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弱水是被一個女孩子叫醒的。
那個女孩子只有十三四歲大小,一張笑臉還有些嬰兒肥,但是看着很可愛。
頭上梳着無數根小辮子,然後小辮子被束在腦後。
“你是阿蠻?”
白弱水剛問出來,就見小姑娘用一副很是疑惑地眼神看着她。
白弱水頓時明白了什麼,這小姑娘是從西域來的,或許還不懂說漢語。
但是沒一會兒,小姑娘就往外面跑去,然後拿了筆墨紙硯進來,在宣紙上面寫了幾個字之後,就將宣紙遞給了白弱水。
上面寫着:“雖然阿蠻不會說漢語,但是叔父和孃親教阿蠻寫過漢字。”
白弱水對這個天真爛漫的小姑娘笑了笑,然後在宣紙上寫到:“謝謝阿蠻救了我們。”
阿蠻看了宣紙上的字,咧開嘴笑了笑,然後寫到:“這是神的旨意,是神說,救你們。”
“你們神的心腸真好。”
小姑娘看完這句,然後又往外面跑了出去,沒過一會兒,便端着飯菜從外面走了進來。
將飯菜放在桌上,然後走到不然身邊,在宣紙上寫到:“神說,姐姐你該吃飯了。”
對於小姑娘的幽默感,白弱水笑出了聲來。
然後乖乖地去吃飯了。
正吃到一半的時候,門便被人推了開來。
小梨子從外面一下子飛奔了進來,跟在小梨子身後的,自然是撫玉了。
撫玉只是站在門口,遠遠地看着白弱水,看向她的視線,似乎有些不自在。
小梨子一看到白弱水安然無恙地坐在桌子邊上吃飯,便一下子撲過去抱住了白弱水。
“小……公子啊,真是擔心死小梨子了,小梨子以爲你就這樣掛掉了,要是你就這樣掛掉了,那小梨子可怎麼辦啊。”
說時,竟然抽抽搭搭地哭了出來。
看小梨子這個樣子,倒像是怕她死了,沒人給她奔喪一樣……
汗。
“小梨子,你可以……悠着一點兒不,我都要……被你給……勒死了。”
白弱水斷斷續續地說完,小梨子還不打算將白弱水給放開,誓要將其給勒死才行。
一旁看着的阿蠻終於看不下去了,這才幫白弱水將小梨子的手給扳開。
小梨子被強硬拉開之後,反倒沒有那麼激動了。
“公子,你什麼時候帶我們去揚州啊?”
“揚州啊,那又是一個遙遠的地方了,宋夫人說的,食不言寢不語,等我先吃完飯再說。”
說完,白弱水便繼續扒拉起了自己碗裡的飯來。
然後白弱水便在小梨子灼熱的視線之下用完了這頓晚飯,天知道吃得有多怪異。
她怎麼總覺得小梨子是想在她頭上打什麼歪主意?
難道她得了被害妄想症?
“小梨子,其實吧,現在我們都偏離揚州那麼遠了,現在再去那邊,還不如留在這裡。”
“神龍縣多好啊,仁絮女皇的故鄉,想一想仁絮女皇的後代都是人中龍鳳,那這神龍縣的美人兒,應該也是不少了。”
說時,白弱水脣角的笑容越來越大,就像是現在已經有無數美人擺在她眼前供她一一挑選一般。
“公子,這揚州真的說不去就不去了嗎?”
“暫時就在這裡了。”
“可是你之前不是說……”
“所謂人算不如天算,我們既來之則安之好了,不要可是了,過會兒我帶你們出去玩兒。”
聽到“玩”這個字,小梨子立馬不再繼續糾結了。
白弱水滿意地看着興高采烈回去收拾東西,準備出門的小梨子,然後將視線轉向了撫玉。
她有些疑惑,爲什麼撫玉臉上的神情有些怪怪的,像是有什麼心事一般。
“撫玉,你怎麼了?”
“啊?”
“我問你怎麼了。”
“柳兄,我有一個想法,不知道該講不該講。”
“不該講。”白弱水開玩笑地說了一句,然後就看到了撫玉有些失落的神情。
“我剛纔是開玩笑的,你講吧,我聽聽。”
“剛纔我和小梨子出去看了看來自月影縣的難民,人數還挺多,要是隻是縣衙施粥,總會有一天不夠的。”
“所以呢?”
“我們用之前賣馬的那些銀子來施粥吧?”
“不行。”
“啊?”撫玉一直覺得白弱水是一個再好不過的人了,但是現在竟然對他說不行,心中多多少少有些失落。
“不是說我不肯,只是,你想想啊,這月影縣受了天災,神龍縣以及周圍縣的米一定是被買完了。”
“光是有銀子,也沒有用啊。”
“那柳兄可認識什麼商賈?”
“商賈?”好像似乎大概還真的有那麼一位,只是不知道那位老闆會不會同意。
畢竟人家那邊週轉不過來怎麼辦是吧?
“我只能說去試試看。”
正在這個時候,一道渾厚的男聲從外面傳了進來:“咦,你們身子都好了?”
“恩,是的,多謝秦兄,這十日,真是叨擾了。”
白弱水對着來人作了一個揖。
“快別這麼說,用過飯了?”
“恩,阿蠻真是個好女孩,而且還是幽默的小姑娘。”說時,白弱水脣角含笑地朝着阿蠻看了一眼。
看到白弱水和秦越眼中的讚許,阿蠻有些羞澀地笑了。
“今日這趟生意談得比之前那些爽快多了,沒想到張千棟也是這樣一個爽快人。”
“張千棟?”
“是啊,姑娘認識他?”
“和張兄有過幾面之緣,不知現在張兄現在在何處,在下現在就想上門拜訪拜訪。”
打心底的,白弱水不想要讓別人知道她和張千棟還算熟識,因此也只說了一個模模糊糊的“幾面之緣”。
“神龍縣的醉仙樓,便是張千棟的產業,姑娘要找他不妨去那裡。”
“謝過秦兄了,過會兒在下就要帶着兩位好友離開了,也不知道這十日花費了秦兄多少錢財,不知道這點夠不夠?”
說着,白弱水就將一錠銀子送到了秦越手上。
秦越趕緊將這錠銀子奉還:“咱們江湖上的人,講究的便是兩個字‘義氣’,而且姑娘和姑娘的朋友的確沒有讓秦某破費什麼。”
“所以,這銀子,我是萬萬不肯收下的,咱們就當是交個朋友,怎麼樣?”
救了他們,還不求回報,交朋友,還不收銀子,這麼好?
爲什麼最近自己專門遇到這些好事,難道是她人品爆棚了?
就這樣和秦越阿蠻告了別,白弱水帶着小梨子和撫玉往醉仙樓去了。
到醉仙樓的時候,酒樓剛好要打烊了。
白弱水趕緊上前阻止小二關門:“請幫我叫一下你們張老闆,說是南越故友相訪。”
小二打量了白弱水幾眼,然後將人給放了進來:“請三位稍等。”
說完,就朝着樓上走去。
沒一會兒,便帶着張千棟往下走來。
張千棟是沒有見過白弱水男裝打扮的,所以在看白弱水第一眼的時候,硬是沒有記起來這個人是誰。
“閣下是?”
“大叔,還沒過多久,你就不記得我了?”
一聽白弱水說話,張千棟就眉開眼笑起來:“哎呀,原來是你這小丫頭啊,來來來,咱們坐下來慢慢聊。”
張千棟招呼着三人坐下,然後叫小二泡了一壺龍井茶。
一邊斟茶一邊問道:“丫頭,你怎麼來神龍縣了?”
“說句文縐縐的話,那就是緣分讓我來的。”
聽完白弱水的話,張千棟那張臉上的皺紋又添了幾道:“你這丫頭,對了,你家相公呢?”
“被我休了。”
“休了?”某位大叔在聽到白弱水這句話的時候,差點一口茶水噴出來。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方便說說嗎?”
這種事情……“咱們還是不提了吧,對了,大叔,你應該知道東海氾濫的事情吧?”
“恩,我這次回大燕就是爲了這件事而來的。”
“你打算怎麼做?”
“先施粥送衣吧,除了這個,現在什麼都做不了,水不退,這些人就不能回到自己家中,唉!”
“我們剛好也想施粥,雖然不會很多,但是這也是我們的一份心意,當然,這件事情剛開始是撫玉提出來的。”
“只是,施粥,總得有粥吧,現在不管是神龍縣還是周圍的縣,買米可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所以呢?”
既然人家都已經將話題給直接引導到這裡了,那麼她自然也不好意思跟人家打太極了。
“我們想在大叔你這裡買米。”
“行。”張千棟很爽快地答應了,“但是我還有一個更好的想法。”
“說說看。”
“我出米,你們也不用出錢了,只用出時間和力氣就行,也就是說,醉仙樓施粥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就以醉仙樓和你們的名義施粥便是,如何?”
“這……”這似乎有些不太好吧,總覺得佔了人家土豪的便宜。
“沒問題,多謝張老闆了。”
白弱水還沒有開口,撫玉便已經應下了。
談好之後,張千棟又爲他們安排了房間讓他們住下來。
第二天,白弱水就開始忙施粥的事情了。
秦越帶着阿蠻經過的時候,阿蠻眼尖地發現了他們,就走過來跟他們打招呼。
“原來匆匆告別是爲了做這等好事啊。”秦越說話的時候,眼角含笑,白弱水總覺得這個人有什麼不能讓他們知道的秘密。
但是他一旦開口說話白弱水又會覺得是自己多想了,這樣一個豪爽的人,怎麼可能藏得住秘密呢?
“秦兄說笑了,我們三人力量薄弱,現在也只能做做這點小事情,希望能幫助大家渡過難關。”
“畢竟,這些人也是大燕的子民,至少,我也是一個大燕人。”
“這倒是怪起我沒有動作了,放心,明日等那邊的棚子搭好了,我便來施粥。”說完就笑了起來。
“柳玉絕對沒有半分怪罪的意思,秦兄多慮了。”
她剛纔說那句話,真的沒有半點要損人的意思,汗!
“跟你開玩笑,你還當真了不是,秦某知道柳兄絕對不會有怪罪之心,只是,撫玉公子,似乎不太想見到秦某。”
“這就告辭了。”
白弱水看了撫玉一眼,然後對着秦越作了一個揖:“秦兄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