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隱狼司大統領熊紀,問起紫嬰傷勢如何,能否撐得住,是不是要謝青雲先爲她療傷,紫嬰搖頭道:“不用,方纔青雲已經幫我療過傷,感覺很好。熊紀點點頭,沒再說話,繼續當先前行,路上有些武者甚至平民都趴在窗頭或是房頂上探頭探腦的看着,只是因爲聽說來了一位武聖,都想瞧瞧武聖的形容,去看見如此一位巨漢,甚是嚇人,走起來比他們的房頂還要高了,卻是將許多平民給嚇得縮了回去。
熊紀在外行走,尤其一些偏遠郡鎮行走時,大都以秘法將身形縮小,這一次卻是以本形出現,見到衆人如此,也是呵呵直笑。謝青雲和紫嬰都在笑,三人卻沒有再說話,當行到距離報案衙門還有半里之處,隱狼司大統領熊忽然一手一個,提起他們二人,以武聖級的身法,繼續縱躍起來,連拐了幾道彎,當停落下來之時,謝青雲和紫嬰發現,他們三人已經身處於一間院落之內,四面張望,沒有什麼特別,尋常家院罷了。熊紀放下謝青雲和紫嬰,就開口解釋道:“若是一路慢行,被人發現了此地,下回又要重新打造一處暗室了。
”說着話,當先向後院行去。謝青雲和紫嬰都明白熊紀說的是什麼,想來隱狼司在武國十二郡中,都有類似的駐點,這等駐點或許連隱狼司報案衙門都不清楚,只有遊狼衛和熊紀親來時,纔會啓用此地。至於熊紀口中所言的暗室,應當就藏在這院落之中。果然當紫嬰和謝青雲跟隨熊紀來到後院之時。就見熊紀行到一棵橘樹之下,在上面摸索片刻。院中地面就開啓了一道石門,熊紀衝着紫嬰和謝青雲點了點頭。就當先邁步進去,這石門之下是斜向下的石制臺階,顯然方纔熊紀說的暗室是一間地下密室。
紫嬰看了眼謝青雲,見他的眼神肯定,也就跟着謝青雲一道隨熊紀下入暗室之內,當邁下最後一階石階之後,那上方的石門自動合攏了,不過暗室之內依然有光,來自於石室頂部的碩大的一枚夜明珠。莫說武者,尋常百姓在這裡面,也都能接着此光,一眼看清楚石室的構造。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這讓謝青雲想到了老聶的斷音室,或許這裡應當有些機關設在石壁之上,啓動之後,會有特殊的物件顯露出來。三人站定之後,熊紀忽然盯着謝青雲和紫嬰看了看。開口道:“我追查過,紫嬰你一直躲着我隱狼司,多半是懷疑鍾景之死與我隱狼司有關,你和青雲這般大膽跟着我進來。
就不怕我殺人滅口麼?”紫嬰絲毫不懼,同樣看着大統領熊紀說道:“連帶這一次我見過你三次,只覺着你性子挺爽快的。其餘對你的瞭解都是從鍾景身上得知,他覺着你爲人極好。我信他的判斷,我進來時曾示意過青雲。是否要相信你,他卻並沒有任何顧忌的給我了一個肯定的眼神,儘管鍾景的死,隱狼司依然脫不了干係,但我夫君信你不提,我徒兒也認爲跟着你進來並無問題,無論他是出於什麼理由,但我相信他對於危險的判斷已經不輸給我了,我只是無法確定進來是否安全,他卻十分肯定,那自然有他的道理。
”大統領熊紀聽過紫嬰這番解釋,微微一笑轉而看向謝青雲道:“你師孃對你如此信賴,你可不要讓他失望纔好。”謝青雲原本面色輕鬆,但自熊紀和師孃紫嬰對話起,他的面色復又冷峻起來,見熊紀問話,這就應聲答道:“依照我師孃所說,我師父死後,你隱狼司並未來尋,且令牌不碎,確是古怪,我師孃謹慎,深知隱狼司勢力強大,若真和隱狼司有關,直接上門去問,說不得就真要被殺人滅口,這纔來白龍鎮養傷,打算傷好之後再行調查。這些都是我未去滅獸營前所知。
在我去了滅獸營,幾次見到大統領,到最後我從元磁惡淵歸來,再見大統領,次數不多,時間也不長。但你和其他統領、門主爲救我所下的功夫,我都看在眼中。我最信任的兩人,一是滅獸營總教習,一是火頭軍大統領,他們對你爲人頗爲讚許,我信他們的眼光,但師父之死的疑慮依然在我心頭縈繞,加上我答允總教習王羲,若非逼不得已之時,不得泄露元輪異化者的身份,若非我白龍鎮出此大事,我絕不會以謝青雲的身份,施展武技,更不會想到脅迫裴傑,勒令吏狼衛將消息通傳於你,請大統領你來相助。
我知道一旦你出現,就會識破我和滅獸營總教習王羲之間,關於元輪異化者的秘密。這一次的事情,對我來說就是人生大事,所以我沒有猶豫,不過即便消息沒有傳出去,你也來了,想必是跟着我師孃和聶夫子一齊,來這寧水郡的,這樣也好,省得我還要一番麻煩,多等你幾日。”說到此處,謝青雲微微一停,那大統領熊紀疑道:“因爲他們,你便信了我?還是因爲事情緊急,你不得不求助我,即便不想求助,我人也來了,自然要問到這些,也自然查到了這些,可是你卻敢和你師孃一齊進入這暗室,似乎不合你的性子。
若我是僞君子,連火頭軍大統領和滅獸營總教習都騙了過去,你和你師孃又當如何。”聽了熊紀的話,紫嬰仍舊沒有任何畏懼,只是靜靜的站在一旁,但見謝青雲眉頭微微一皺,這才言道:“原本我信你八分,不過在今夜之事你對此案的處理情形以及這些日子,我對隱狼司的印象,我對大統領你的信任已經增至了九分,我想大統領應當已經知道了我在柴山郡和人狼使王通合作,捉了那鬼醫大弟子婆羅一事,無論是他們還是這裡的兩位吏狼衛,都讓我對隱狼司的印象不只是停留在大教習司馬阮清以及她所說的關於隱狼司的事情之上,而是親身經歷,有這樣的部下。
你即便是僞君子,也爲人族培養了極佳的武者。”言及這裡。謝青雲搖了搖頭道:“只不過……進了暗室之後,我對大統領你的信任直減了兩分。只有七分了。”此話說過,熊紀下意識的看了看紫嬰,見她仍舊沒有任何擔心或是禦敵的動作,只是看着謝青雲,等他的下文,原本謝青雲的信任幾分說,已經令熊紀好奇了,此時見紫嬰這般淡定,心下的興趣更盛了幾分。當即問道:“可無論是七分、八分還是九分的信任,始終不滿。若我真是僞君子,在這裡殺你們滅口,無人知曉,我君子之名依然得以保留,你小子的聰敏勁兒,不可能沒有想到這一點吧。
”謝青雲點了點頭道:“自然想到,大統領你不敢殺我們,大統領見我戰力已恢復了部分。自是想招攬我加入隱狼司,但我幾次暗示拒絕,到最後直接說出要辭去小狼衛之職,想必大統領已經猜到我的去向是火頭軍了。在滅獸營中。大統領你也親眼見到火頭軍統領對我的欣賞,且已經說定他會要我,諸位統領、門主也都應允了。有此一點。大統領定能想到,火頭軍很快就會來人接我。而我們約定見面的地方,儘管大統領不清楚。但也不會排除寧水郡近郊,再有那聶夫子的身份,大統領已經從吏狼衛佟行那裡得知了,他身爲火頭軍的兵王,可不只是戰力極強,就好似隱狼司的狼衛,哪一個頭腦不縝密?所以他方纔離開,未必就會回三藝經院的書院,在我和師孃安全之前,他不會露面,這一點以大統領的頭腦應該也能想到,簡單的說來,就是我死了,火頭軍一定有各種途徑得到消息,我最後見的是大統領你。
即便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我死在了你的手上,可一旦被火頭軍統領猜忌和懷疑上,我想大統領你應該知道後果。所以我斷定,大統領你不敢殺我和師孃。”謝青雲一番話說過,紫嬰雖然對其中他所謂的戰力恢復完全不瞭解,但之後對於熊紀不敢殺了他們的理由,卻是聽得十分通透,聽到最後嘴角也是微微一笑,這種時候,也沒有必要掩飾心中所想,有時候謝青雲的不掩飾也是自小跟着她修文時,所感染的。那隱狼司大統領熊紀聽過謝青雲的話之後,啪啪的鼓起掌來,跟着點頭說道:“不錯,理由十分充分,即便我真是僞君子,也不敢在這裡殺了你二人,非但不能殺人滅口,還會徒惹懷疑。
不過你能不能解釋一下,來了暗室之後,你對我的信任又減少的原因?不可能是因爲我故意問了你一句,怕不怕我殺你們滅口吧。”謝青雲和紫嬰不同,他的面上並無任何笑容,依然是那般嚴肅,聽過大統領熊紀的問話之後,這才搖頭應答道:“自然不是,是因爲我從大統領的話中得知,你已經知道我師父鍾景死了,既然知道,還能以此爲玩笑,帶着這樣的笑容,來問我怕不怕被你殺人滅口。若你不是僞君子,又清楚我和師孃對你的誤會,直接解釋清楚一切也就行了。
說笑不是不行,可以我師父的死來詢問說笑,足見你對我師父的感情並不深,但我聽師孃說,你和師父雖是上官和下屬,可卻都是兄弟相待,我聽司馬阮清大教習也說過,你待遊狼衛都如同兄弟姐妹一般,可師父死了,你的態度卻是如此,這讓我想不明白,說句心裡話,我真不希望你是惡人,像大統領這樣的人,當算得上我心目中的英雄,你若是惡人的話,對我來說,確是一個打擊,我相信對很多我這樣的少年人,年輕人來說,都是一種打擊。”謝青雲這番話倒確是他的真心之言,六大勢力的統領、門主性子雖各有不同,但個個都當得上英雄的稱號,都有爲武國、爲人族的俠義之心,因此他在越發懷疑隱狼司大統領熊紀之後,心確是始終無法輕鬆得起來。
儘管篤定即便這位大統領熊紀是個僞君子也不敢殺他和師孃紫嬰,但心境還是免不了十分沉重,自然無法和師孃紫嬰那般,因爲聽見他如此精彩的對人性的分析,因爲徒弟的成長,而欣慰的笑出來。說到最後,謝青雲只停了半個呼吸,又接上了一句話道:“無論我的懷疑是否正確。你既然沒法子殺我們,卻把我們帶到這裡來。自是想要解釋一番,關於我師父的死。對於你來說最好的結果就是我們完全信了你,糟糕的結果也不過是仍舊信你七分,你在將我和師孃從這裡送出去,畢竟我們還是有七分相信的,不至於和你撕破臉,之後的日子,你儘可想法子讓師孃和我信你十分,當然這想法子,未必就是欺騙。
若你是真君子,那想的法子,就是以你的真誠,取得你需要的信任。”謝青雲說完這番話之後,紫嬰也冷眼看着熊紀,道:“大統領,說說吧,我夫君的死到底是怎麼回事……”熊紀並沒有因爲謝青雲所說的鐘景死了,而又變回肅穆神色。面色依舊輕鬆的應道:“我一直不知道鍾景兄弟死了,知道我這次來調查紫嬰你,待我發現你之後,一路跟蹤。再沒瞧見鍾景兄弟半點蹤跡,卻看你始終將鍾景兄弟的葫蘆帶在身上,之所以來查你。一是因爲鍾景兄弟好些年都沒有回隱狼司了,雖然每隔一段時間。
會有消息傳來,但我發現他留存在隱狼司的那枚遊狼令有些問題。直到之前一些日子。我見你獨自一人對着那葫蘆說話,忍不住聽來,才知道鍾景兄弟已然離去,我心中自是大驚失色,也痛苦萬分,隨即我在你身上留下追蹤所用的氣味,這是我獨特的追蹤法門,其他武者想學也學不去,而我則回到隱狼司暗中調查此事,鍾景兄弟的死我沒有告之任何人,包括書平他們依然認爲鍾景兄弟只是失蹤罷了。這些都是細枝末節,最重要的是這些日子我一調查此事,才發現隱狼司中有很大的問題,原本我一直認爲遊狼衛中當是鐵板一塊,但這一調查後,我發現此案和遊狼衛有關係,在隱狼司揚京總衙門之中,能夠接近每一位遊狼衛存放令牌的地方,只有遊狼衛本人以及我了。
而後我又發現,隱狼司各字頭的狼衛的令牌也有一些有問題的,都都一一記下,其中只有一位在兩年前報上來,探案時不幸在野外被荒獸所殺,其餘都還活着,我擔心又出現鍾景兄弟這樣的情況,於是一一尋訪了各字頭的衙門,親眼看見這些有問題的狼衛令牌的狼衛們都還好好的活着,這一切更加深了我的疑問,於是我就隱藏身形,潛入隱狼司揚京總衙門,等着看那些個進進出出的遊狼衛們,平日遊狼衛們都很少歸來,我只是抱着試試看的態度,結果讓我發現遊狼衛洪瑞行爲十分古怪,之後又發現他和左丞相府的教頭塗拿過往慎密,且那塗拿竟然可以以命令的口氣對洪瑞說話,洪瑞平日的脾氣可是遊狼衛中最爲暴烈的,竟然面對塗拿時就似個小媳婦兒一樣,這讓我查到了問題的關鍵,但我知道塗拿的本事,沒有可能做到這一點,於是我沒有打草驚蛇,之後的日子,一直跟在塗拿左近,還潛入了左丞相府,好在那左丞相不過準武聖修爲,無法察覺到我的存在,隨後的三日,終於讓我聽到了驚天的消息,鍾景兄弟並沒有死,那位被荒獸吞噬的狼衛也沒有死,他們的肉身不在了,神魂卻被塗拿得到,送交了一位神秘之人的手中,此人是誰,我仍舊不知曉,但我從塗拿和他的親信酒後之言中聽來,此人當是一名武聖,要神魂似乎是想煉製一件非常厲害的靈寶,原本我可以捉來塗拿直接詢問,但我怕打草驚蛇,那武聖提前動手,毀了鍾景兄弟和那位狼衛的神魂,就糟了。
查明這些之後,我想不能由得紫嬰你對我隱狼司再誤會下去,我知道你的性子,怕你獨自來查我隱狼司的時候,引起了塗拿的注意,那反而不妙,因此我又來尋你,也就是這幾日的事情,直到今日依照追蹤之法,找到你的時候,就在寧水郡附近,又見那聶石鬼祟的跟着你,我便沒有去驚動你,我怕那聶石是塗拿的什麼人,不過後來才知道,聶石的真正身份,到了寧水郡後,我才瞭解了這裡發生的大案,和你所在的白龍鎮有關,十五名武者被毒殺,也讓我決定先將此案處理了,想來你也會出現在這裡,之後的事情便是我來了這裡,將裴傑等人捉拿殆盡,紫嬰你和青雲,應當也都清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