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何提供的消息和其它兩條渠道打聽到的消息一致,如此看來,李家軍今晚的確是要有所行動了,他們的目標是上海縣衙,我們的行動看來要提前了,再不動作恐怕就要晚了。”陳其美隨後面色稍稍一沉,有些憂慮地說道。
“那我們就不等孫文和黃興他們回話了,立即發動青幫和商會的兄弟起事,我們在上海經營了這麼多年,這革命的果實一定不能讓李天成搶去。”蔣志清立即表面了自己的態度,也有些焦急的說道。
“事不宜遲,老譚,志清,我們不能再猶豫了,不管李家軍實力有多強,我們也不是吃素的,只要我們發動上海的幫會弟兄起事,先行佔領上海縣府衙門,到時候便通告全國,上海已經被同盟會的起義軍佔領,這樣李天成要是識時務的話,就不會與我們同盟會對着幹,那樣他就會背上一個不仁不義,篡取革命果實的惡名,在道義上他就先失了一城,接下來我們再號召天下義士,不但要反清政府,還要反李天成,給他們安個土匪的罪名,將他們孤立起來,形勢就會越來越對我們有利。”陳其美稍稍思忖,隨後神色漸漸變得堅定起來,然後肅然說道。
“好吧,那我們現在就去聯絡下屬單位,展開行動,提前起事!”譚人鳳用手拂了一下濃密的鬍鬚,眸中精光一閃道。
“志清,你去聯繫青幫的兄弟,儘快發動起來,組成一個義軍團隊,人數看情況而定,能拉起兩千人最好,我現在任命你爲團長,儘快組織人馬攻佔縣衙,不得有誤!”陳其美隨後轉頭望向蔣志清,鏗鏘有力的下達了命令。
“是!”蔣志清立即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神色一凜之後,便快速轉身下樓去了。
而老何走出公館,拐了幾條街之後,身後便出現了一名帶着鴨舌帽的青年,老何是精明能幹的情報人員,怎麼會不知道對方的意圖,他費了一番心思爲了擺脫對方,最後只得私闖民宅,然後翻牆而出,纔將青年擺脫。
這名青年是李天成派駐在上海,盯住革命黨人的情報人員,雙方的情報工作都做得很到位,不但陳其美和蔣志清得到了李天成要兵發上海的消息,李天成派駐在上海商會和其它組織中的情報人員很快發回了消息,陳其美的人提前行動了,蔣志清發動了一大批工商業領域的從業者和小手工業者,開始分發早已隱藏在私宅的槍支彈藥,從黃浦區南部朝着黃浦區光啓路上的上海縣衙衝去。
“革命黨的人最終還是選擇了站在我們的對立面,蔣志清已經帶人去攻打縣衙,他是想搶奪攻佔上海的頭功,此時是晚八點十五分,三十分鐘之內,他們估計就要突破縣衙的防禦,攻入縣衙內,我們現在派兵趕過去已經來不及了。”李天成得到消息之後,立即召開了緊急會議,對與會的將領們公佈了革命黨人剛剛起事的消息。
“他們這樣做分明是想要跟我們搶功勞,讓他們攻佔了縣衙,他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佔領上海,到那時我們要再派兵攻打革命黨的人,恐怕對國內的民衆和其它地方都無法交代,看來我們必須採取緊急行動,搶在他們前面奪取縣衙。”馬朝雲接着李天成的話說道。
“事不宜遲,我命令第一師第一旅下屬的特種連隊現在立即出發,派五個班的士兵乘坐四架直升機,趕往上海縣衙,一定要在蔣志清攻入縣衙,擒住知縣田寶榮之前,抓住田寶榮,到那時革命黨人要是再敢進攻,就別怪我不客氣了,這樣在道義上,我們就沒有顧慮了。”
“各位立即下去部署行動,按照原計劃,第一旅其它部隊立即整裝出發,分三個方向朝上海市區開進,第二旅南向戒備,以防浙江清兵北上進攻松江和上海。”李天成表情凝重地再次看了看戴在左手腕上的機械錶,見指針已指向八點十六分的位置,離蔣志清的人出發的時間已過去了十分鐘左右,頓時便發佈了命令。
嚴立三攻入蘇南地區已過去了兩天,浙江和江蘇北部清兵清兵已接到命令,立即開赴上海和蘇南,清剿李天成的李家軍,江蘇的新軍正在整備,準備開赴常州和無錫,但由於鐵路線路有限,滬寧鐵路沿線已被李天成提前控制,有一小段鎮江通往無錫、蘇州方向的鐵路已被嚴立三派人炸燬,清兵無法沿鐵路快速前進。
離上海最近的浙江新軍接到命令後,已有所動作,但他們此前見嚴立三的部隊一夜滅掉了清兵六千人馬之後,卻有些故意拖延時間,推遲北上,懼怕成爲下一個被殲滅的目標,不敢輕易打頭陣,清政府也擔心南方的新軍辦事不力,所以已經要求北洋軍即刻整兵,隨時準備南下配合第九鎮的江蘇新軍進攻蘇南。
北洋軍是清兵之中武力最強大的部隊,武昌起義南下鎮壓革命軍的正是北洋軍的人,原北洋軍統帥袁世凱此時已無官職,還在家中靜養,直到武昌起義爆發之後,袁世凱重新出馬,鎮壓革命軍,後與革命軍議和,直至竊取了革命果實,當上了民國大總統。
李家軍上海駐軍營房內傳來了踢踢踏踏的整齊腳步聲,一隊五十四人的特種分隊,正在朝剛剛從庫房飛來的四架直升機跑去,然後熟練地登上了直升機,他們都是荷槍實彈,佩戴頭盔,有五把狙擊和五挺輕機槍,其餘士兵都攜帶的八一式步槍,另外攜帶了兩箱催淚彈和煙霧彈,兩箱榴彈。
四架直升機發出巨大的轟鳴聲,開始漸漸升空,藉着微弱的夜色,開始朝着北部上海南市的縣衙快速飛去,直升機的時速可以達到兩百公里以上,飛到二十公里之外的縣衙只需要幾分鐘,趕在蔣志清之前抵達縣衙,已經綽綽有餘了。
第一旅的部隊開始朝上海挺進,考慮到進軍的速度,所以炮兵營和他們的輜重都滯留在後方,只有少量的輕型迫擊炮被攜帶着一起北上,一共有四千人分成三路,第一團第一營一千人沿黃浦江北上,第一團第二營一千人從中間直插向南市中心,第二團兩千人則繞道西部,從西部進城。
上海縣衙田寶榮的官宅內此時燈火通明,僕人們正在慌忙朝外面搬運貴重物品,守衛縣衙的一隊清兵約三十幾人被召集起來,守住四面圍牆,他們分佈在四面排樓上舉槍瞄準外面的街道,由於是夜間,清冷的街道上此時沒有行人,但他們知道過片刻之後,這裡便要熱鬧起來。
知縣田寶榮沒有得到蔣介石等人攻打縣衙的情報,但李家軍要來進攻的消息已不是什麼秘密,對比雙方實力,上海城內的防軍只有兩隊人馬,總兵力三百人不到,加上縣衙三十多衛隊士兵,對上李家軍只有被蹂躪的份。
田寶榮很識相,他沒有召集防軍來守衛縣衙,而是隻留下衛隊士兵,防軍的士兵聽任他們自行佈防,其實田寶榮是允許他們自己看着辦,讓他們想打就打,不想打就早點解散了逃命去,而自己肯定也不對去李家軍硬碰硬,只准備着一有風吹草動就攜家帶口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縣衙內田家的下人正在從屋內朝外面搬擡幾口重箱子,箱子很沉,他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們從知縣老爺的秘密庫房內擡出來,雖然箱子上着粗大的銅鎖,但他們都明白這裡面是什麼東西,要不然田寶榮不會在生死關頭,還要他們去搬一些沒有的雜物。
提前得到情報之後,田寶榮沒有逃走的原因正在此處,平時自己貪污在家中藏匿的金銀珠寶等貴重物品,還沒有搬運出來,要把這些東西全部弄好,最少也得一段時間,這些東西很重,只能放在馬車上帶走,要是李家軍的人來了,他就只能翻牆出去了,金銀珠寶也就全部泡湯了,田寶榮此時心中急得直冒汗,一面仔細聆聽着縣衙外面有無風吹草動,一面叮囑着屋內的下人動作快一點。
不過至少到現在,田寶榮知道李家軍的人還沒有出現在附近,否則即使他們不開槍,這麼多人跑步發出的聲音,遠在一公里之外應該就可以聽見了。
田寶榮已經告知過英租界的英國人,一旦上海被攻佔,他就會躲入租界,到時候便安全了,但在清政府還沒有下令之前,他也不敢擅離職守,否則他早就拍拍屁股走人,溜之大吉了。
“快點,動作都麻利一點,亂黨就快要趕來了,再晚就來不及了。”田寶榮站在自己的宅院內裡屋大門口,大聲指着正吃力地搬着箱子的下人呵斥道。
而就在此時,田寶榮卻逐漸聽到外面傳來了一陣轟隆隆的轟鳴聲,隨即豎起耳朵仔細聆聽之後,卻無法分辨究竟是什麼動靜,但他能預感到這種聲音似乎預示着危險正在降臨,於是對下人的催促聲更加大了。
“知縣老爺,你看那是什麼?”片刻之後,一個下人突然指着天空,驚訝地呼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