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青雲的話自然引起衆人好奇,不過六字營已經早已習慣,一路跟着謝青雲,不再多問,只說笑其他。
走了一會,先前說得興起的燕興忽然住了口,沉吟片刻,才猛然道:“我知道了,咱們守着乘舟師弟這一塊稀世珍寶而不自知。”
“什麼?!”姜秀大爲好奇,子車行和羅雲也一齊看着他。
謝青雲也被燕興說愣住了,問道:“胖師兄,莫要取笑我,想什麼呢?”
司寇則在一旁微笑,接話道:“我也知道了,你們可清楚爲何咱們與十字營的合力戰法幾乎一致,而且這一個月來,十字營的戰法也越發合適他們隊中的弟子了,卻總是輸給咱們?”
“是因爲乘舟師弟?”子車行摸了摸腦門。
“正是,乘舟師弟的潛行術,咱們一直受益,卻不知道受了更大的益。”司寇認真解釋。
“我也明白了。”羅雲爽朗笑道:“乘舟就像是六字營的鷹眼,能夠隨時告之咱們,什麼地方有幾頭獸伢,戰力如何,是該躲開,還是獵殺。”
羅雲說出原委,姜秀和子車行當即愣在那裡,想了片刻,姜秀才猛然道:“是啊,之前總覺着乘舟帶咱們到處走,找獸伢,躲開獸卒什麼的,卻沒想到,這樣爲咱們隊的獵獸節省了太多的時間,如此一來,自然會勝過其他小隊了。”
子車行習慣性一拍腦門,又一拍謝青雲的肩膀:“好小子,你這等本事怎麼不早說。我都沒察覺。”
謝青雲哈哈一笑:“這不是一直等着師兄來誇讚咱,可師兄、師姐們總沒發現。咱怎麼好意思自己炫耀。”
嘴上謙虛,一張臉卻笑得綻放了開來。毫不掩飾的得意,當然他沒有說破,這不是什麼潛行術,而是武者的六識、靈覺。
“到底是乘舟,果然是乘舟,得瑟。”胖子燕興忍不住笑罵道。
“走了,走了。”司寇在後面喊了一句:“趕緊的,乘舟還給咱們準備了更大的驚喜,瞧瞧是什麼。”
他這一說話。衆人也都更加期待,立刻加快腳步,一路東行。
這般極速之下,不到半個三刻鐘的時間,衆人就接近了密林的邊緣,老遠便聞到一股濃烈的腥臭和血味兒。
什麼怪味,前面有荒獸廝殺?!
司寇當即警覺,其餘幾人也都放慢了腳步。
謝青雲卻啞然失笑,道:“還不快些。一會被其他不懼這象蛙臭味的荒獸發現,過來搶食,咱們就沒得拿了。”
說話間,便當先奔向密林之外。衆人一聽,更加好奇,於是就跟着一起。狂奔。
這一出密林,眼前便是一片開闊地。密密麻麻的荒獸屍身,堆積在前。起碼有兩百多隻,鮮血、腦漿和內臟,呼啦啦的流在地上,那噁心的氣味,絲毫沒有減少在密林中奔行的壓抑,令人更加的憋悶。
不過下一刻,所有人都笑了,因爲和象蛙混在一處的獸伢屍身,竟然是龍鱷,比虎鱷更加強大,戰力雖然沒有獸卒厲害,但已經能夠勝過準武者了。
龍鱷,雖然和虎鱷外形相仿,但卻不似虎鱷那般不值什麼錢,每一頭龍鱷從眼到皮,再到筋骨,若是都能完好的剝離,能和一頭獸卒所換的銀錢相當。
對於武者之下,準武者之上的武徒來說,獵殺到龍鱷,是最大的好運,也是最能賺錢的獸伢了。
龍鱷難得羣聚,可眼下混在象蛙羣衆的龍鱷屍首足有幾十頭之多,這不得不令人驚歎。六字營的每個人都看得出來,這裡發生了一場羣獸搏殺,十幾頭虎鱷和近兩百頭象蛙同歸於盡。
“乘舟,你……這是怎麼回事?!”
“是啊,象蛙羣怎麼會跑到此處?”
“龍鱷竟然一下子聚在了一起,還剛好跑到這裡,和象蛙大戰?!”
“莫非是你把象蛙引來的?!”
一連幾個問題拋了過來,只有胖子燕興什麼都沒問,直接衝了下去,口中還喊着:“趕緊的,十幾頭龍鱷,抓緊剝皮了。”
他這一喊,其他幾人忍不住笑罵,隨即跟着也衝了下去。謝青雲自也不閒着,越早剝完這幫龍鱷,越好,省得途中生變。
一邊分割獸屍,謝青雲一邊把事情的經過講了,他那口舌自非一般人可以比的,六字營衆人又享受了一番聽書的樂趣。
原來乘舟埋下武袍,引來象蛙,一頭接一頭的殺戮不久,終於察覺到象蛙首領的方位,等了好一會,發覺那首領似乎不打算親自過來,一直用着象蛙的特殊交流方式,指揮其他象蛙不斷的涌來,挖那帶有藥粉的武袍。
謝青雲又殺了一會,發覺這般下去可不行,早晚這一塊空地,要被象蛙填滿,到時候,可沒有了他施展的空間了。
於是,藉着剛屠戮四頭象蛙的機會,把那武袍扯了出來,隨手撕下那沾有藥粉處的布條,拽在手中,就向着象蛙首領的方向,狂奔。
自然他口中壓上了一枚氣血丹,準備萬一遇到什麼危險,便要連續施展兩重身法。兩重身法施展一次、兩次,淬骨丹就能療傷,再多的話,體魄的傷害會巨大,內臟也會承受不住,因此只有用上氣血丹,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恢復傷勢。
口中有丹藥,心中更不慌亂。一邊跑,一邊感受着象蛙羣開始追隨着他奔跑的動靜。
隨後,在附近繞了幾圈,總算讓他尋到了五十頭象蛙聚集起的小羣落,這五十頭象蛙將一頭最爲高大的象蛙圍在中間,而它們並沒有要移動的意思。
不用問,這中間的定是那象蛙首領了。
如此情境,謝青雲不再多等。凌月戰刃一出,身體劃過一道殘影。極快的速度殺入了象蛙羣中,如此五十頭高階獸伢。他對付起來並不算艱難,只要搶在外面大量的象蛙羣涌過來之前,擒住象蛙首領,便算大告功成。
猶豫象蛙體型龐大,雖有五十頭之多,但小範圍內能夠同時追擊謝青雲的象蛙,最多三頭,就已經佔滿了謝青雲身前所有的空處,這也給謝青雲極大的方便。兩把凌月戰刃,如影如光,閃動見,一連幾頭象蛙,斃命當場。
那象蛙首領再怎麼沒有靈智,獸性的本能,也意識到了危險,鼓起蛙腮,呱呱長嚎。周圍所有的象蛙都死死的擋在它的身前。
謝青雲等得就是這一刻,這幫象蛙果然足夠愚蠢,這麼一擋,象蛙首領身後的位置便全部空了出來。
不需要影級低階的身法。只要超過準武者的身速已然足夠,謝青雲貼着象蛙羣的一側,極速滑過。眨眼間繞到了蛙羣之後,橫過兩把戰刃。狠狠的朝着尚未反應過來的象蛙首領腦袋的兩邊,用上大約三百鈞的力道。猛然一拍。
啪,噗……
詭異的兩聲過後,那象蛙首領當即萎頓的趴在地上,謝青雲一個縱躍跳上了象蛙首領那充滿噁心疙瘩的脊背,用起聶石提過的驅使象蛙的法子,不重不輕的敲擊着象蛙的腮。
與此同時,取出那塊染有藥粉的布條改在首領的腦袋上,那首領則忽然露出極爲舒服的神色。
於是,棍棒加誘惑,試了幾次力之後,這首領吃痛之下,便依着謝青雲敲打的方向,開始轉身,前行。
這般做的目的,就是要把象蛙羣引走,遠離開這片區域,直至隊友們徹底安全,事實上,謝青雲還想過驅引這幫蛙羣找到十字營的所在,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不過一來,他不清楚十字營在什麼地方。二來,他也無法完全驅使這首領,照着他所指的方向或拐、或繞,如今只能令這蛙首順着既定的直線行走而已。
三來,十字營中,其他弟子未必參與了劉豐要暗中滅殺六字營的陰謀,這般把所有象蛙引了過去,怕又傷及無辜。
因此,謝青雲就放棄了這個念頭,任由象蛙首領朝着東面狂行。
若有人此時瞧見此境,定會大驚失色,遠遠看去,就好似這所有象蛙都是謝青雲所養一般,他以其中最大的一頭作爲坐騎,剩餘的則都像是護法一般,跟隨左右。
其實,小少年站在蛙首背上,望着後面尾隨而至的象蛙羣,也生出這般感覺,挺有股子蛙兵蛙將隨他一路遠征的滋味。
這般行了許久,便遇見了兩頭正在交尾的龍鱷。
龍鱷,獸伢中戰力最強的一霸,被隆隆而來的蛙羣驚擾了交尾,自然是怒不可遏,當即長聲嘶吼,竟吼來附近數頭龍鱷,全都是一雄一雌。
原來恰巧此時是龍鱷繁殖的季節,此處又被龍鱷選來交尾之地,就這般巧的被謝青雲驅引的象蛙羣給撞上了。
龍鱷一衝,象蛙羣便被衝散了,但勝在數量巨多,自也毫不示弱,於是兩羣獸伢,這便展開撕殺。
謝青雲心思敏銳,當下施展身法,把那布條系在了一頭龍鱷的尾上,跟着以影級低階的身法,衝出了獸羣,遠遠的躍上了一個古木,坐山觀虎鬥。
瞧了一會,怕六字營的師兄、師姐等着急了,索性便直接離去,一路上把來路記熟,想着等這幫傢伙兩敗俱傷之後,再來收屍,賺上一小筆。
…………
聽過謝青雲的講述,六字營衆人個個眉飛色舞的,都覺得此事離奇,更覺着乘舟師弟膽子極大,如此驅引象蛙的法子,也能使得出來,自是讚歎不已。
心中痛快,收割也快,不多時,十幾頭龍鱷便被分解的支離破碎,值錢的全都收入了包中,撐滿了所有人的行囊。
龍鱷雖屬高階獸伢,但一頭龍鱷的武勳值卻是獸伢中最特殊的,介於一變獸卒和高階獸伢之間,達到十五點。
如此,加上六字營上午獵的其他獸伢,此刻到晚上回去,六字營都不需要在去獵什麼了。事實上,即便武勳不多。他們也不打算去獵殺其他,這些龍鱷足以震驚點算武勳的營衛。說不得還會臨時多給他們些武勳作爲獎勵。
早先齊天的九字營一天獵了三頭龍鱷,便得到了超過高階獸伢的武勳獎勵,蓋因爲他們這龍鱷稀少,且戰力極強。
…………
十字營的人低頭沉悶的走着,沒有人再有心思去獵獸了,方纔那十二歲的乘舟,突然出現,連打楊恆、劉豐和葉文三人,七個巴掌。讓他們震驚的無以復加。
此刻一個個都沉鬱之極,沒有人說話。
“乘舟到底是什麼境界。”終於,劉豐忍不住了,開口詢問隊長楊恆。
“和我們知道的一般,內勁武徒。”楊恆的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
“那爲何……”
“身法極快,當初看他在試煉場與其他弟子鬥戰,大家都以爲他和齊天一般,達到了準武者身法,可今日看來。已經超過了齊天,雖然不夠影級低階,怕也接近了。”楊恆細細解釋。
“既然只有內勁武徒,爲何剛纔不捉了他來。打他個半死?”葉文插話道:“我們十字營是好惹的麼,反正是他們先動的手,咱們不敢讓營衛發現。他們同樣不敢,只要不死人。到時候他們就是受了重創,也不會說出去。只道獵獸時受的傷就是了。”
“是啊……”另一名弟子也有些不滿道。
“你去,你去?”楊恆冷笑,掃視過衆人:“還是你去?”
這麼一問,每個人都無話可說,楊恆這才道:“十字營中,身法最好的是我,短時間內,我也拿乘舟毫無辦法,若是拼氣力,一路追他,追到他累,自然可以擒住他,殺了他也不過踩死一隻螞蟻。
“可我追他的時候,他自然會跑向有營衛的方向,未等到他氣力耗盡,營衛便要制止了,你們若是誰覺着自己有這個本事,能夠在剛纔的情況下,給乘舟教訓,這個隊長便讓給你當。”
一通話說過,不只是沒人接話,而且衆人又回到了先前沉悶、低頭、行走的狀態。
楊恆沒什麼表情,也跟着一路潛行,但他的心中卻冷得可怕,他可以結交比自己戰力更強的人,也可以對劉豐這樣家世強,戰力不如自己的人,十分客氣。
但他自幼也是個天才,到了滅獸營,同樣排名在前十,又怎麼會忍下被那十二歲的小子,排名六十五的小子,給這般折辱。
只是楊恆不比劉豐,是普通人家出身,他的性情要冷靜的多,暫時沒有法子找回面子,報復乘舟,他就不會輕舉妄動,更不會和劉豐那樣設計殺人,何況劉豐也沒成功,還打草驚蛇。
惹了乘舟,劉豐今後的日子也不好過了。
…………
亥時三刻,今日獵獸的弟子都已經聚集在了武勳堂,點算武勳,出售所獵獸類,點過之後,便會和其他營弟子一般,去那滅獸碑前,看滅獸榜。
滅獸榜前。
“這個月,應當不會有人再和上月的乘舟那般突飛猛進了,排名我早上瞧過,基本上沒有什麼變化。”
“乘舟闖靈影碑的時間早已經用完,今天獵獸也不大可能再進什麼名次,倒是還真希望有上月那樣刺激的變化,咱們也好下注,再賺上一回。”
各種議論,繁鬧不停,大多數都是在說乘舟的。
“彭師兄……”龐放一臉苦色,匆匆趕到彭發的身邊。
一瞧見他的模樣,彭發就知道這廝設計害那謝青雲的事情沒有成,於是也不動聲色,只是笑笑:“來啦,看榜。”
龐放微微一愣,隨即明白,這周圍許多人,自是不方便言談,當下也不再多說,看着滅獸榜,心中盤算,今夜就要找劉豐問個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
很快,到了亥時六刻,滅獸榜上的武勳已經完全不動了,偏偏就在此時,六字營的每個人都前進了好幾名。
若是隻有一人,除非剛好盯着他們的名字,否則不仔細瞧,還真發覺不了,可一下六個人的名字同時跳躍,不由得衆人不驚。
“六字營,發生什麼了,他們獵到什麼荒獸了?”
“又是乘舟,和乘舟有關,這小子也進了兩名,到六十三了,不過還好沒和上月那般,最後時刻狂跳。”
“兩名不錯了,你沒聽說六字營獵獸一向平均分配的麼,這所有人一齊提升,不亞於其中一個人前進數名。”
“不錯,很不錯。”彭發扭頭看了眼龐放,微微一笑,卻笑得龐放心中猛顫,這顯然是在嘲諷他,非但沒有殺掉那乘舟,六字營似乎還佔了什麼大便宜,獵到了好獸。
此等環境下,龐放也不敢解釋,其實即便單獨和彭發一起,他也不知道要怎麼解釋,心中只在暗恨,今晚上定要狠狠責那劉豐。
前幾天他不只是給了劉豐藥粉和吹筒,還答應下個月和他賭戰,賭的不是錢,而是武勳,白送劉豐一些,助他提升排名。
滅獸營沒有禁止作弊的賭戰,無論是願意送錢給人還是送武勳給人,都不禁止,銀錢自不必說,送與不送,和培養天才關係不大。
至於武勳,那些排名靠前的天才想用來換取一些利益,那也由得他們,沒有哪個天才傻到會大量送人武勳,而降低自己排名,從而減少靈影碑、煉域以及聽大教習授課的時間。
武勳越多,排名越靠前的天才將來學成之後,都是武國的精銳,他們可不會犧牲自己的成長,只爲拍他人的馬屁。將來誰更強,還說不準呢,因此武勳的交易其實並不多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