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來到了大操場,一些不知名的體育器械吸引了他們。每個器械周圍已經圍了不少的新學員,在議論,在嬉戲。有一個高高的鐵架子,上面吊着一塊木板,木板有四五米長,三十多公分寬,五六公分厚,四個角有四個鐵環,鐵環上拴着粗粗的麻繩,拴在鐵架頂上的橫杆上,木板成水平狀態,離地半米高,像鞦韆。大家都不知道叫什麼,幹什麼用的,都在新奇地看着。有幾個人上到了木板,從一頭往另一頭走,木板晃動起來,沒走幾步,就從上面掉了下來。
“我來給大家介紹一下,我在滑翔學校見過這些,也玩過,以後大家有的是機會玩,就怕你玩膩了。”副班長看到大家的茫然表情,自告奮勇地向大家介紹,也顯示一下他見多識廣。
“這叫蕩木,是鍛鍊飛行員平衡機能的,你要在上面自由的行走,從這頭走到那頭,再轉身走回來,要時刻掌握平衡,不要掉下來,就像雜技演員走鋼絲那樣。”
介紹完了蕩木,又到了一個器械前。這是一個鐵架子,中間七八公分粗的橫杆上固定着一個梯子樣的東西,兩頭各有一架梯子,兩米來長,可以以橫杆爲軸,在空中360度旋轉,兩架梯子一上一下。
“這叫旋梯,人站在上面可以在空中翻騰,也是鍛鍊平衡機能用的。那個是滾輪,人站在上面可以側向滾轉,都是鍛鍊平衡的。飛行員的平衡機能是非常關鍵的,平衡機能不好,在天上做起特技動作來就會暈,這些器械是以後鍛鍊必須練的項目。”
大家隨着趙賀勳的介紹看去,那是一個固定在鐵架子上的大圓環,直徑有兩米,圓心處有一橫杆穿過,圓周的一邊有兩個鐵鞋,鐵鞋上有兩條帶子,像是放腳的地方,鐵鞋對面的圓周上焊着兩個環狀的東西,像是扶手。有人將雙腳放在鐵鞋裡,兩手抓住上面的扶手,鐵環立即晃動起來,嚇得直叫,同伴扶穩了鐵環,讓他下來。
“這個是旋轉鞦韆,最難打了,沒有幾個人能打過去。”趙賀勳繼續介紹。
旋轉鞦韆像吊在鐵架子上的鐵籠子,一塊鐵板的四角有四根鐵棍,頂端彎成弧形,吊在頂端能旋轉的軸上,鐵籠子可以作360度自轉,旋轉軸又固定在鐵架子頂上的橫杆上,鐵籠子就可以像鞦韆一樣上下蕩起來,越過橫杆,在垂直面內作360度旋轉。這是一個可以在兩維空間裡旋轉的運動器械,平衡很不好掌握,人站在鐵板上往起蕩時,如兩腳的重心稍有偏差或兩手的力量不均,人隨鐵籠子就會自轉起來,根本蕩不過頂端。
張志宏看着這些器械,聽着趙賀勳介紹,既新奇又擔憂。這是一些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體育器械,第一次見到,大開了眼界,不是來當飛行員,可能一輩子也看不到。這些器械又是飛行員體育鍛煉的必練項目,自己能做到嗎?在學校時,張志宏就是一個對體育項目不太擅長的學生,特別是器械性的,比如單槓、雙槓、鞍馬等,體育老師教的時候很難通過,也不敢去玩。今後光學習這些東西還不知要學多長時間,看來飛行的道路不是平坦大道,步步有難關,“革命尚未成功,同志還須努力”,他想起了孫中山先生的一句話。
“張志宏,你也在這兒啊/?”
張志宏朝喊他的人望去,原來是劉大慶,他也和班裡的同志一起出來散步。張志宏走了過去:
“你見過這些東西嗎?”
“從來沒見過。”
“這回知道叫什麼、幹什麼用的了吧?”
“不知道。我們班的同志誰也不認識,看到你們班有人講解,我就過來了。他是老兵吧?”
“他也是我們新學員,叫趙賀勳,你沒看他的衣服跟我們一樣,也是新的嗎?他是從滑翔學校來的,過去在滑翔學校玩過。”
張志宏現買現賣,把從趙賀勳那兒聽來的又講給劉大慶聽。這是“旋轉鞦韆”,那是“旋梯”,那是“滾輪”,那面的是“蕩木”等等。這些東西都是鍛鍊飛行員平衡機能的,以後天天要練它。
“哎!劉大慶,你的體育怎樣?看你的文藝很好,是不是文體全才啊?”
“不行。我就喜歡唱歌,擺弄擺弄樂器。再說,我們那兒的學校比較窮,那有這些體育器材啊,有一個籃球架就很不錯了,哪像你們學校是全省的重點學校,教學設備都優先配備。看來這些東西以後要多練了,我們西北人平衡機能都不好,不象他們東北人,生下來就睡在搖籃裡,吊起來搖,平衡機能都比較好。”
“是啊!我就擔心學不會。”
“認真學就能學會,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只要有心、只要認真,沒有學不會的。”
兩個只認識兩三天的戰友互相交流着,互相鼓勵着。在未來的歲月中將協手走過艱難的歷程,任重而道遠,學飛的路上,有無數的困難在等待着年輕的飛行員們。
天漸漸地黑了下來,喧囂的軍營漸漸地平靜下來,各棟樓的窗戶上亮起了燈光,在外面散步的新學員陸續回到了各自的宿舍。張志宏走回自己的房間,來到軍營半天的經歷來不及細想,所見所聞來不及回味,班長又提出了新的課題——練習打揹包。打揹包是軍人做到快速反應的基本功,遇有突發事件,要在五分鐘之內攜帶好自己的全部家當,隨隊出發,包括被子、褥子、衣服、水壺、掛包、槍支彈藥等等。而打揹包又是關鍵,要在兩分鐘之內將被子、褥子疊好,包括作爲枕頭的衣服一起用揹包繩按要求捆好,便於背在後背上。揹包要打得結實,在行軍中不散,東西不掉,還要整齊好看,全體統一。爲了揹包的統一,在解放後,軍內的裝備就是統一的四尺乘六尺的被子,不管個子大小,裡面是四斤棉花,打揹包時被子疊成四四折,也就是先順着長的方向疊四折,再兩頭捲回來折成四折,用細長的一根作捆綁用,用短粗的一根作揹帶用。揹包繩要捆成三橫兩豎,褥子先順長的方向疊成兩折,再捲成一個圓筒,揹包打好後綁在上方,作枕頭的衣服則是放在疊好的被子裡。
班長先做示範,只見他先把自己的被子在牀上打開,順長的方向對摺起來,四角兩兩相對,左右手各抓住兩個角,提起來抖了一下,再折過去,把兩個邊對齊,兩手掌從被子中間開始,向兩邊抹去,使疊成長條的被子平展一些,再用左手壓住右頭四分之一處,右手把右頭折過來,將包衣服的小包放上去,小包的一頭緊靠折過來的被頭,再把寬的揹包帶貼着小包兩邊放上去,成U形,用右手壓住左被頭四分之一,左手把被頭折回來,兩手再把被子折一下,一條被子就被疊成了長方形的方塊。順手拿過長的揹包帶,先從被子開口的一端捆一道,帶子交叉後再順豎的方向捆一道,交叉,橫一道,交叉,豎一道,交叉,最後在中間再橫的來一道,一個揹包就打好了。再把褥子對摺一下捲成一個圓筒,綁在揹包頂端,雙手抓住揹帶,將揹包背在肩上。揹包方方正正,揹包帶三橫兩豎,捆綁的結實美觀。說時遲,做時快,只見一條被子在班長手上下翻飛,疊好的被子左轉右轉,動作是那樣的熟練,快而有序,忙而不亂,這些動作前後只用了一分多鐘的時間。大家看得眼花繚亂,手不自覺地也在跟着班長的動作而動。
“下面大家按照我剛纔的動作開始練習,開始不要求動作快,但順序不能亂,熟能生巧,熟練了動作自然就快了。”班長下達了開始練習的口令。
班長的一聲令下,全宿舍的十個新學員全都動了起來,睡在上鋪的學員把被子拿到地板上,開始練習。地板是木質的,上面的油漆血紅透亮,被大家擦得一塵不染,不怕弄髒被子。大家七手八腳的疊被子,被子在班長手裡是那樣的聽話,在自己手裡就不一樣了,不是對不齊,就是抖不開,中間總有打折的地方,反覆修理後才能把被子疊好。捆被包帶時,不是帶子轉錯了方向,交叉點兩面都有,不美觀,就是帶子留的長度不好,捆到中間一頭的長度不夠了,拆了又從頭來。好不容易打好了揹包,但整齊美觀程度不夠,更重要的是時間用得太長,足有十多分鐘。
“你應當這樣抖一抖,被子才能平。”看到陳大壯總疊不好被子,班長在一旁指點。“嗷,我知道了,你個子矮,兩手短,被子撐不開,你不用抓住被角,兩手往裡移一下,讓被子的長短和你兩臂一樣長,就能抖開了,你再試試。”
張志宏邊思索邊打着揹包,他的動作並不是很快,但他的每一個動作順序和要領都是按照班長的示範動作去做,經過反覆的摸索後,逐漸體會到了班長每一個動作的要領,每個階段都沒有返工的現象。經過幾次的練習,動作也慢慢快了起來。每次開始和揹包打好後他都要看看牆上的掛鐘,計算每次的時間。班長看後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大家一遍又一遍地練習,臉上掛滿了汗水,卻渾然不知。不知不覺已經練了一個多小時了,每個人的手被揹包帶勒得有點痛,但仍然興趣盎然,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要儘快學會打揹包,要趕上班長。
“好了,今天就到這裡,明天再接着練,大家去洗個澡,準備睡覺。”班長髮話了。
大家擡頭看了看牆上的掛鐘,指針已指向晚上八點半,距離息燈睡覺的時間只剩了半小時。
快速的洗了個涼水澡,洗去了一身的汗水,洗去了一天的疲勞,大家陸續躺到牀上,真舒服啊!
“怎麼樣,累不累?”班長向大家詢問。
“不累。”有幾個人回答班長的問話。
“累到是不累,就是太緊張了。”陳大壯感慨的說,代表了大家的心聲。
“軍人嗎,就要過緊張的生活。老前輩說過,士兵就要讓他一天緊緊張張的,不要有空閒時間,不然思想就會開小差,就會想別的事,影響軍隊的士氣。你們想家了嗎?”班長算是回答陳大壯的感慨,又是要大家作好過緊張生活的思想準備。
“張志宏,你怎麼樣?看你揹包打得很得要領。”班長又問張志宏。
“還好,要達到你的標準還差遠了。”聽到班長的表揚,張志宏很不好意思。
“趙賀勳,你是滑翔學校來的?旋梯滾輪好學嗎?”符軍還在想着運動器械,問趙賀勳,“以後你得教我。”
“好,我們互相學習。”
林超和王明海在談論着南方和北方的區別,互相比着家鄉的美景,他們分別來自號稱山水甲天下的桂林和人間天堂的杭州。
大家談興正濃的時候,息燈的鈴聲響了,班長不讓大家再講話,趕快睡覺。
張志宏躺在鬆軟的牀鋪上,久久不能入睡,可能是天熱的原因,可能是興奮的原因,他也說不清。嶄新的被褥,嶄新的衣服,和在家時相比,簡直換了個天地。緊張而忙碌的一天,也非學校生活可比,這就是軍隊,這就是軍旅生涯。飛行的生活就要從這裡開始,他覺得一切都是新奇的,學好每一件事情都是困難的,要想成功,就要付出努力。他還真有點想家了,離別時同學們的期望,母親送行時的淚眼,不能辜負他們,要儘快使自己成爲一個合格的戰士,成爲一個名副其實的飛行員。漸漸地全宿舍的人都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