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是說完了,但是關渝明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說實話,他本來對王逸飛並不怎麼看好,因爲他是從基層一步步爬起來的,因此他欣賞的是那些有真要事的人,而在他看來,秘書除了會溜溝子之外,一般都不會有什麼突出的能力。
尤其是他看見王逸飛如此年輕,卻被杜書記委以這樣的重任時,心中更是不以爲然,不過因爲王逸飛一直對他們都很敬重,而且還把自己的房子騰出來給他們用,因此他也不好意思給別人臉色看,但是說句實在話,在他的心底裡對王逸飛還是有點輕視的。
可是他剛纔聽了王逸飛的這一段分析,他不由惕然一驚:想不到他一個小小的秘書,思維居然如此縝密,看來他果然有兩把刷子啊,難怪杜書記把這麼重要的事情都交給他來辦了。
想到這裡,他對他王逸飛的看法馬上有了改觀,於是他望着王逸飛很誠懇地說道:“王科長,說實話,我先前還嫌你年輕了一點,恐怕歷不夠,可是剛纔聽了你這一段分析,我是真心感到佩服,人們常說,長江後浪推前浪,看來這話真是一點都不假啊!”
“關處長,你別這樣說……”王逸飛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他剛纔做分析時,口若懸河也沒有半點尷尬,但是關渝明這樣一誇他,他反倒覺得不好意思了。
“呵呵,想不到你還這麼臉嫩,這跟你剛纔的表現可是大相徑庭啊,”關渝明望着他笑道,“不過我說的都是真話,一點虛誇的成分都沒有,如果你不信的話,只要問問他們就知道了。”
他一邊說一邊指了指屋內剩下的幾個人,這時陳志遠在一旁點頭道:“王科長,我也覺得你剛纔的想法很有創意,所以我贊成我們按照這個方案去操作。”
“將計就計,我看這個辦法可行。”谷中昆很簡短地作了評價。
省廳下來的人都點頭了,所以這件事當然就這樣定了,這倒是讓王逸飛有些意外,因爲他剛纔已經看出來了,關渝明說想讓省廳的人下來頂掉夏永強的局長職務,這絕不是偶然之間突奇想,而是出於省廳領導的授意,因此他絕沒想到他們這麼快就放棄了這個想法。
其實說實話,他剛纔雖然說得滔滔不絕,但是這些並不是他先前就想好的,而是被逼奈之下的靈感迸,因爲省廳如果真派人下來頂了夏永強的位置,那他可就不好向杜書記交代了,因爲不管於公於私,杜書記肯定都不願意把這麼重要的一個人事權拱手讓人。
因此他作爲這次行動的負責人,當然要把這個危機化解掉,否則就算是破了案,可能杜書記心裡也很不爽,於是他在關渝明說出他的想法之後,腦子就開始高運轉,最後他通過利與害這兩方面的對比分析,終於勘破了問題的癥結所在,所以他在激動之下,就一氣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了。
當然,他剛纔也想過了,如果省廳方面堅持要派人下來頂夏永強的話,那他也沒什麼辦法,只好把這件事交給杜書記自己去處理了,因爲這種高層次的博弈,還輪不到他來置啄,而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趨之以利,脅之以害,希望以這種言辭上的鉤箝之術改變對方的主意。
不過比較幸運的是,省廳這次之所以有這個設想,似乎確實是爲了破案的需要,而不是想與仁清市在人事上進行博弈,因此當王逸飛把問題分析得比較透徹以後,關渝明馬上就更弦易轍了。
既然大家在大方向上都已經達成了統一的意見,那麼接下來就是實際操作中的一些細節問題了,於是他們幾個人又湊在一起,仔細商量如何誘夏永強入彀,並給他適時製造麻煩,最後讓他變成一鍋溫水,慢慢煮死金皇集團這隻青蛙的問題。
王逸飛聽着他們一個個輪流言,心中不由暗叫僥倖,因爲他現在才現,要講起這些勾心鬥角的手段,不要說省廳的幾個人遠勝於他,就是陳震義也比他有經驗,所以他心裡不由有些疑惑:爲什麼他們的鬥爭經驗這麼豐富,剛纔卻想不通其中的利害關係呢?
其實這非常簡單,因爲他在這方面的智慧,是來自於他豐富的歷史知識,古人曾說,史可以明智,這個智,它其實就是指人的見識,是一種大智慧,而關渝明等人的鬥爭手段,那是來自於他們的人生歷,是一種經驗。
因此他如果分析那些提綱挈領的東西,條理會十分清楚,但是要具體到一些操作手段上,就成了他的短板,而關渝明等人則恰恰相反,因爲他們是靠着經驗辦事,所以他們對那些實際操作中的細節問題十分精熟,但是一旦涉及方向性的問題,他們往往會犯迷糊。
所以他們在分開行動的情況下,如果要出問題的話,王逸飛可能會犯眼高手低的毛病,而關渝明等人則有可能是南轅北轍,不過好在他們現在是聯合行動,這在一定程度上讓他們的優勢和劣勢能夠互補,因此只要他們都能虛心聽取別人的意見,他們這個組合還是很有殺傷力的。
當他們把這件事商量妥貼以後,剛好到了吃晚飯的時間,於是關渝明提議道:“今天我們一起吃個飯吧?”
他自從來到仁清以後,除了最初的那天跟王逸飛一起吃過一頓飯以外,後來從來沒有跟仁清方面的人一起吃過飯,今天王逸飛替他解除了心頭的一個包袱後,他心裡確實有些興奮,因此他就想趁這個機會跟王逸飛和陳震義一起吃頓飯,聯絡一下感情。
“領導見召,我是不從命,”陳震義開了個玩笑,然後望着王逸飛調侃道,“你呢?該不會被人佔用了吧?”
“呃……”王逸飛稍稍遲疑了一下,然後馬上望着關渝明笑道,“關處長這個提議不錯,不過這一頓就由我來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