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我們總是揣着糊塗裝明白，後來，我們學會了揣着明白裝糊塗，並不是我們願意生活的不明不白，而且許多事我們用力，就拆穿，一拆穿，就失去，成人的世界總是這樣脆弱！
我跟着他們來到所謂的“家”裡面，每次經過大廳時，我總是忍不住多看幾眼，大廳的靠牆出堆滿了很多新鮮的大白菜和非常小的土豆，我曾問過李健，說這些土豆和白菜有什麼作用？除了土豆白菜就沒有了嗎？你們就吃些這個嗎？李健總是眼神中帶點光芒的點點頭，彷彿在告訴我這些就是支撐他們到現在的極佳營養蔬菜；後來我偶爾間又問過曾姐，曾姐用同樣的眼神對我說：“我們每天都吃這些！而且在這裡從事的人每天都吃好幾大碗的飯，但是很快有餓了，你知道這些飯菜都吃到哪裡去了嗎？”，我也很不解，曾姐只是微微一笑。
走到男寢，伴着他們激情的打牌聲，我找了一個安靜的角落盤着腿坐了下來，他們好像很不安分似的，不斷的過來拉着我去打牌，本來已問題纏身的我煩惱多多，很不客人的拒絕了，大家好像看出點什麼似的，於是就一個一個上來和我聊天，首先是楊樂榮，後是李健，在後是若蘭，最後是洪敏，好像還有一個按摩技術非常好的人在幫着我按摩，這個就是粟學剛，以前是一個江湖郎中，會看病，會按摩，好像也會看相。
我對他們並沒有不好的情緒，只是對於這個環境以及這個心態產生很大的想法，我聽着他們和我說的介紹，聽着他們給我講的經歷，聽着他們給我的虔誠，我在他們眼裡面看到了真誠，看到了希望；尤其是最後洪敏和我的聊天，她除了自我介紹，還講到自己以前的趣事，講到了自己的一點點的經歷，每次講這些時，我都可以聽到清朗的笑聲以及堅定的眼神，我第一次感受到他們是有夢想的一羣人，我在他們眼睛裡面看到了希望。
可能聽着洪敏清朗的微笑中，很難想象她瘦小的身子中承受着多大的壓力以及委屈，在她和我聊天時我瞭解到她的老家是河南的，但是嫁到江蘇，自己戴着一幅眼鏡，一幅沒有度數的眼睛，她也是一個非常愛美的女性，坐在她身邊你都可以聞到一股濃重的香水味；但是她也不是完美的，她一直和疾病做鬥爭，每次坐久了腿就會麻，腿一麻就開始難受，可能一難受就會揪心的疼，她的病我不是過於清楚，只不過是很嚴重的情況，爲此她提到了生和死，有時候我看着這樣的她也蠻難受的；或許身體上面的傷痛遠遠超不過精神方面的壓抑，她有着類似和曾姐以及若蘭的經歷，她走過一段失敗的婚姻，是以男方出軌後離婚了，離婚後有個四五歲的小孩，還是歸了父親，每次講到這些時都可以看到她眼睛中會閃着淚花，但是卻不像曾姐和若蘭一樣，憎恨所有的男性，後來她有了男朋友，名字叫吳禎禎，大概比她小了好幾歲，爲此我的世界也開始坍塌了！
有時候或許上天總是閉上了一隻眼睛，讓痛苦的人一再痛苦，讓腐朽的人一再飛奔，洪敏後來和我講述自己在行業裡面的部分經歷時總是抽着煙的，有人曾這樣形容她的抽菸，抽菸已超過了吃飯的重要性了，可見煙給了她極大的安慰，超過了飢餓的折磨；她說自己加入公司之後，曾用方式方法把自己的妹妹帶到這個行業當中來，但是妹妹不理解，很快的就回去了，回去的時候也把她給帶走了，然後一傳，很多人都認爲她在外面做傳銷，她和妹妹發生過多次爭吵以及打鬥，但是都沒有任何結果，她在講這一段時特意的給我增加了一個打鬥的細節，妹妹把她手機給拿了，然後用掃把恨恨的向她背上抽去，講到這裡時，她的眼光是冒着火花的；但是幸好自己聯繫上了父親，父親一來就直接給妹妹兩個耳光，然後帶着她回到了自己的老家當中，經過自己的一番勸說，
父親決定過來考察這個行業，前兩天考察比較嚴肅，後來看懂看明白以後是非常開心，每天笑着去課堂，笑着回到家裡面，然而她講到這一段時，眼光裡面再次飽含淚花的，或許不易，或許不捨！
坐在榻榻米上，她給我講到了自己以前是一個家庭條件不錯的，而且成婚以後有着自己的小車，隨便也可以拿出個二三十萬，我聽後確實是很佩服，我很喜歡聽她講話，也很喜歡和她聊天，有種清脆的聲音從她這裡發出；當然我在這個房間裡面的一些行動也是有所顧忌的，或者說有引起他們的注意，好像觸碰了他們的底線似的，尤其是對於這個玩手機，我剛拿起手機的時候，不斷有人說手機有什麼美女，有什麼黃片沒有，我很反感這樣，若蘭總是試着給我講大道理，讓我儘量不要玩，我也聽信了她的話，很少在男寢玩手機，爲此手機給了我很大的吸引力，給了我晚上偷窺手機的習慣，而且總是很晚！
天像沉下臉般的黑，月光即將取代了整天的陰天，像我的心情，很困惑也很自然，我知道我可能在這裡待不長久，一旦三天考察完了以後覺得不現實就立馬回去；突然從男寢門口傳來一個聲音“帥哥！走，帶你出去走走去！”，我不解的說“這麼晚還要去走嗎？還沒吃晚飯呢？”，此刻的我已餓了，在人羣中尋找王傑，王傑正在激情的打着牌，似乎準備有段時間不和我說話，就這樣我跟着楊樂榮從這裡家出來，出來的時候一一的握手，我還記得當時我按照行業裡面握着王傑的手，王傑都我說“好好玩，玩開心點！”，我可以感受到這句話說的很輕，就算是我離着他很近，聲音像淘氣的孩子一樣逃離了這個環境，也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了他的雙手是冰冷的。
我隨着楊樂榮在破敗的巷子中來回的穿梭，昏暗的月光照亮了我們行走的道路，我像一個小孩一樣盲目的跟着他，之後彎彎轉轉來到了一個北方特色的院子，我才明白不是出去走走，而是去別的“家”，我突然覺得怎麼自己這麼傻，被他人忽悠的不知方向了，因此我對他們也慢慢開始產生防範了；楊樂榮用着行業特色的敲門暗號輕輕的敲在鐵門上，“二、二、三”，當從裡面打開門時，是—位大概比我大三四歲的女性，後來才知道她叫張婷，是山西人，在楊樂榮和那位開門的美女虛寒問暖之時，我自己看了看這個房子的佈局，是一個典型的北方房子，有院子，有單獨的廚房，但是廁所貌似在外面；和門對面的是廚房，在門的左邊是行李房，在門的右邊是大廳和房間，我也和美女簡單的聊了幾句，她說的很多話也是聽不大懂的，我也不能理解，我只記得當時她雙手握住我的手說：“來了就對了！”，我很不解，也很好奇，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爲什麼來了就對了呢？還在我思考的時候她就把我帶進了這個大廳。
剛推開門讓我不覺一驚，裡面擠滿了將近二十來個人，而這個大廳也只有十來個平米，大廳的牆上有一塊很大的鏡子，幾乎佔據了整個牆面，而牆面卻是貼滿了大大小小的紙張，上面寫滿了很多的名言和所謂行業的規則！有豪邁的毛筆字也有瀟灑的鋼筆字，而且一看就非常有文學範，與鏡子對面的是兩個房間，靠近門口的這個房間的燈是開着的。
“大家早上好！”楊樂榮在我旁邊大喊一聲，突如其來的喊聲嚇我一跳！
“好！”大家停下手上的“工作”迴應道，這裡所說的工作就是“打牌”，而且打的是名爲“雙扣”的牌。
雖然嚇了我一跳，但是仔細下來一想，覺得很不對勁，“爲什麼是早上好？現在不是已經晚上了嗎？”我心想着，於是主動的湊到楊樂榮的耳邊輕聲的問道“現在不是晚上了嗎？爲什麼還說早上好？”，楊樂榮用着諂媚的笑容對我說：“早上好的意思是早點上去
比較好！”，“早點上去？上去哪兒？”我疑惑的問道，楊樂榮還是微微一笑說“以後你就知道了！”，我又不解了。
“來！帥哥！坐下來聊聊天！”剛纔開門的美女向我招着手說道，我順勢走了過去，然後盤着腿坐下，這裡的每個人都很熱情，不停的給我打招呼，當我坐下去的時候看到她旁邊有個小女孩，更出乎我意料的不是小女孩年齡的小，而是小女孩本身就有缺陷，眼睛矯正方面有問題，也就是說眼睛不能夠去對稱；我不想用“鬥雞眼”去形容這樣一個充滿童真的孩子，我覺得這個詞彙污辱了一個有靈魂的孩子，雖然只是一個小女孩，但是她還是安靜的坐在那位美女身邊，我明白了他們可能是母女的關係；我也是一個看不得充滿心酸的人和場景的，雖然誰也沒有意料我在這個行業裡面走的都是艱辛的腳步，但是看着這個孩子我還是充滿那種帶點憐憫的複雜的感情，就像女性看到小孩通常都是母性大發一樣的；我看着這麼破舊的環境，感受着這麼寒冷的天氣，回憶着這些沒有營養的土豆白菜，看着眼前這對略帶因寒冷而捲曲着身體的母女，一方面不禁感嘆他們的毅力，一方面又爲小女孩嘆息！因爲我像小女孩這個年齡的時候是在家看着動漫電視，吃着零食的，然而這裡沒有電視，也沒有零食，只有滿屋的嘈雜聲，一陣，一陣，又是一陣。
“下門！”一位男性從裡面推開這個開着燈的房間對我們喊道，果真像軍人一般的速度把門板擺好，把菜端上，把飯打好！但是這次有點不同，有一大盆的葷菜，應該是什麼好日子吧！我被安排坐上了靠近“領導位置”的座位，說是跟着領導跑的快，我也聽不懂，但是我看着坐在我對面的不知名的男性時，我彷彿看到了眼睛裡面冒着光的盯着這盆葷菜在看着，像是很久沒有吃過葷菜了，但是實際上確實是很久沒有吃過葷菜了，對他們而已，今天晚上會是是一頓很豐盛的晚餐。
大家依次按照請領導吃飯的行業習慣敲門，然後坐下，安靜的出奇，這應該是除了晚上睡覺的時候最安靜的時候，可是晚上睡覺的時候也不安靜，偶爾有人說夢話，我想是心理承受大多了吧！這次等領導比午餐久多了，不一會兒從裡面走出了大概四位大人物，我只記得一位，她叫劉琳妍，是個富二代，山西最高學府出來的大學生，也是這裡所有人中學歷最高的，自然而然也是這裡級別最大的，在吃飯之前，劉琳妍宣佈了一個好消息，說是某人從業務員正式成爲主任級別了，然後有個行業習俗，也就是要和我們一一握手，在飯桌上面轉上一圈，當轉到所謂領導這裡的時候，他們說了很多，說了些我無法理解的，很快走到我這裡，雙手緊緊握住，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着一些什麼，只是說了一些祝福的話，他手略帶顫抖，送了我一句“相信你是大鷹！”，我不理解大鷹是什麼意思，還是勉強接受。
這次晚餐我低頭吃飯，他們照樣講笑話，講故事，然後講劉琳妍的故事和其他三位領導的故事，我只是呵呵一笑就過去了，我只記得劉琳妍在飯桌上面說的一句話引起了我的好奇，她說：“我們都是從五湖四海相聚到了這裡，這就是緣分！我們幹嘛每天吃着這些土豆白菜，就因爲一個字——值！”，我更加加深了這裡的人不是神經病，而是有夢想有追求的人，可是我看不到他們追求的是什麼！他們總是掩掩藏藏起來，我看着劉琳妍激亢的像個演講家一樣的，我覺得看到了希望！
回去家的路上楊樂榮和我講了很多關於劉琳妍的故事，還講到剛纔到的地方，並稱之爲“家”，對我說這裡的人沒有社會上的勾心鬥角，沒有相互算計，都是真誠的，這裡所有人住的地方都是我們的家，在這寒冷的北方中，家這個字給了我很大的溫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