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弱水趕緊將頭低下,希望自己不會被盯上。
蕭成安從龍輦上下來,嚴德喜趕緊上前將蕭成安扶住。
“皇上,小心點。”
邁開一步後,又躑躅不前,最後深吸一口氣:“嚴德喜,你去看就好了,給朕看個清清楚楚、仔仔細細!”
白弱水見老皇帝已經出離憤怒了,提前爲自己默了默哀。
皇上,您別糾結啊,您一糾結她就更着急了。
白弱水低着頭,視線隨着嚴德喜腳下移動,嚴德喜走過去的步子有些忐忑。
連這麼一塊老薑都是這副樣子了,那看來這件事真的很嚴重。
白弱水再次吞了一口唾沫。
“回皇上,那男人看着不是宮裡的人,那女子……確實是泌妃。”只有幾十個字的一段話,嚴德喜卻似乎說了一個世紀的時間。
聽到這樣的回話之後,蕭成安居然出奇的安靜。
轉身就往龍輦上走去,坐在龍輦上,閉上眼,擡起顫巍巍的手,揉了揉太陽穴。
“薛統領,將這兩人收押天牢吧。”
薛不平愣了一愣,才反應過來:“皇上,剛纔發生了什麼事,臣忘了。”
蕭成安被氣得不輕,猛地一伸手就指向那片雜草叢,“給朕收押那對狗男女,咳!咳咳……”
剛說完,就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愣着做什麼,召太醫,快去召太醫!其他人快送皇上回寢宮!”
這前面半句話是對白弱水說的,白弱水看着臉上滿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的嚴德喜,頓時就明白了過來。
由於薛不平已經被蕭成安叫去押送那兩人了,白弱水自然就沒人管了。
在得到嚴德喜的暗示加明示之後,白弱水趕緊朝着太醫院跑去。
帶着太醫跑到老皇帝的寢宮時,老皇帝已經躺在牀上閉眼了。
白弱水傻愣着站在門口,身後的太醫魚貫而入。
不會這麼容易就翹辮子了吧?
“這次的事多虧了葉少傅,皇上只是睡着了。”
這次的事?
白弱水看着站在她旁邊是嚴德喜,頓生疑惑。
他指的是抓住泌妃偷漢子的事,還是叫太醫的事?
她的直覺告訴她,多半是前者。
看來,那個西域美人很不被宮裡的人看好啊。
“嚴公公,這次該說多謝的應該是葉玉,要不是嚴公公相助,此刻葉玉就已經和那兩人一個下場了。”
嚴德喜將拂塵換了一下手:“誒,葉少傅,這可不是咱家在幫你,上次葉少傅給了咱傢什麼,不會不記得了吧?”
白弱水想起來上次嚴德喜帶她到東宮的時候,她塞了一錠銀子給他。
“不過呢,這次也是因爲葉少傅實在是無辜之人,咱家不想看到皇上濫殺無辜,毀了皇上的一世英名。”
“咱家可是看着皇上長大的。”說着,嚴德喜言眼中已經聚了一圈淚水,硬是沒有流下。
“嚴公公,我想問您個事。”
“問吧問吧,反正只要不是機密,咱家都可以給你說個一二。”
白弱水點了點頭,湊到嚴德喜耳邊低聲道:“嚴公公可知,皇上爲什麼想要找到江湖上盛傳的《萬草集》?”
嚴德喜愣了一愣,嘆了一口氣,將白弱水引至殿外的長廊上。
這纔回答她的問題了。
“二十幾年前,那時的皇上還是太子,太子遇上了自己喜歡的姑娘,但那姑娘心中的卻是另外一個人。”
“之後,太子打算強娶那位姑娘,未果,再後來的某天,喝醉酒的太子欲要強那位姑娘。”
“那時,那姑娘已經爲人母,是個剛烈性子,當場一刀刺進自己心膛斃命。”
“咱家聽說《萬草集》中有一味可以起死回生的藥,皇上應該是爲了那個才找這本書的。”
聽了嚴德喜的話之後,白弱水一切都明瞭了。
老皇帝還真是一個情癡。
天牢中,一個小獄卒將飯菜端來,從木門間的縫隙那裡送進去。
聽說今天來了兩個新犯人,一男一女,犯了大罪,惹惱了當今皇上,男的被關在了最後一間牢房,女的被關在了對面。
小獄卒正想着要不要將那最後兩間牢房的飯菜減少些時,腳步就頓住了。
他面前的這間牢房,就是最後一間了。
然而,裡面的那個男人,此刻雙目瞪大,嘴裡還在源源不斷地溢出泡沫來。
小獄卒趕緊叫來牢頭,牢頭將門打開,蹲下身子一看。
這人已經死了。
長廊上燈火在夏季的晚風中搖曳着,僕人遊走的影子晃來晃去,顯得格外陰森鬼魅。
肅王府的大廳裡,蕭煜靠坐在太師椅上品着茶。
“果然不一樣。”
蕭煜放下茶杯,蕭衡剛好走進來對他通報什麼事情。
然後,蕭衡走了出去,帶進來一個一身黑衣的人。
那人走近蕭煜,將臉上的黑色面巾摘下,蕭遠山的臉就露在了空氣中。
“怎麼樣了?”
“和王爺吩咐的一樣。”說時,將一個銀質的小牌子從袖子裡拿了出來交到蕭煜手上。
蕭煜摩挲着那個銀質小牌子,看着上面“暗一”二字時,眼神中也只是有一瞬間的觸動。
將銀質牌子扔給蕭遠山,就讀,就走出了大廳:“找個好地方埋了吧。”
蕭衡跟在身後,臉色有些蒼白:“王爺,暗一他……”
作爲皇家的暗衛,被主子選中的那一刻開始,就要丟掉自己以前的姓名,被冠上主子指定的代號。
同時,主子會賜一塊特製的牌子給暗衛,這個牌子上面刻着暗衛的代號,叫做名牌。
有的是玉製的,有的是銅製的,有的是木製的。
而肅王的暗衛,身上所帶的名牌,是銀製的。
至此,效忠主子,終生不得背叛。
違者,誅九族。
這是一個悲壯可憐的存在,但是很多人都想將自己家中的孩子往這個位置送。
因爲,只要成爲皇家暗衛,那你的家族就會受到百年庇佑,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蕭衡也是從暗衛營裡打拼過來的,自然知道爬到這個位置要犧牲多少。
之後升爲明衛,他才被肅王殿下賜了蕭姓。
剛纔他沒看錯的話,那個名牌應該是暗一的。
那個牌子會離開暗一身上,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他死了。
蕭衡期待他們一直效忠的肅王殿下能告訴他暗一沒事。
然後當蕭煜真的說了一句:“暗一怎麼了,他不是好好的嗎?”的時候,蕭衡心裡卻是難受萬分。
“是,王爺。”
連回答都變得這樣沉重了,不過,他只是一個屬下而已,主子的事情,他本不該過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