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老爺子和領袖有同門之誼,知交之情,那十年風起雲涌,蘇家卻仍舊安然無恙,老爺子的這些罈罈罐罐自然完好無缺。
沒想到,他們這幫惦記了上千個日日夜夜的至親之人,沒嘗着腥,反倒讓薛向這個初次登門的外人先揀了便宜。
這口氣,大夥兒可咽不下。
尤其是胡香玉,甚至已經在心裡打好了算盤,若是薛向手裡的玩意兒驚人,她就立時撒潑打滾,非叫薛向帶不走這寶貝。
即便是惹得老爺子折返,大怒,胡香玉也決定鬧下去,反正鬧開了,老爺子再有家長威威嚴,都是兒女,這一碗水端不平的事兒,也休想抹過去。
胡香玉料定,屆時,蘇小荷這人精定會跟進,大夥兒一起起鬨,立馬就是個分家產的局面。
若真如此,那就再好也沒有了!
薛向道:“怎麼,爺爺送禮物,也要二嬸同意?”
薛向雖沒相面、讀心的本事,但胡香玉這種刻薄婦人,他可不是遇着一個兩個了,他那三嬸就是最佳例子,他太清楚這種人是什麼脾性了。
你要是在她面前佔了大便宜,她能幾天幾夜睡不着,更有甚者,能當衆跟你鬧騰。
更何況,薛向知道自家手裡的這玩意兒,寶貝非常,別說老爺子主動送他的,就是老爺子不送,他也打算厚臉開口了。
試想想,連薛老三這盛世中華的大老闆,都眼饞不已的東西,會有多精貴,不問自知。
既然如此珍貴的玩意兒,他又怎麼願意因爲胡香玉一句話。就展開呢。
不說別的,只看胡香玉這幫人虎視眈眈的眼神兒,就知道她們打得什麼主意。動得哪般心思。
他若展開卷軸,現出寶貝。弄不好就是個爭產的局面,屆時,他自己倒是無所謂,只須抱了寶貝走路,誰也攔不住。
可無端給老爺子添麻煩,這大過年的,可就違了薛老三上門拜年祝賀的初衷了。
“你這話怎麼說的?”
胡香玉霎時變臉,拉着蘇燕東的胳膊道。“大哥,大哥,您瞧瞧您女婿,有這麼跟長輩說話的麼,我不過就是問問,又沒別的意思,您這好女婿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頂我。”
蘇燕東正待作勢訓薛向幾句,薛向先開口了,“二嬸。我也沒說您有別的意思啊,您急什麼!”
說話兒,他擡了擡手中的卷軸。“諾,大夥兒不也瞧見了麼,就一副字畫,二嬸,這下您再沒別的要求了吧?”
薛老三原本也不是愛跟婦人爭口舌長短的脾性,可眼下是不爭不行了,必須字字句句頂住,因爲他有底線,而胡香玉沒底線。
偏偏胡香玉身份擺在這兒。許多手段,薛老三使不出來。也用不得,也只能口舌爭鋒。
“知道是字畫。展開瞧瞧唄?”
薛向這一拒再拒,胡香玉早認定這幅字畫定是了不得的寶貝,心下更是火熱無比,因爲她可是聽說了,古董就數字畫和瓷器值錢,再看薛向這番推諉,沒準兒就是那個什麼唐朝誰誰的畫兒,弄不好一幅就是上萬元啊!
這會兒,胡香玉心中已經打定了主意,只要薛向敢露,她立時就挑動羣情,把老爺子叫回來,控訴不公。
薛向笑道:“二嬸,您這要求,我恐怕不能答應你,字畫這玩意兒,您恐怕不知道,特容易毀壞,就是要展開,也得在特定的溫度和溼度的環境裡,這兩天大雪綿綿,空氣溼得緊,展開了,壞了墨寶,可就不好了。再說,我這字畫就是爺爺朋友的手書,又不是古玩,文字肌理和紙質的嵌合也不過十數年,不比古書古畫早已定型,所以,貿然打開後,毀壞的可能性很高,因此,還請二嬸不要強人所難!”
薛向這番關於字畫的論述,純屬胡言亂語,除了那句字畫要在特定溫度和溼度環境中打開,稍有道理外,什麼文字肌理和紙質嵌合也不過十數年,就純屬胡吹了,哪有墨汁嵌合十幾年,還咬不死紙質的。
果然,胡香玉笑了,拍着巴掌道:“大哥,瞧見沒,您女婿可真會編故事啊,不讓瞧就不讓瞧,編出這等故事來唬咱們,難不成咱蘇家人在外面不招人待見,在家裡還受自己人欺負不成……”
“二嬸何出此言?”
儘管胡香玉說他唬人,薛向依舊鎮定非常,不錯,他那番話,確實胡說,卻非無故胡說,乃是故意引君入甕。
胡香玉冷道:“薛向,你別跟咱這兒玩兒這花裡胡哨,你不就是不想讓咱們見這古畫麼,還說什麼是現代書法,文字紙質咬合不夠,把大夥兒當傻子蒙呢?”
“那我爲什麼不想讓您看這幅古畫呢?”
胡香玉張口就道:“還不是怕我們見了眼熱,跟着去鬧老爺子!”
說完這話,胡香玉的臉就紅了,她到底還有廉恥之心。
一邊的蘇小荷等人也皆轉過臉去,畢竟胡香玉番自白,也點出了她們的心思。
要說薛向還真是鬥嘴的好手,一番纏鬥,輕鬆就達成了第一個目的,讓胡香玉自剖內心,可比他自己指摘出來,強有力的多。
“當然,你這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老爺子的東西,遲早不都是我們這些做子女的麼,我們用得着鬧麼,這十多年老爺子都在外遊方,他的東西,不還好好的在家待着麼?”
胡香玉倒也不蠢,趕緊補上這麼一番話,全了自家臉面。
薛向道:“二嬸,您孝敬老人,尊重家長,我都聽風雪說過,可這幅墨寶,真不是什麼古書古畫,就是一幅現代書法作品,也就十幾年的歷史,是爺爺的友人所贈。爺爺送給我時,還特意交待過,妥善保管,不得隨意展開,您說,您也是長輩,爺爺也是長輩,您要看,我得尊重您,可爺爺的吩咐,我也不好違拗,這不是叫我爲難嘛!”
“呵呵,你還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一張鐵嘴咬得死硬,這樣吧,薛向,你儘管展開,若真是現代書法,就當這畫被我毀了,我折算現金陪你,可若不是現代書法,你別怪你二嬸我把醜話說在前頭,這幅畫你最好還是留下,畢竟這麼好的一幅畫,交到一個滿嘴跑火車的人手裡,我們可不放心。”
圖窮匕首見,胡香玉吃定了薛向,此刻,她心中暢快已極。
她似乎看見了,這薛衙內戰戰兢兢打開古畫後,一張俊臉充血的畫面,心下更是暗暗爽快:嘿嘿,老孃就是要狠很掃一回你薛衙內的麪皮!
“他二嬸!”
“胡香玉!”
蘇燕東、蘇雲東兩兄弟齊齊呼出口來。
這兩兄弟幼承蘇老爺子庭訓,爲人甚是方正,自然見不得眼前這景象。
哪有新姑爺上門,就遭如此威逼的!
蘇雲東一聲喊罷,更上前來拉胡香玉,誰成想他方伸出手來,便被胡香玉一巴掌打掉,再狠很瞪他一眼,蘇雲東只好低了腦袋後退,顯然這又是個重度妻管嚴患者。
蘇雲東都不管,蘇燕東這作大伯子的更不好管,只由得胡香玉繼續發蠻。
“怎麼着,薛向你不會是怕了吧,那我給你個面子,不用你當衆打開了,把畫兒給我吧!”
胡香玉高昂着頭顱,似笑非笑地瞧着薛向,遠遠伸出手來。
她真是個心機不深,卻私心極重的女人,這會兒不讓薛向當衆布展卷軸,乃是她忽然想明白了,若是薛向將古畫展開,按約定,這古畫確實留在了老蘇家,可留在老蘇家,她又得不到,還得還給蘇老爺子,即便是大夥兒同意分畫,可這一幅畫這麼多人,終歸不如她自己得來爲美,是以,她便動了機心,讓薛向將畫交付與她。
“二嬸說笑話呢!”
薛向依舊站在原地,聲音照樣不急不緩,可臉上的笑容,已然徹底斂盡,他是真惱了,活了小半輩子,他就沒見過這麼不知進退的,即便她那個極品三嬸還知道人前顧全面皮,眼前這位整個兒一不要臉。
“你到底什麼意思?”
胡香玉聲音愈見疾厲。
薛向道:“我是說二嬸方纔講,我這幅話若是現代書畫,二嬸就折算這幅畫的等額現金,賠付與我,這句話是二嬸在跟我開玩笑?”
“誰跟你開玩笑,你既然敬酒不吃吃罰酒,你就打開,若真是現代書法,我就照價賠你錢!”
胡香玉是真煩了,薛老三這般囉囉嗦嗦,早被她看作是虛張聲勢了,她已然算死了這是幅古字畫,不然姓薛的爲何不敢打開。
退一萬步講,打開後,真是現代書法,就算賠錢,又能值幾個子兒!
“慢!”
薛向正要動作,蘇美人大姑蘇小荷忽地跳了出來,“既然是打賭,也算我一份兒,我和二嫂向來是同一戰壕,這等大事,我自然沒有在一邊看熱鬧的道理!”
蘇小荷賊精,此刻已經想明白其中究竟,知曉胡香玉爲何這般不依不饒,試想,若是薛向打開的真是一幅古畫,而與之對賭的胡香玉必定會自以爲擁有這幅古畫的所有權,蘇小荷太清楚胡香玉了,按她的邏輯,這幅古畫定然會被算作是被她從薛向手裡贏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