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曹植於許昌城內佈置,nòng得劉協灰頭土臉的時候,豫州樑國境內。
一隊殘兵敗將正打着“劉”字的旗號,氣急匆匆地往西而逃。這隊殘兵雜luàn得很,裡面有騎兵、有步兵還有馬車,附近的百姓見着,都不敢上前來招惹。
不消多說,這支打着“劉”字旗號的殘兵,正是從沛縣突圍而出的劉備等人,馬車之內坐着的,則是劉備的家眷。
自從統領徐州以來,劉備還未曾試過如此狼狽。現在劉備曾經效力的對象,同時也是他的同窗兼好友公孫瓚,困守易京。而原本自己坐擁偌大的一個徐州,此時已然落入呂布手中,不僅如此,東面還有xiǎo股搜尋他的呂布軍部隊。可以說,天下雖大,卻已經沒有了他劉備的容身之所。
好不容易逃入樑國,呂布軍總算忌憚現在剛剛滅了張繡,風頭正勁的曹cào,沒有再派追兵深入,此時劉備等人總算可以鬆一口氣。
殘兵前方,騎在戰馬之上的劉備回頭四顧,發現前方不遠處有一條xiǎo河,xiǎo河對岸則有一座樹林。除此之外三面皆是曠野,有何風吹草動,都能一目瞭然。
看清楚地勢之後,劉備一擺手,喝道:“停下!”繼而點了數名斥候道:“你們立即到對面那樹林,查探一下那裡可有伏兵!”
斥候應聲而去,未幾便回來稟報:“樹林內沒有任何異樣!”
聽到這稟報,劉備總算鬆了口氣,說道:“全軍聽令,原地紮營!”
說完這一句之後,劉備卻是拖着疲憊的身子,躍下戰馬。而由於馬騎得太久,剛下馬之時,腳下一軟,差點摔倒。幸好旁邊的關於眼明手快,一把將劉備扶住,關切地說道:“大哥xiǎo心!”
劉備站穩之後,苦笑着擺了擺手道:“落魄如斯,卻是連tuǐ也不中用了。”
聽得此言,關羽一言不發,倒是另外一邊的張飛滿臉愧疚道:“大哥,都是俺貪杯誤事,若非如此,徐州斷不會被那三姓家奴所趁!”說到這裡,張飛的拳頭握得“咯咯”作響,滿臉不忿之sè。
劉備聞言,拍了拍張飛的肩膀說道:“三弟,大哥並沒有怪你!畢竟誰都會有做錯事的時候,只要我們三兄弟俱在,就有捲土重來之日!”說到這裡,劉備眼中閃過堅定之sè,牢牢地握了握拳頭。
張飛聞言,臉帶感jī之sè道:“大哥……”
一邊的關羽見着,也拍了拍張飛,說道:“三弟,男子漢大丈夫,莫要作xiǎo兒nv狀!對大哥最好的報答,便是在戰場上多殺幾個敵兵!”
張飛聽到,重重地點頭道:“大哥,二哥,俺明白了!”說完之後,張飛臉上也閃過堅毅之sè。
三兄弟在說着話,那邊一同跟着劉備逃出來的孫乾、簡雍以及糜竺、糜芳也趕了過來。劉備見到四人人,卻是滿臉愧疚之sè道:“子仲、公佑,卻是備連累你們了……”
未等劉備說完,糜竺便搖頭道:“主公說的是什麼話,都是呂布卑鄙,在主公與袁術大戰之時施以偷襲。”見到劉備點頭,糜竺卻是說道:“主公,當務之急,還是找個地方落腳,再思報仇之事!”
糜芳聽到,點頭道:“大哥所言甚是,主公這樑國並無強兵,我等可以佔之而後招兵買馬,反攻徐州!”
豫州的樑國作爲中原幾路諸侯之間的緩衝地帶,一向都是三不管的。不過由於早前曹cào大軍幾次經過,卻是順帶着將這裡的黃巾和匪類都滅得七七八八,因而在此處世家聯合自保的情況下,條件倒也不算壞。劉備真要強佔下來,也不比屯兵沛縣要差。
只不過對於糜芳的建議,劉備卻是緩緩搖頭道:“此處乃是朝廷之地,備無朝廷旨意,安能強佔。”
聽到劉備不同意,關羽卻是皺眉道:“大哥,若不佔此地,我等怕是無處容身……”
劉備擺了擺手道:“爲兄心中已經有數,我等前往許昌吧。”
“前往許昌?”此言一出,衆人大驚失sè,其中以糜竺、糜芳兄弟爲最。
錯愕了一下之後,糜竺立即說道:“主公不可!當年曹cào侵徐州之時,便與主公jiāo惡,此時主公去投,豈不是自投羅網?”
劉備聞言,卻是擺了擺手道:“子仲過慮了,曹司空攻徐州,乃是報父仇。現在陶大人已然作古,曹孟德隨後都沒有入徐州,顯然已經不再記恨徐州。況且早前備得以任徐州牧,皆因曹司空保舉,子仲大可放心。”
糜竺聞言,還是不放心道:“但是……”
劉備笑了笑道:“子仲若是不放心,備先讓公佑前往許昌,打探曹司空的態度。其若是願意接納我等,那才前往許昌。若是不願,那我等只能另覓他處。”
糜竺在心中權衡了一下,最後才點頭道:“如此也好。”
劉備點了點頭,對一邊的孫乾道:“此事就有勞公佑了!”
孫乾笑了笑,拱手道:“請主公放心!”說完孫乾便告罪一聲,直接走到旁邊跳上一匹戰馬,望許昌而去了。
簡雍見着,說道:“主公,雍先去找些吃的。”說完也拱了拱手轉身離開,糜竺和糜芳見着,也一同告辭。
只餘下劉備三兄弟之時,關羽卻是皺眉道:“大哥,許昌不異於龍潭虎xùe,此可謂行兇險至極……”
未等關羽說完,劉備便一擺手,臉上lù出高深莫測的笑容道:“二弟放心,此行看似兇險,實質安穩得很!曹孟德非常人也,他絕不會在此時殺我!”
見到劉備臉上的自信,關羽眉頭皺得更緊了,但是他並沒有多問,一抱拳,拉着滿臉míhuò的張飛找糧食去了。
……
許昌,司空府明德園。
曹植聽着下面司馬孚的稟報,驚呼道:“什麼,劉玄德正在來許昌的路上?此言當真?”
司馬孚點了點頭道:“四公子,此消息千真萬確,乃是孚從大哥那裡打探得來的。孫公佑已然來到許昌,見過司空大人了。”
聽得司馬孚的稟報,曹植卻是坐不住了,在xiǎo廳中來回踱步,手mō着下巴道:“劉備要來,殺?還是不殺?”這個困huò只在腦海之中徘徊了一陣,曹植便有了決斷,一握拳頭,殺氣暴現,凝聲低喝道:“殺!”
司馬孚見到自己稟報之後,曹植口中就直接蹦出一個“殺”字,也是嚇了一跳。疑huò地問道:“四公子,緣何要殺劉備,此人能力欠佳,區區呂布都能打得他無家可歸,對司空大人沒有半點威脅。而且此人薄有名聲,若是殺之,怕是會壞司空大人的名聲啊!”
曹植聞言,翻了翻白眼,暗道:“你不知道這傢伙歷史上的利害,當然這麼說了。但是,要殺他,也不容易啊……”想到這裡,曹植卻是說道:“植曾於徐州會過此人,其xìng格堅忍,絕對是成大事之人,此人決不可留!叔達可有方法殺劉備?”
司馬孚聽到,愣了一下,心中雖然覺得曹植有些xiǎo題大做了,但現在他的身份是曹植的謀士,竟然曹植已經下了決斷,他要做的就是出謀了。沉yín了好一陣,司馬孚才皺眉道:“四公子yù殺劉備,最好莫過於勸服司空大人,若是司空大人肯出手,劉備必不能走出許昌半步!”
曹植聽得,撇了撇嘴,暗道:“這方法我當然知道,但老爹的心意,誰也mō不準。”想到這裡,曹植凝聲問道:“除此之外,可還有方法?”
“這個……”司馬孚聞言,愣了一下,繼而苦笑道:“若是司空大人不出手,單憑四公子,怕是很難。而殺他的方法,不外乎刺殺與下毒幾種罷了。”
曹植聞言,心中沉yín道:“刺殺?難度太大,劉備這廝武藝或許不怎樣,但關羽和張飛可不是吃素的。倒是下毒……”想到這裡,曹植立即說道:“叔達,立即去找毒yào,本公子要最毒的!”
司馬孚聽到,心臟不自覺地急跳了幾下,驚呼道:“四公子真準備殺劉備?”
曹植認真地點頭道:“當然,在徐州之時,本公子就想殺他!只不過那次被他僥倖走脫了,他這次自投羅網來許昌,本公子定要取他xìng命……”
話音剛落,mén外就傳來一把熟悉的聲音道:“四公子,劉備殺不得!”
此言一出,曹植和司馬孚都楞了一下,同時將目光投向mén外。只見郭嘉手拿一柄破爛的羽扇,luàn搖着大步走了進來。
見到出言阻止的竟然是郭嘉,曹植瞳孔不由得縮了一縮,凝聲問道:“奉孝先生,劉備爲何殺不得?”
郭嘉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對司馬孚擺了擺手,司馬孚會意,當即拱手退了出去,順手將mén帶上。司馬孚雖然退了出去,但曹植目光卻是一動不動地望着郭嘉,等候他的答案。
郭嘉見到,搖頭道:“四公子,若是殺了劉備,那麼中原東部的形勢當如何?”
曹植聞言,想也沒想便答道:“父親、袁術、呂布三足鼎立!”
郭嘉點頭道:“然也,三足鼎立,最爲穩固,主公要平兩家,難矣!”
雖然郭嘉理由十分充分,但曹植想到歷史上劉備所建立的蜀漢政權所帶來的麻煩,還是不爲所動,凝聲說道:“若是袁術有變,惹天下諸侯羣起而攻之?”
郭嘉想也沒想便答道:“真正攻之者,只有主公一家罷了。陳宮狡詐,早已dòng悉主公之謀,其只會使呂布抄掠一番,便會退回徐州。兩家不除,主公東面難安,易京公孫瓚岌岌可危,公孫一旦覆滅,袁本初大軍就會大舉南下。東面不安,主公難以拒袁本初也!”
聽到郭嘉此言,曹植終於猶豫了。不平徐州和兩淮,曹cào難以安心抗袁紹,這個曹植十分清楚。而歷史上,袁術稱帝,孫策順勢扯起反旗,曹cào當即聯合孫策、呂布和劉備大舉進攻袁術。
這次聯軍聲勢之浩大,僅此於諸侯討董。只不過結果跟諸侯討董一般,雷聲大,雨點xiǎo。孫策攻下了廬江郡,在江北佔了個據點。劉備兵少將寡,毫無作爲,呂布就如郭嘉所言一般,只在淮北抄掠一番了事。只有曹cào算是真正給力,攻下了袁術的老巢壽chūn,並焚燬了宮殿。
只不過曹cào雖然攻下壽chūn,但最終還是沒有立刻佔領,也學呂布一般,在淮南抄掠一番便收兵回許昌。而袁術回老家汝南躲了一會之後,便又生蹦活跳地回到壽chūn。如若不是袁術見到自己的勢力毀於一役,心灰意冷嘔血而死,恐怕曹cào要將袁術完全消滅,也要像袁紹滅公孫瓚那樣耗費一番功夫了。
由此亦可以證實,四家齊攻袁術,根本是各懷鬼胎。
雖然明白這一點,但曹植沉yín了一下之後,還是搖頭道:“雖然如此,然區區一個兵敗的劉備,並不足以改變局勢!”
郭嘉聞言,搖頭道:“非也。呂布佔徐州,不得民心。相反劉備于徐州數年,徐州百姓安居樂業,人人感恩。主公若是殺劉備,早前于徐州建立的民心就會毀於一旦。而放劉備回徐州,但是其于徐州民間之影響力,就足以讓呂布頭痛了。”
“但是……”
曹植張了張嘴,正想說話,郭嘉便已經擺手道:“四公子,嘉其實也明白劉備之威脅。然而劉備只不過是潛在之敵人,而河北袁紹方是主公現在之大敵!爲了殺一潛在之敵而罔顧當前大敵,不智也!而劉備此人,變數極大,若殺之,可能會釀成當年兗州之變!”
聽到郭嘉這話,曹植終於動容了。當年呂布之所以會入兗州,導火索便是曹cào誅殺兗州名士邊讓。這時代名士的影響力,根本不可以道理計。劉備這傢伙,在徐州名聲大得很,殺了他的話,徐州亦的確難安。徐州不定,那麼就遑論戰袁紹了。
想到這裡,曹植忍不住握了握拳頭低聲罵道:“難道本公子要殺一大耳賊就這麼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