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地一米五見方,當真是潔淨如雪。與滿屋的污穢形成鮮明對比。
就好像憑空有個結界,把這處地方,與整個暗室隔離開來一般。
而擺在正中央的八仙桌,木製光亮,紋絡清晰,無論是做工還是雕琢的圖案,無一不彰顯着它的名貴。絕非尋常人家的普通傢俱。
八仙桌上,還擺着一個圓形茶几。同樣是名木雕琢,細工細活。紋絡和雕琢,與八仙桌如出一轍。
再其上,纔是真正令林洛目不轉睛之物。
一枚雕琢着巫族鬼物的漆黑扳指。
扳指似金非金,似鐵非鐵,泛着暗紅‘色’光澤。像天外隕石,又像是某種果實的內核雕刻而成般。
其上,刻有苗族先祖的巫師,兩男一‘女’,手拉着手,結着古怪的結印,把扳指圍繞了整整一圈。而在人物下方,則有百蟲纏繞。
這百蟲之中,有一蟲,集齊了蠍、蛇、蜈蚣、蛤蟆等十種毒物的形態。正是蠱中大名鼎鼎的金線金蠶。
它目‘露’兇光,齜牙咧嘴,展翅‘欲’飛。但兇殘神情中,卻又被頭頂三位巫師詭異的力量所壓抑,難動分毫。
“滋滋滋……”一陣哀鳴聲響起。
藏在謝辭青衣襟中的金線金蠶,全身瑟瑟發抖,發出陣陣哀鳴之音。
“這是?”林洛感受到金線金蠶的恐懼,連忙把目光從扳指上移開,望着謝辭青道:“師母,這是什麼寶貝?金蠶怎麼對它畏懼不已?”
謝辭青一手拿起供在圓桌上的扳指,卷向金蠶,金蠶身上閃爍的金光,瞬間暗淡無‘色’。
同時,它的哀鳴聲,也達到了極致。叫聲悽慘,似乎要窒息一般。
“這是古物!”謝辭青放開小青,小青頓時有如獲赦般,立即飛遁而去。再也不敢靠近扳指分毫。
謝辭青把玩着扳指,接着道:“戒指上雕刻的是巫族的祖先蚩尤以及他的兩位祭司。”
“蚩尤?”林洛神情一怔,嘴角一翹道:“他不是神話人物嗎,怎麼成了巫族祖先了?”
“蚩尤戰炎黃,怎麼就變成神話人物了?”謝刺青淡淡哼了一聲,遞上戒子,也不多說道:“戴上它。”
林洛心中一顫,看着面無表情的謝辭青道:“你把它給我?”
看着神‘色’不悅的謝辭青,林洛不敢有絲毫遲疑,立即接過它。
剛一接過扳指,林洛就全身陡然一震,感覺到體內氣血,瞬間就涌動起來。
“怎麼了?”謝辭青神‘色’一凝,連忙問道。
“沒……沒事!”林洛猛吸口氣,心神合一,體內的‘騷’動,立即消失無形。
謝辭青擰着眉,似乎猜到了一些什麼,遲疑了片刻,這才緩緩道:“你是不是修煉了什麼巫族的心法,我怎麼覺得你和這戒子之間有種感應?”
林洛神情一怔,卻又立即神‘色’如常道:“什麼巫族心法?我修煉的是近武,詠‘春’、形意和太極,不懂什麼巫族心法。”
謝刺青眉頭一滑,不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
“記住!”謝辭青一手‘摸’着林洛的腦袋,說道:“這扳指叫小巫戒,是我苗蠱一派的信物,持此戒,萬蠱不敢近身。就算是金蠶,也不得放肆。而且,有了此戒,見戒如見尊,苗族後人,都會爲你馬首是瞻。”
“什麼?”林洛聽到謝辭青的介紹,驚得跳了起來。
“這……”林洛仔細端詳着手中的小巫戒,難以置信道:“有這麼神奇?那是不是可以號令整個苗族?”
“哼!”謝辭青冷哼一聲道:“你想多了。只是苗蠱後人見到此戒,會多幾分忌憚。也會想到你和我之間的關係。好了,有了此戒,你身上的金蠶結印會很快消失。到時候,你再把戒子歸還給我。”
“啊?”林洛神情失望道:“還要歸還給你?”
“不然呢?”謝辭青白了林洛一眼道:“這是巫族信物,等你哪天獲得金線金蠶再說吧!”
林洛轉頭看了眼遠處瑟瑟發抖的金線金蠶,又聯想到它不久前兇戾的模樣,撇了撇嘴,不再說話。
一出暗室,林洛就嚇了一跳。陳數之像個鬼魅般靠在牆角,正佝僂着身子,‘抽’着自卷的草煙,一允一吸,吐着煙霧。
“我靠,你幽靈啊!”林洛驚叫道:“嚇死個人了。”
陳數之猛‘抽’了口煙,直接朝林洛臉上吐來,然後聲音森然道:“跟我來。”
林洛莫名其妙。
正要拒絕,身後的謝辭青出聲道:“跟他去吧!”
師母發話,林洛不敢再有造次。只好深吸了口氣,跟着陳數之去了書房。
陳數之的書房很大,非常大。說是一個小型圖書館也不爲過。
林洛看着汗牛充棟的藏書,心中對這個老頭的形象又改觀了幾分。
不過,這形象沒改變多久,就瞬間崩塌。
“啪!”陳數之從口袋中掏出一枚黑‘色’的金屬盒,丟在了書桌上。
這金屬盒,別人不認識,林洛卻再清楚不過了。正是可以屏蔽信號的金屬屏蔽盒。
看來,這陳數之的確是知情的。
這個時候,林洛也清楚,再裝瘋賣傻下去,沒有任何意義。
“說吧!”林洛雙手‘插’在‘褲’袋裡,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說道:“開個條件吧!”
陳數之微微一笑,一副老謀深算的樣子,緊盯着林洛道:“你確定!”
“哼!”林洛輕哼一聲道:“這有什麼確定不確定的?你抓着我的把柄,那還不得人爲刀俎,我爲魚‘肉’。”
“好!”陳數之神‘色’一正道:“那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
林洛深吸口氣,擡了擡眉,等待陳數之的條件。
“給你兩個選擇!”陳數之沉‘吟’了片刻,說道:“要麼,馬上離開燕京;要麼,不踏出北京大學半步,直到比賽結束!”
“嗯?”林洛明顯一怔,完全沒想到陳數之提出的條件竟然是這個。他還以爲陳數之又是舊事重提,讓自己做他弟子什麼之類的。
完全沒料到,竟然是讓他離開燕京。
難道,他已經猜到了林洛的此行計劃?
“爲什麼?”林洛有些疑‘惑’地問道。
“哪有那麼多爲什麼?”陳數之眼神如刀,凝視着林洛道:“燕京的舞臺,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簡單。以你現在的修爲,也掀不起多大‘浪’‘花’來!”
林洛神‘色’一凝,心中有股磅礴之氣就要衝將出來。
但是,他還是生生地壓了下去。
“陳老!”林洛微眯着眼,緊盯着陳數之,一字一句道:“我要是都不選呢?”
“都不選很簡單!”陳數之衣袖一揮,捲起桌上的金屬屏蔽盒,說道:“那我就只有把這份視頻公佈於衆了!”
“好啊!”林洛也毫不低頭道:“那我想也是該讓師母知道陳慧穎了!”
陳慧穎這三個字一蹦出來,陳數之立即像驚弓之鳥般從桌椅上彈了起來。
“你說什麼?”陳數之先是用了一個疑問句,緊接着又立即補充了一個肯定句式:“你怎麼知道她的?”
“怎麼知道的?”林洛眼神深沉,深不可測道:“我怎麼知道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師母知道她的存在,該有什麼樣的後果。”
“你”陳數之神情大怒,就要一掌朝林洛拍來。
但他,硬是生生壓制住了心中的怒火。
然後,神情歸於平淡,一臉平靜地看着林洛,輕聲細語道:“既然你決意如此,那我也就不再勸阻。說吧,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
林洛沒想到陳數之的態度轉變的會如此之快,硬是愣了半響,這纔將信將疑道:“你願意幫我?”
“我不想讓辭青擔心。”陳數之語氣淡然道。似乎要幫林洛,完全是看在謝辭青的份上。
林洛當下也不深究,只是暗中感嘆道:這陳慧穎就這麼見不得光?
“也好!”林洛擠出一個笑容,說道:“我還真有件事需要你幫忙。我想在燕園石舫附近找一處幽靜的住處。”
“好!”陳數之想都沒想,一口答應道:“石舫南側有個燕園居,就在燕園以南,是我以前鑽研學術的地方。現在空置下來,沒有人住,可以借你住幾宿。”
林洛看着回答如此乾脆的陳數之,神情一愕道:“你怎麼這麼爽快就答應了?難道不問問爲什麼?”
“知其知,不知其不知。”陳數之大手一揮,把手中金屬盒拋給林洛,淡淡道:“記住,惹了不該惹的人,國安九處也保不了你!”
說完這句,陳數之轉身就出了書房。
而林洛,早已愣在原地,心神震‘蕩’。
國安九處,原來陳數之對林洛的所作所爲早有‘洞’察。
“他到底什麼來頭?”林洛看着陳數之消失的背影,深吸了口氣道:“難道,這次燕京之行,真的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簡單?”
不過,林洛向來說一不二。這件事,有如‘射’出去的箭,早已沒有回頭的可能。何況,林洛根本就沒想過回頭。
陳數之修爲的確恐怖,但林洛也並沒有看上去的弱不禁風。
誰輕視他,誰就要付出慘重的代價。
他收起思緒,拿出手機,分別給白一、呂絕發了一條相同的短信。
今晚的燕京,註定了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