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見陳登笑道:“無他,只需大人向曹孟德投誠,自可保徐州上下平安!”
此話一出,整個大廳上是一片愕然,所有人都以驚訝的目光望着這個年輕的徐州名士。曹豹最爲激動,整個人霍然而起,以手指着陳登怒罵道:“陳元龍,我等俱在商議破曹軍之事,你竟敢勸主公投降!來人,將此曹軍奸細拿下!”
曹豹乃是徐州軍中第一人,他這麼一喝,自然有大量士卒涌進來將陳登圍住。不過對於這些圍上來的士卒,陳登並沒有露出絲毫慌亂之色,反而從容淡定地站在原地,以似笑非笑的目光凝視着主位上的陶謙。
“住手……咳咳……”
眼看曹豹就要上前命令拿人,正在此時,陶謙那微弱的聲音阻止了曹豹那莽撞之舉。陶謙此時雖然已經老邁,但年輕時經營徐州,確實有一番作爲,故此曹豹等人對其亦極爲尊重。這時陶謙發話,曹豹只是輕“哼”一聲,擺了擺手,讓士卒們都退下去。
迎上陶謙投來那深邃的目光,陳登暗暗點頭道:“州牧大人雖然老邁,但頭腦還沒有到達不清醒的地步。”想罷,陳登望着陶謙露出自信的微笑。
那邊陶謙連咳了許久,有喘了陣粗氣,才問道:“嗬……元龍,你且細細道來,爲何老夫要降曹孟德。”
年老體衰之下還能保持睿智,陶謙能在羣雄中佔一席位確實有其資本。又看了看陶謙那老態龍鍾的模樣,陳登暗暗嘆了口氣,才拱手道:“主公以爲,現在徐州與曹孟德之間相比如何?”
陶謙聽得之後,閉起雙眼,在主位上沉思。這一刻,整個大廳中除了陶謙那粗重的呼吸聲外,所有人都閉口不言。
良久之後,陶謙才睜開眼睛,這時陳登清楚地見到,陶謙的雙目中再也見不到一點渾濁,反而神采凜凜。果然,只見陶謙深吸了口氣,凝聲道:“張闓殺了曹孟德之父,其領兵來攻報仇,我徐州先就陷於不義之地。如若曹軍當真屠城,我徐州則可扭轉劣勢,反佔大義名分,到時只需團結徐州上下據堅城而守即可。然而如今曹軍非但沒有屠城,反而還放出諸多流言,老夫豈不知這是曹軍攻心之計。此等情況下,我徐州可謂人和盡失,天時不可用而唯依仗地利尚且能與曹軍一戰。”
廳中衆人見到陶謙分析得頭頭是道,彷彿見到當年那個有雄心壯志的陶謙又回來了一般,俱都精神一振。
不過就在這時,陳登的話就彷彿一盆冷水當頭澆下一般,將衆人內心剛升起的火焰澆滅。只聽其說道:“主公所言人和盡失,雖不完全準確,然相去亦不遠矣。天時亦確實不可用,至於地利,徐州境內本就不多險要,想據險而守唯城池爾。但曹軍以攻心之計對之,若無我大軍主力駐紮,曹軍所到之處恐怕各城自會開城降之,如此可謂地利亦不能用……”
陳登說到這裡,曹豹卻是猛然大喝道:“陳元龍,你在此長他人志氣,滅我軍威風,居心何在?我徐州丹陽兵以善戰聞天下,只要本將親自領兵,區區曹軍自能手到擒來!”
曹豹此話說完,陳登只是冷笑以對,並不說話。
陳登的模樣,彷彿在笑自己不自量力一般,曹豹心中憋屈,忍不住向陶謙大聲道:“主公,豹願立軍令狀,親自領丹陽兵以討曹軍,若不能勝,就斬某頭!”
“這個……”曹豹在陶謙手下已經有一段時間,他有多少斤兩陶謙自然清楚。而曹操手下的大將,在諸侯討董之時陶謙也見識過。與曹軍交戰,陶謙唯一能依仗的確實只有丹陽兵。見到曹豹如此自信滿滿的模樣,陶謙確實不忍拂了他的一番心思,而且陶謙心中確實有想一拼的心態。
眼見陶謙一副意動的模樣,陳登心中卻是大急,暗暗埋怨曹豹不自量力,同時高呼道:“主公,丹陽兵久未臨戰場,雖有善戰之名然亦生疏。相反曹軍之青州兵,降曹之前乃是橫行青州之黃巾,英勇善戰。丹陽兵與之交手,未必有勝算。”
曹豹聽得不忿,就要反駁。陶謙卻是先擺手,阻止了曹豹說話,進而問陳登道:“元龍再三反對我軍與曹孟德開戰,可是有破敵之策?”陶謙畢竟老辣,做事並不衝動,曹豹雖然請戰,但陶謙並不想憑其一時意氣而失了計較。
陳登見到,重新恢復了那從容之態,點頭道:“只需主公降了曹孟德即可。”
“嗯?”又一次勸降,就算陶謙再大度,心中也有一絲慍怒。臉上不復和氣,冷聲問道:“元龍三番四次勸老夫降曹,是何用意?”
曹豹見到陶謙發怒,也樂得見陳登難堪,於是環抱雙手,露出一副看戲的模樣。
對於陶謙慍怒,陳登彷彿早有所料一般,好整以暇道:“然則主公以爲,與曹軍交戰勝算幾何?”
“呃……”陶謙被陳登問得一時語塞,低頭默想了一下,先是伸出四根手指說道:“怎麼也有……不……”打斷了自己的話,陶謙再多伸出一根手指,說道:“應該有五分。”
望着陶謙那五根手指,陳登心中一陣無奈,暗道:“五分?曹軍爲復仇而來,上下一心恐怕一分勝算也沒有。”不過此言陳登自不會說出來以開罪陶謙,而是說道:“就算五分,亦不多。百戰百勝的沙場大將或許有,然而就算用兵如韓信,亦不敢明言必勝。自古兩軍交戰,當未算勝先算敗。此戰我軍若敗,曹軍自可長驅而進下邳,若無大變,以如今徐州之民心,下邳亦不可久守,徐州必陷。相反,曹軍若敗,最多就返回兗州,明年重整軍容之後還可捲土再來。而百姓大多同情弱者,曹軍現在已有仁義之名,若曹軍敗而不能報父仇,徐州百姓只怕擁曹之心更增幾分,其捲土重來時,我徐州勝算更低。故登以爲,破敵之關鍵不在破其軍,而在於擊殺曹孟德!”說到這裡,陳登語帶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