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我得到的答案,這就是我苦苦尋覓夢寐以求才終於得到的答案。可是這答案是我想要的嗎?是我希望看到、聽到、見到的嗎?當它終於擺在我的面前,告訴我這不是夢這是事實的時候我才終於恍然大悟,原來周遭的人早已知曉前面是一個陷阱,雖然有鮮花爲誘餌但沒人敢去拾掇,紛紛繞道而行,而且還好心提醒我不要去撿,很危險。可是我充耳不聞,依然固執己見地向前大步流星,面帶微笑,卻對危險渾然未覺,還欲向周遭的人證明他們都是危言聳聽,都是騙人的,我纔是對的,我纔是正確的,因爲真理永遠掌握在少數人手裡,我相信!直待我一腳踏空,被坑中早已佈置好的尖利的玫瑰的刺刺得傷痕累累、血跡斑斑的時候,我才感到了疼。那種錐心蝕骨的疼,讓我痛不欲生,仰天嘶吼:“爲什麼?老天爲什麼殘忍?爲什麼偏偏是我?受到這種傷害?老天!你偏心!你偏心!我不服!我不服!……”
可是老天不會回答的,任憑我叫破了喉嚨也無濟於事。
“我不明白。爲什麼要我受到這種傷害?這不公平!我喜歡你,只希望陪在你身邊,難道連這個要求也過分?”我憤怒地回覆道。
“別傻了,你這樣只會讓自己越來越痛苦,何必呢?我們做好朋友不行嗎?”
“我到底哪裡做得不好?還是我不如他?”
“你做得很好,也沒有不如他。只是我們有緣無分,如果有來生,也許我們還有機會。”
“別提什麼狗屁來生!我根本不信。我只問你,我難道連一點機會也沒有了嗎?”
過了半分鐘,她回了過來:“除非我在之前遇到你。”
“既然如此,我祝你們二人白頭偕老,地久天長。”
“謝謝。希望你幸福。”
“哐啷”一聲脆響,手機從我掌中滑落,在與地面親密接觸的那一刻,摔得支離破碎,土崩瓦解,亦如我此時千瘡百孔的心。
真正的傷心是沒有眼淚的,所以我沒有哭。
安靜了,一切都安靜了,偶有夜貓悽慘的嘶叫聲劃過夜空。窗外五彩的霓虹如海綿般溫柔,平時一向朦朧而夢幻的它,在此刻的我的眼中卻如此真實而清楚,沒有一點模糊。
不知是哪一位晚歸者在上樓的時候,手機彩鈴驟然響起,那是張柏芝唱的《心語心願》
“我要控制我自己
不會讓誰看見我哭泣
眼睜睜地看着你
卻無能爲力
任你消失在
世界的盡頭
………”
朋友?可笑!她需要我這樣的朋友?我需要她這樣的朋友?不可能,不可能了,這種事情很敏感也很微妙,沒有人能夠將男女之間的友情恰如其分的控制在中規中矩而又隨心所欲的區域之中,至少我不能,尤其是在對方還是我喜歡的女孩,叫我如何抑制住本性的“貪婪”?所以結局只有兩種:要麼金榜題名,要麼名落孫山。而此刻,我顯然是後者,感情的失意人,生活的頹兢者,踽踽獨行於荒漠,最終死於孤獨、飢渴、疲敝交加。
我笑了。放肆的笑了。笑聲充滿悽楚與幽怨,
苛責與無助,不甘與嘲諷,在空闊的書房中迴盪,在我的身軀中肆無忌憚的來回逡巡,然後能量損失,漸漸消弭於無形。
我直愣愣的躺在地板上,只感到身體空落落的,無望。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想起了江一鳴和鄒益東對我在可能出現的結局後勸誡的金玉良言的話:還能怎麼辦?大不了喝酒。
腦中一個激靈,忽然全身就有了力量,我一骨碌坐了起來,開始手忙腳亂的拼湊我的那被摔得七零八落的手機。我知道我的手機肯定沒壞,呵呵,國產貨,最大的特點就是經得起折騰而不壞。果不其然,當我合上後蓋拇指緊按在啓動鍵上,屏幕上就出現了我熟悉的“聯想”的標誌。
我撥通了江一鳴的電話,叫他出來陪我喝酒。他先是憤怒的抱怨了一通,接着沉默了幾秒後,才說那就到繽紛廣場的那個燒烤攤吧。
我抵達的時候,江一鳴已經坐在那裡玩手機了,桌上的酒擺了五六瓶,都是“雪花”
,還有一些烤好的串串。
“你怎麼現在纔來?”江一鳴收了手機,不悅地詰責道。
“你怎麼這麼快?”我眉頭一皺,有些疑惑。江一鳴的家在“黃金左岸”,離學校不下三公里,比我都稍遠一些,我是打了電話就騎車過來了,怎麼說也應該比他先到纔對,怎麼反而超在了我的前面,而且還將酒點好,菜烤好了呢?
“剛從學校過來,兩分鐘不到。”江一鳴平靜的解釋道。
“你還真愛學習啊!?”我這句話一語雙關,臉上卻寫滿譏訕。
“怎麼?不允許啊?”江一鳴咬牙切齒理直氣壯的回道。
“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吧!”我心裡瞭然,便繼續打趣着他。似乎這已成了我此刻唯一還能覺察的快樂。
“去去去,無聊,喝酒吧。”蔣賡說着,就去開啤酒。
我向老闆要了一個起子,丟給他,讓他不要跟自己的牙齒過不去,還是使用工具比較好。江一鳴沒有甩我,輕鬆地用門牙磕掉了三瓶啤酒的蓋子,然後舉起一瓶,就朝我杯子裡猛倒。
“是陪李倩妹妹吧。”我繼續挖掘着他的八卦。
江一鳴假咳一聲,似乎不好意思也不願承認,只是放下瓶子,隨手擺擺:“來,喝酒,不要說其它的。”
江一鳴喜歡李雪的事衆人皆知,雖然江一鳴從來沒正面承認過,但是隻要是個人就看得出來他平時的神魂顛倒和不可思議的舉動都與李雪密切相關。而李倩呢也半推半就欲拒還迎的默默接受着蔣賡的好,雖然在表面上也從來沒承認過。江一鳴對李雪的好我看在眼裡,李倩對江一鳴的好我也看在眼裡。我想避開卻避不開,還常常十分尷尬的充當二人的傳話筒和中介人,這讓我由生一種特別不自在的感覺。特別是李倩,每次聽說蔣賡感冒、發燒、沒有吃飯什麼的,就讓我將感冒藥啦,零食啊這些東西帶給江一鳴,而江一鳴這個時候往往都在離她不遠的地方。我問她你爲什麼不自己拿給她,她白了我一眼語氣冷冽如冰的迴應我你愛給不給,不給就算了,然後什麼話都不再留就轉身離去。我皺皺眉頭,也只得幫這個忙。時間一長,我就感
到厭倦,但是礙着江一鳴的面子我只得忍了。江一鳴這邊還好點,沒有要我幫着傳過多少多西,大多是他自己親自給的,一般都是默默的,話都不會多出一句。比如說買水吧,江一鳴買好以後就揣在自己的懷裡,回到教室走到李倩的座位前拿出飲料放在她桌上,轉身離開。大多數情況下李倩頭都不會擡一下,好像很心安理得順理成章的樣子。有時候心情不好,江一鳴剛將買好的飲料一放下,李倩就會厲聲斥責道:“拿走!我不想喝!”如果江一鳴不拿走,李倩就會直接扔在地上。江一鳴也不生氣,直接走過去撿起那瓶飲料,打開就喝,然後若無其事地找我出去溜達。別說是我,很多人都看不下去了,紛紛勸江一鳴不要那麼傻,李倩性格有問題,根本不適合他,讓他另覓良緣,我也苦口婆心地勸過他很多次,每次他總是笑笑,含糊其辭地答應後,卻不見任何改變,一切照舊,該關心李倩的地方卻絲毫不會減少,敢情是陽奉陰違,我也不好再說什麼,這種事旁人都是火眼金睛,看得太真實反而失去了美感,如果自覺得痛並快樂着的感覺是任何東西都無法代替而自己也是難以割捨的,我又何必再多費脣舌去做不關緊要的無用功呢?說了幾次不見效我也懶得說了。就讓他們順其自然,看他們最後能有個什麼結果。
那件事我起初一直被矇在鼓裡,很多人來問我的時候我都不知所云。當然是關的事。雖然我和江一鳴很要好,但有一段他時間忽隱忽現,神神叨叨,我也沒去在意,直到出事那天我才如夢方醒。
江一鳴打人了。打的是一個女生。那個女生是從高二上半學期理科班轉過來的,名叫黎薇。長得肥碩黝黑,很不討喜人,加上又是從理科班轉過來的,在我們班更是不受待見。她也有些神經質,常常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上課拿刀雕刻木桌,塗改液塗指甲,在書上畫一些淫穢的圖案,心理扭曲,不太正常。有一次不知爲什麼惹到了李倩,李倩心裡嫌惡,怨氣噴涌,罵了黎薇幾句,懷恨在心,趁李倩不注意之時將一枚燒燙的硬幣丟在了其胳膊上,所幸李倩閃得快,沒有留下什麼疤痕,不過還是被突如其來的灼熱給燙哭了。江一鳴聞訊,怒髮衝冠之下如美洲豹般衝了過去,揮舞雙拳毫不留情狠狠捶在黎薇的臉上……這是江一鳴後來悄悄告訴我的。由於這件事,他被學校下了警告處分,本來還要通知家長來接受教育,可江一鳴家的家庭“輜重”不淺,不好過於開罪,以免影響學校發展,再者,這事影響不大,沒捅出什麼無法填補的簍子,乾脆就這樣內部消化了。校領導接受了班主任的建議,遂將此事翻過。黎薇後來也沒讀書了,去到什麼地方誰也不知道並且也不想關心。這次事件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都風靡在我們班的茶餘飯後和間隙的休憩時分,不過最終都變成了笑話,隨着時間的推移,漸漸消弭被人淡忘。
而更奇怪的是,江一鳴在這段時間裡性格大變,整天掛着一副憨厚的笑臉,說話低聲下氣,柔聲細語,實在讓人無法聯想到他打人時的兇狠乖戾,和李倩的關係也改善了不少,李倩不再橫眉冷眼,送東西也不讓我代勞了,我也樂得清閒,逍遙自在。可惜好景不長,很快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