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傅錦涼垂了頭,小聲地說着,並不肯再去看他的臉。
“沒關係。”蘇爲搖了搖頭,又摸了摸她的臉,纔看着蜿蜒的山路,像是下了什麼決心一般的說道:“我揹你。”
“什麼?”傅錦涼睜大了眼睛,大聲的問:“只是一次日出而已,我們以後也可以看,不用這麼固執的。”
“不。”蘇爲堅定的搖了搖頭,樣子有些悲傷:“這一次日出,我很想看。”
“可是,你真的撐得下去嗎?”傅錦涼看着他額頭上的細汗,輕聲詢問着。
“沒問題,上來吧。”說着他就彎下腰,蹲在了她跟前。
“那好吧。”傅錦涼點了點頭,只能順着他的意思,爬到了他的背上。
一路上,山勢雖然不陡,但路卻是蜿蜒的很,蘇爲一步一個腳印的往上爬着,額上的汗水慢慢聚集。
一直爬了半個小時,他才停了下來,小心翼翼的將她放在了旁邊的一塊石頭上,然後看着已經臨近的山頂,無奈道:“傅涼,我可能背不了你了。”
“那就歇歇。”傅錦涼笑了笑:“能彼此依靠着,其實就已經是這世間最美的風景了,何必非要追逐大自然的瑰麗呢?”
“你說的對。”蘇爲回頭,璀璨一笑:“其實在我心裡,你就是最美的一道風景,但是很可惜,我不能陪你到最好。”
“傅涼,其實我真的很捨不得你。”
“你在說什麼啊你!”傅錦涼看着他愈漸淡薄的眸色,焦急的問道:“我不是就在你身邊嗎?”
她想站起來拉着他,問出個所以然來,但可惜的是,她連站都站不起來,只能隔着一段距離,無助的看着他。
“不,傅涼,你聽我說,能和你有這麼一個月的相處,我很開心,就算付出我的生命,我也覺得很值。”
“只是,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捨不得你。”
“傅涼,你要答應我,一定要幸福。”
“傅涼,再見。”說着,他的眼淚就流了出來,一滴一滴的,漫過他的臉頰,脣角,最後落在了地上。
隨着第一道霞光的升起,他的影子越變越淡,直到最後,完全消失。
看着眼前的一片空地,傅錦涼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天吶!他竟然真的就這麼憑空消失了。
領悟到這一切的傅錦涼,也忍不住哭了起來。
難道,他早就知道自己會離開嗎?所以,他纔會說那麼多莫名奇妙的話。
那他,究竟是回到了12年後呢,還是,從此湮滅於天際。
想到這個問題,她忍不住朝着天空大聲喊道:“蘇爲,蘇爲,你在哪裡?你告訴我,你在哪裡啊!”
“他已經回去了。”突然,身後傳來一聲回答,傅錦涼回頭,才發現那個人好像是蘇爲的朋友,也就是這個小國的王子。
“回去了?回去哪裡了?”她臉上的淚水都來不及抹去,整個人看起來,楚楚可憐的。
“回他的世界去了。”男子說着,就走到了她跟前,蹲下身子,平視着她,幽幽道:“他來這裡,就是爲了帶走你,但是很明顯他失敗了。”
“理由什麼的我也不想問,只是他告訴我,今天日出後他會消失,所以讓我來接你,送你去你該去的地方。”
“真的嗎?”她啞着嗓子,有些不可置信的問出了聲:“他早就知道自己會離開嗎?”
“嗯,我沒必要騙你。”說着,男子就抱起了傅錦涼,往山下走去。
因爲腿上有傷的緣故,行程自然就耽擱下了,一直養了三四天,她才提出了要告辭的意思,但那王子,卻是不肯了。
“傅小姐,既然你是蘇爲的朋友,他又把你託付給我,那你就留下來吧,我會照顧你的,娶你做我的王妃,一輩子疼愛你,照顧你,把蘇爲的那一份,也補給你。”
“王子,你這樣說,我真的很謝謝你,可問題是,有些事情真的是無法替代的,更何況,我還有我的家人,有我的朋友,我的工作,我怎麼可能一輩子跟你留在這裡呢?更別說,跟你成婚了?我又沒有對你產生愛情,這樣,真的不合適。”傅錦涼也是被他的想法給嚇懵了,只不過,沒過多久,她就及時反應過來了,並且強烈的拒絕了他。
原本想着,這樣義正言辭,言談有理的拒絕,一定會把他擋回去,但沒想到,那王子只是笑了笑,就接着自說自話起來:“我相信你說的沒感情是真的,也理解你想回家的心情,但同時,我也相信,只要你給我機會,好好跟我相處就一定會愛上我,像愛蘇爲一樣的愛我,反正,我們還有幾十年的相處時間,天長日久,總有一天,你會心甘情願的跟我在一起的。”
“所以,你是決定了要強留我了?”傅錦涼挑眉,有些不滿的質問。
“不,傅小姐,你說的太言重了,我沒想着要強留你,相反,我還感動於你對蘇爲和家人的執着,而有了一絲半縷放你離開的心思。”說着,他就朝身後的菲傭一揚手,瞬間,就有四個人圍上了她。
“你這是要做什麼!”傅錦涼瞪着他,表情明顯不善,難不成,勸說不下,還有羣毆威脅嗎?
“傅小姐不要誤會,他們沒什麼惡意,只是,你也看見了,他們每個人的手裡,都捧着一碗水,只要你把這四碗水一樣喝一口,我就馬上放你離開。”王子笑了笑,一臉的善意,就好像,他是真的突然頓悟了一般。
“真的嗎?”傅錦涼打量着他的神色,然後有些懷疑的問道:“你確定,你讓我喝的,不是毒藥?”
“怎麼會呢?”王子依舊是掛着笑,不緊不慢的說着:“你是蘇爲的朋友,也就是我的嫂子,我再怎麼樣,都不會害你的,不是嗎?我只是有些捨不得你,所以,想把族內的聖藥分享給你。”
“好!我就信你這一次!”話落,傅錦涼就端起瓷碗,一樣喝了一口,然後朝着王子一擺手:“我現在已經喝完了,你可否讓人待我去飛機那邊?”
“自然。”王子陰柔一笑,一揮袖子,馬上就有漂亮的女傭上前,對着傅錦涼一鞠躬:“傅小姐,請跟我走。”
蜿蜒的山路上,傅錦涼的步子有些急,怕的,是那人突然反悔。
然就在他們一路兼程,都快要走到飛機降落的山巔時,傅錦涼卻突然停下了步子,抱着自己的頭大叫起來:“啊!好疼,我的頭…爲什麼這麼疼……啊,真的好疼——”
而站在她身邊的幾個人,卻像是沒有看見她的痛苦一般,只是冷眼看着,直到她疼的暈了過去,才都圍到了傅錦涼跟前,嘰裡咕嚕的,說着一種非常古老的語言。
*
一直到第二天,傅錦涼才醒了過來。
睜眼,是滿眼的翠綠,很舒心的感覺。
“你,你是?”她看着面前的男子,竟是怎麼想,都想不起他到底是誰。
“我是你的丈夫,你是我的妻子。”納奇王子微微一笑,一邊端起桌上的熱粥,一邊細心的解釋着:“前幾天,我們一起去山上玩,你一腳踩空,竟然從上面滾了下來,然後傷到了頭部,所以纔會忘記從前的事情。”
“是嗎?”傅錦涼一手扶着頭,一手揭開被子,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後仰起了臉,懵懵的問道:“那爲什麼,我們的衣服差距這麼大呢?”
“當然是因爲我是男子,你是女子啊!”納奇王子訕訕的笑了,有些牽強的解釋着。
“哦。”但傅錦涼卻像是沒有發現什麼不對一樣,只是定定的望着他手裡的粥碗,有些委屈的說道:“我餓。”
“啊?”納奇王子有些驚訝的喊了一聲,隨後才反應過來她話裡的意思,然後很迅速的就舀起一勺粥,輕輕的吹涼之後,才送到她的嘴邊:“來,已經不燙了,慢點兒吃。”
“嗯。”傅錦涼點了點頭,張嘴就咬住了勺子。
“乖,別調皮,我還要繼續餵你呢!”納奇王子看她那調皮的模樣,也是心喜的很,但只可惜,他現在的任務,是把她養的白白胖胖的,而不是欺負她。
“嗯。”傅錦涼點了點頭,還真的就鬆開了勺子。
一碗粥喂完,已經是十幾分鍾之後的事情了,看着納奇王子將用過的餐具都推給了別人,傅錦涼眨了眨她靈動的雙眼,有些疑惑的問道:“我們,真的是夫妻嗎?”
“當然啊!”納奇王子點了點頭,那小眼神,忽閃的何止一個認真。
“可是,我爲什麼不記得你呢?”但傅錦涼卻像是沒有看到他的認真一般,只是發泄着自己心中的疑問。
“不是說了嗎?你是傷了頭部,所以纔會忘掉一些事情的。”
“不,就算傷了腦子,丟失的也只是一些記憶,而不是習慣,或者感覺。”
“所以呢,你的意思是,對我已經沒感覺了?”納奇王子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原本他以爲她沒了記憶,就會乖乖的受自己的控制,可是沒想到,她竟然,會有這麼多奇奇怪怪的說法。
“不是已經沒感覺,而是從來都沒有過感覺,所以,我們不是夫妻最好,就算真的是,我也不要和你在一起。”傅錦涼垂了頭,認真的說着:“你知不知道,從我睜開眼睛的第一刻起,你眼睛轉的就沒有停過,你一直在觀察我的傷勢,但是卻沒有擔心的模樣,有的,只是欣喜,所以,我真的,沒辦法相信你。”
“這就是你的心裡話,只因爲我開心你的轉醒,就抹掉了我對你所有的擔心,只因爲我還有別的事情要擔心,所以就抹掉了我對你的愛,傅涼,我們是夫妻啊!你怎麼能這麼對我?!”納奇故意做出一副悲傷的樣子。
但他沒想到的是,傅錦涼並沒有說,她信或者不信他,而是執起了他的手,放在了他的左胸口上:“你自己感受一下你自己的心跳,就知道,我爲什麼不相信你了。”
“也許,是我太多疑,也許,是你的謊言不夠高明,你走吧,不要看着我失憶了,就覺得我好欺負。”
“你有白給人家做丈夫的興趣,我可沒白給人家做老婆的興趣。”
“傅涼!”見她以這麼淡定的態度,卻說出這麼薄情的話,納奇王子再也忍不住了,張口就是一通怒吼:“你的腦子還真是好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