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期待哦!呵呵!”
“技藝恐怕很業餘,不要失望!”
“能夠堅持去學,就已經很好了呢!重要的不是彈琴的技藝有多高超、多專業,重要的是彈琴時心裡在想什麼,是聽那種聲音時的感受!你說呢?”梅莉問。
“你對音樂還真是有自己的一番理解!不錯!”
“我真怕自己會陷入到那種感受中出不來,那樣的話豈不是永遠也長不大了?然後看着你們都成熟起來了,我自己就好像是與世隔絕了,還活在過去,周圍的人都變老了,我還是長不大,模樣也沒有變化,大家就會把我當成一個怪人,那樣是不是就會很孤獨?”
“青春永駐?那可是多少女孩子夢寐以求的事情嘍!”
“可是總感覺那樣怪怪的!”
“我們終究都會變老,所以你不用擔心孤獨了!我們都會成熟起來的,只要不時地回頭看看走過的路,避免走錯了方向就好!”
“噢!”梅莉應聲說,眉頭蹙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說,我不會陷進去、也不會孤獨,只要不讓自己迷路,不迷失自己,就可以了?”
“是的,就是這個意思!即使曾經迷失,只要認真地回頭看看,仔細思考一下,總會有解決辦法。所謂永遠的迷失是不會有的,就像一個人無法保證每次都會做出正確的選擇一樣!而且迷失也未必是壞事,它能讓人知道什麼是正確的!”
“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我就是這樣認爲的,因爲每一個現在都會變成曾經!所以只要直面接下來的事情,用正確的方式去對接,距離問題的迎刃而解就會更近一步。辦法不在別處,正在自己手裡,解決了之後再順利的往下走就是!”
“那你剛剛說的‘曾經’消失了嗎?”梅莉問。
“不!沒有消失,而是在人的背後,被時間變成了指南針,用來指引正確的方向。只要你想找到,就一定可以!因爲那是你自己曾經做過的,所以也只有你自己才能擁有,別人是沒辦法幫你找到的!能懂?”
梅莉看着我的眼睛,似乎我的眼裡已經寫上了答案。“我想,我能明白!”她微微地點了點頭。
“你、我,其他人,我們都活在生命裡,這東西就一定會存在,不一定時時刻刻都需要,但是確鑿無疑是存在於心裡的,只要細心尋找就會出現!”
“‘只要細心尋找就會出現’”,梅莉重複着我剛纔說過的話,“我在想也許是我的理解力有的時候不夠好,有的時候又超過了需要的程度,所以你說的話,我現在能懂,也許到了別的什麼時候,就又成了難題了!”
“只要你現在已經明白了,就好。以後會遇到的問題留到以後再去解決。畢竟沒人能重複過以往的時間、也不會陷在一個無法前行的原點,因爲時間會推着你向前走,所以只把該想清楚的部分想清楚,不明白的留給將來去考慮,一旦到了合適的時間段,那自然也就不會是問題了!我說的你可明白了?”
“嗯!”梅莉的臉上漾着讓人感到舒適的微笑。
“和你聊天,感覺很輕鬆,好像沒有什麼事情是會讓人難過的。”
“也許那些讓人難過的事情只是被我打包封存了吧!”我笑着對她說。“就像搬家的時候一樣,打包帶着一起走!”
“聽到你說搬家,我纔想起來你已經離開學校了,臨近畢業是一種什麼感覺?”
“從一個房間搬到了另一個房間,不用再去圖書館佔座位了,也不用去食堂排隊吃飯了,除了工作,可以有很多的時間任由自己支配了!總之,‘自由了!自由萬歲!’”
“呵呵,你竟然是這樣的感覺!你開玩笑的時候還是和剛纔一樣,就像沒有開玩笑似的!”
“是嗎?也不算是玩笑吧!每一點都說出了生活狀態的真實變化!”
“反正是挺有趣的說話方式!聽同學說,男生的房間亂得可以讓人迷路,你的房間呢?”
“我從來沒在房間裡迷路過!大概是介於邋遢和潔癖之間的一種狀態吧!”我回答說。
“總之你是個怪人,很奇怪的人!”梅莉說道。
“是嗎?”
“嗯!”梅莉點了點頭,“不過,我說的這個‘奇怪’是那種讓人覺得有趣的奇怪!不要誤解我的意思啊!”
我笑着點頭,沒再說什麼。
梅莉把她的ELLE長袖休閒襯衫略微裹了裹,重新把蓋在膝頭上的襯衫整理了一下,打了一個哈欠,欠了欠身子,用左手食指關節揉了揉眼角,眸子裡已經透出了睏意。我轉頭看了看側方牆上掛着的、用轎車輪胎改造而成的鐘,時間已經是清晨五點五十分了!我們的聊天持續了一整夜!然後我問她是否已經困了,她說她還是第一次和一個人聊天到一整夜,現在的確是有一點兒困了,但是還是想繼續聊下去。我說以後還會有機會的,還是先回去休息吧,反正我有很多的空閒時間,而且睡眠不好會讓女孩子的皮膚變得粗糙,梅莉聽後笑了起來,說那好吧!
從小酒吧出來,外面已經映出了朝霞,這是長春初夏時節裡一個晴朗的清晨。淨月潭一帶夏日的清晨,空氣涼爽而清新。朝霞的陽光傾瀉到了視線所能觸及的極遠的地方,淨月校區的教學樓、圖書館、宿舍樓、食堂,以及路邊的白楊樹,都顯出格外的清新,充滿了活力!那光景就如同修拉的新印象主義繪畫作品,目之所及的各色景物,全部都是由各色的光點匯聚而成,眼望過去讓人頓生愉悅和夢幻感。
明媚的陽光從我的身後越過,灑滿在返回學校的路上,梅莉的頭髮在這陽光下洋溢着炫目的光華。耳邊傳來了混合着電子合成樂風格的鐘聲,遠處,高高聳立在工商管理學院教學樓上的鐘樓的指針已經指向了六點鐘,那鐘聲就像是一種孤獨的呼喊,徒勞的呼喚着已經流失掉的時間快些回到這裡;這清晨裡的鐘樓就像是一個時間的守望者!
從小酒吧到學校的宿舍,步行大約需要十幾分鐘的時間。此時的梅莉似乎還沒有從那陣陣的涼意中恢復過來。於是我把搭在肩頭的紅黑格子休閒襯衫遞給她,讓她披在身上。她接過襯衫,我們互相報以致意性的微笑,好像我們之間又回到了這次徹夜長談之前的日子。我們穿過學校大門,走進鮮有人影的清晨校園,走向迎面的一個帶有噴泉的小型廣場,而後右轉經過工商管理學院、留日預備學校、食堂,再經過兩個轉角,轉過新生宿舍樓,徑直向她所住的宿舍樓走去。一路上我們始終都並排保持着五十釐米左右的距離,沒有隻言片語,只是沉默着向前走。在經過留日預備學校的時候,有五個晨跑的男生從我們身邊經過,不住地打量着我們,好像我們是剛剛入學的新生一樣。
到了宿舍樓中部連廊的中廳,梅莉把襯衫還給我並向我道謝,我接過襯衫笑着擺了擺手,示意她快些回去休息。
“代我向小貓問好!”
“好啊!”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一步一步向連廊盡頭的拐角走去,在即將走到拐角處的時候,她再次轉過身體,向我招手,彷彿在說“再見吧!”我也招手迴應。她的身影隨即消失在連廊的盡頭。我轉身走向連廊另一端,一陣陣倦意開始襲來。
我一邊上樓一邊想,其實我來此的目的並非是專程來與梅莉約會的,這完全是一場意外的邂逅。我已經在論文答辯結束後的五月下旬搬出了宿舍,在城區找到了一處住所,忙於每天的工作。昨天回到學校,是打算要辦理退出宿舍的手續,但是因爲趕到學校的時候,時間上陰差陽錯,沒能找到管理人員,只好去圖書館看了一會兒書,捱到晚飯時間,去食堂吃過了味道熟悉的晚飯,出來準備搭160路公車返回城區,在經過工商管理學院的時候,偶然遇到了孤身一人的梅莉,就習慣性的打了招呼,我那時沒有多想什麼,而是本打算繼續趕往公車站,這時梅莉忽然在後面對我說,“一起去小酒吧坐坐吧!”於是我們便聊了一整夜。
自從大三那次的音樂會過後直到我搬出宿舍之前,我再也沒有見過她與霖駿一同走在校園的路上,況且霖駿的行李雖然還沒搬走,但是早已在完成論文答辯之後就離開學校去南方採風了,只等回來時搬出宿舍。他們分開的原因是什麼,我沒有問過霖駿,即便作爲摯友,我也不想就這樣的事情尋根問底。至於當時梅莉爲何會有這樣的提議,想和我聊些什麼、或是準備詢問我一些什麼問題,我自是沒有考慮過,也無從考慮,事情自一開始就沒有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