說他貪得無厭,還是背叛家主?
侯爺,同時是臨家的家主。而他,是臨家的家臣,對家主不忠,便是死罪。既然證據確鑿,他不管如何爲自己辯解都沒有用了。
“既如此,自己去刑堂領死吧。”他已經不想再多說什麼了,親自動手,只會髒了他的手。
“侯爺,老奴只想說,老夫人她…”
“閉嘴!”一聽到臨忠再次提及那個狠毒的母親,臨鼎天頓時大怒。一掌揮出去,渾厚的內力把臨忠一下子震了出去。
“噗…”飛了出去撞穿書房牆壁的臨忠噴出一口血來,只覺得五臟六腑都被這一掌給震碎了。
“來人,把臨忠拖到刑堂,處以鞭刑兩百。沒收臨忠私人所有財產,收回他親眷手中從侯府侵吞的產業。”
“是。”
黑暗中,一人閃現出來,跪在臨鼎天面前。
“謠言查出是誰散播的了嗎?”對於一夜之間侵襲整個燕都城的謠言,臨鼎天覺得有些頭痛。
雖然他不在意女兒的名聲問題,可是,他卻不能容忍有人故意在背後詆譭他女兒。
“是柳姨娘院子裡的春梅。”
“是柳氏吩咐的?”這,臨鼎天有些不信。
柳氏本來就在向鏡兒投誠,不可能故意散播與鏡兒不利的消息來。更何況,鏡兒與老夫人不和,對她沒有任何好處。他昨日才命她與李氏一起掌管中饋,她最該明白自己的依靠是誰纔對。
“屬下查到李姨娘院子裡的翠竹與春梅接觸過。”
“呵,又是李氏,這一回倒是學會栽贓嫁禍了。原本她是想老夫人查出來之後,剝奪柳氏掌家的權利吧?既然如此迫不及待,本侯豈有不成全之意?”
“主子是想?”黑暗中的人疑慮地擡頭。
“天一,從此以後,你便化暗爲明,接替臨忠做侯府的管家吧。明日過去告訴李氏,讓她去老夫人的院子專門伺候老夫人的瘋症。老夫人什麼時候病好,她便什麼時候回自己的院子。至於掌家之事,便全權交給柳氏。”
“是。”
化暗爲明,對於習慣了隱匿於黑暗之中的天一來說,其實有困難。但是,主子的命令,擎天衛從不敢爲。
擎天衛,一分爲二,一部分在明,一部分在暗。
臨忠原本就是擎天衛明衛之首,如今,他叛主,明衛就得重新清洗一遍,暫時不能爲主所用。所以,主子讓他化暗爲明,也便是從此成爲明衛之首了。
與此同時,攬月樓裡,也來了位不速之客。
一襲紅衣閃過,直接悄無聲息地潛入了臨晚鏡的閨房。
紅影來到臨晚鏡的牀邊,俯下身子,靠近牀上的人兒。
原本安然入眠的臨晚鏡倏地一下睜開,動作很快地伸出手,鎖住來人的脖子。
想偷襲的人自然沒想到熟睡中的人反應還這般靈敏,一時不查,差點被鎖喉。不過,紅衣人的反應也很快,迅速退開,拉開安全距離,一紅,一白,兩抹身影迅速纏鬥在一起。
“砰砰砰…”花瓶被打碎。
“啪啪啪…”茶杯掉地上。
“停停停…”妖媚惑人的聲音響起,卻是那抹紅衣在討饒了。
“賠錢。”某女頓時停手,慵懶清冷的聲線,吐出了兩個字。
“哎喲,我的好主子,您就不能溫柔一點,每次見面都對奴家這般粗暴。”紅衣靠近臨晚鏡,挺着波濤洶涌的傲人峰芒往她身上蹭。
不想,還沒靠近,就被某女巧妙地挪開了身子。
“離我遠點,你身上的脂粉味兒薰得你家主子我想吐了。”她伸出一隻手,隔開自己和那一襲紅衣的距離。
“主子!您又嫌棄奴家!”來人不依,想再次靠近,卻,被臨晚鏡再次推開。
這下,脆弱的小心靈徹底受傷了。
最終,幾次偷襲都沒成功的某人終於安分下來,像個主人似的,大大咧咧一屁股坐在了臨晚鏡的牀頭。
而臨晚鏡,也不介意,自己坐到一旁的軟榻上面。
這傢伙,每次出現必定要去染指她的牀,她都已經習慣了。
“你怎麼來了?”臨晚鏡好奇地問。這傢伙不是忙着調教手下,怎麼有空往自己這兒跑?
不過,也早就已經習慣了眼前人的神出鬼沒。
來人是誰?
紅袖招名聲赫赫的花魁,魅兒是也!
魅兒可是個大美人兒,擁有傲人的身材和漂亮的臉蛋兒,以及妖媚入骨的聲線。她一開口,幾乎就能讓聽的人酥了整個身體,恨不得靈魂都膜拜在美人的石榴裙下。
當然,對於臨晚鏡來說,那簡直就是魔音穿耳。那聲線,妖媚得讓她起一地的雞皮疙瘩。
魅兒不僅是紅袖招的花魁,也是幕後老闆,自然最重要的身份便是無影樓的主事人之一,專門負責情報一類,與絕一絕二絕三身份相當。
“主子,您都回燕都這麼久了,竟然都不來看奴家,奴家不依嘛。”一聽臨晚鏡問起自己的來意,那抹紅衣又要開始躁動了,企圖從離開臨晚鏡的牀,奔向她的軟榻。
若是你問魅兒姑娘此生的願望是什麼?
第一,撲倒主子。
第二,被主子撲倒
第三,實現前兩個願望。
“別動!坐在牀上,說人話!”她可不想被兩團大波壓得喘不過氣來,更何況,這傢伙每次把身上塗得香氣逼人,真心讓她有些受不了。
“要奴家坐在牀上也可以,主子您來陪人家嘛。”朝臨晚鏡勾了勾手,魅兒嫵媚一笑。
那一雙勾人的桃花眼裡,滿目風情。
“行了,別在我面前發浪…趕緊說完,我要睡了。”她困着呢,每天這般熬夜,還讓不讓人活了?
“嘖嘖…主子不管什麼時候都這般不解風情。真是傷透了奴家的小心肝兒了。”魅兒故作捂心口狀,被臨晚鏡一瞪,又立馬恢復了正常。
“主子,今日散播謠言之人是你們侯府的李姨娘,她想挑起您與侯府老夫人的矛盾,並且嫁禍柳姨娘。”
“就這?”
“是。”
“你可以滾了。”
很明顯,臨晚鏡對她帶來的消息有些不滿意,就這點消息,幹嘛還要親自跑一趟,給琴兒說了,讓琴兒回來傳話不就行了?
“嚶嚶嚶…主子,您這是在嫌棄奴家嗎?”
累覺不愛…
再一次撲倒臨晚鏡不成功,被某女一腳踹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