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 番外 那時的他們(2)
他們是一個學區的,那時候,顧清城是小學部,樑景是初中部的,兩個校區挨的比較近,出了門,走幾步就是了。樑景再次碰到顧清城的時候,大約是在三天之後,這天他起的有些晚了,好在家裡的阿姨也是個識相的,一大早見他沒起來,就早早的打電話給了學校的老師,替他請了幾節課的假。
所以,等他慢悠悠起來,洗漱完了,整理整齊出門的時候,正好就碰上了急匆匆從家裡蹦出來的顧清城,她今天也睡過頭了,中間林嫂叫了她一次,她在牀上坐了一會之後,又倒了下去,然後就睡着了。
等林嫂做完事情再過來的時候,這孩子把自己捂在了被子裡,還沒起來,時間已經緊迫了。顧清城動作本來就慢,多睡幾分鐘對她來說,就等於遲到。所以她現在很着急,嘴巴還被什麼東西塞得滿滿的,不停的咀嚼着,一張嘴也都是油膩膩的,此刻正蹲在那兒穿鞋子。
林嫂手裡拿着書包,微微蹙着眉頭,忍不住說了一句:“你這孩子啊,叫了你,怎麼能又睡下去了。”
顧清城擰着眉毛,壓根就沒有時間說話,自己也覺得很糾結,遲到是要被罰站的,還站在校門口,她纔不要哩,多麼丟人啊。
樑景悠悠閒閒的從門內出來,只側目看了她一眼,脣角微微勾了勾,然後悠悠閒閒的從她身側走了過去。顧清城壓根就沒在意他,對於三天前的事情,她也老早就拋在腦後,忘的差不多了,她並不是個多麼記仇的人,再者當時她也出了氣了,當然不會記一件事情那麼久。至於考試分數的事情,她想了招也門混過關了。
她穿好鞋子,背上書包就急匆匆的跑了下去,她心裡本就着急,衝的非常迅速,見着樑景的時候,她一邊說讓讓,一邊直接擠了過去,相當用力,一把將樑景彈了出去。索性,就那麼三四步樓梯了,也幸好樑景的腿足夠長。
顧清城猛地一推,他也沒個防備,長腿一邁,一下就跨到了轉彎的平臺上,一隻手牢牢的扶住了牆壁。一回頭,眼底就晃過一個人影,幸虧他動作很快,一把拉住了對方的書包,稍稍一用力,就將對方一把扯了回來。陣東吐弟。
“哎呀,幹嘛呀!我上學要遲到了!”顧清城此時急的要命,被人忽然拉住,當然着急的不行,不用的甩動着書包,想讓對方鬆手。
“懂不懂禮貌。”樑景將這人扯了過來,皺着眉頭,瞪着她,說:“說對不起。”
“憑什麼呀,我剛剛一直說讓讓了,是你堵着我,我上學要遲到了,誰跟你似得,不良少年。”嗯,在顧清城眼裡,像樑景這樣悠閒的人,就是不良少年,不過他比平時在校門口她見過的那些不良少年,看起來要乾淨許多。
樑景哼了一聲,“你怎麼不說自己體積太大了,剛剛我讓出來的道兒,你壓根沒有辦法過去呢。快道歉!”
“不要!”叛逆的心,誰沒有啊,顧清城覺得自己一點兒錯都沒有。她繼續跟他搏鬥,索性林嫂很快就下來了,見着這兩人糾結在一塊,就過來勸,對樑景說:“你都那麼大了,不要跟小妹妹計較,她真是快要遲到了,別鬧了好麼。”林嫂對着樑景呵呵的笑,樑景身上自有一種高高在上的氣質,林嫂本來就是給人打工的,自然是不好得罪人了,而且這位主看起來也不是好惹的,只得好好的說。
可樑景顯然是不會放過她的,拽完她的書包,就一把拽住了她的頭髮,將她扯到身前,說:“道歉。”
顧清城‘啊啊’叫了兩聲,仰着頭,側目惡狠狠的看着他,僵持了幾秒之後,才冷冷的說:“對不起!”
“態度。”樑景看着她皺起來的臉,笑的越發開心,就這麼跟着她耗着。
樑景明顯一副不罷休的態度,林嫂完全沒有辦法,顧清城給氣的半死,最後還是咬了咬牙,好聲好氣的說了聲:“對不起。”他才鬆了手。
顧清城跑走的時候,專門轉頭看了他一眼,原本扎的好好的馬尾辮,被樑景那麼一搞,整個都歪了。她小聲的唸唸有詞了一番,才猛地轉過來身子,又迅速的跑走了。
他們這住處離學校不遠,因此他們是步行過去的,中間要過一次馬路,樑景在後頭走,顧清城則在前頭跑,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長不短。
最後,顧清城還是遲到了,在門口站了十多分鐘,而在這十多分鐘裡,她也沒幹點別的,只把樑景從頭到尾罵了一頓,不過,當時她還不知道樑景叫什麼名字。
樑景也是好奇,進校門之前,特意去小學門口轉了一圈,一下就看到顧清城站在校門邊上,雙手放在身前,稍稍低着頭,看起來孤零零,可憐兮兮的。他只笑了一下,便轉身走開了,心情大好,果然是個變態。
後來,他們真正搭上關係,是有一次放學,顧清城自己回家,恰好樑景又逃了最後一節課,從校門口出來,恰好就看到顧清城跟小夥伴一塊回家,他們兩本就順路,一前一後的走,清城的小夥伴走到一半的時候,就跟她分道揚鑣了。
之後,就只剩下顧清城一個人了。
他們就如此,一高一矮,一前一後的走着。過馬路的時候,遇着紅燈,顧清城聳了一下書包,就站在那兒,目光牢牢的盯着指示燈,模樣還挺專注的,她今天臉上沒有笑容,看起來好像是有什麼事兒不高興了。
樑景走到她身邊的時候,只見她嘟着嘴巴,看着指示燈發呆,眉頭時不時的皺一皺。樑景惡作劇,稍稍往她身邊湊近了一些,當他要出聲嚇唬她的時候,顧清城卻忽然轉過了頭,還真是嚇了一跳,但很快就皺起了眉頭。
往邊上挪了一步,低低的說了一句,“不良少年,離我遠點,我可是好學生。”在她眼裡,樑景就是長得比較好看的不良少年,同她絕對不是一個檔次的。上次因爲他遲到之後,顧清城見着他就躲的遠遠的,每天出門之前,都要在門縫裡看看對門,見沒人才會出來。
樑景被她的話逗笑,“好學生數學還考三十九,騙誰呢?差生就是差生,笨就是笨,不用掩飾,我不會笑話你的。”這話剛說完,樑景再度笑了起來,陽光照在他的身上,讓他臉上的笑容顯得更爲燦爛,彷彿整個人都在發光一樣。
顧清城看的整個人怔了怔,旋即又撇開了頭,心情更加低落了,她今天被數學老師罵了,上課走神,回答不出問題,老師就批評了她,還把之前考試的成績領出來說了一遍,數學老師還說要給她媽媽打電話,這纔是她真正糾結的原因。打電話,腦子裡一直迴盪着這三字歌,心情十分煩躁,她現在超級不想回家。
要知道數學老師要是一個電話打回去了,她之前的謊言就都戳破了,那捲子上的家長簽字,還是她自己籤的呢。這麼一來,就全部戳穿了。她現在就發愁這個事情,別的什麼都不想。
紅燈轉綠燈,她什麼也不說就往前走了,大大的書包壓得她肩膀都覺得疼,步子很慢,一看就是不想回家的樣子。樑景與她走在一塊,中間隔着一個手臂的距離,走了一會,她忽然停住了腳步,彷彿自言自語,又好像是對着樑景在說,“我就是不喜歡數學而已,老師講的我聽不進去有什麼辦法!誰笨了,除了數學,我其他都挺好!你信不信?”說完,她就轉過了頭,擰着眉毛,瞪着樑景看。
“你丫有多好?有本事把你小學時候的成績報上來!我就不信了,像你這樣成天不上課的人,還能考的比我好。”她就那樣站着,伸出手指着他問,那樣子高傲極了,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他樑景有多聰明,根本不能跟她這顆愚蠢的腦子相提並論。
而且,同一個小學生比智商這種東西,他覺得很無聊。但還是把自己的成績報了一遍,其實他們學的東西不太一樣,但對於國內的教材他也有學,壓根沒覺得數學這東西像她嘴裡說的那麼艱難。
“明明就是自己笨,不懂裝懂。”
大抵是被他說笨的次數太多了,顧清城現在都免疫了,沉默了一會之後,忽然湊了過去,用手臂撞了他一下,說:“要不然你教教我?反正你就住在我家隔壁,很方便,等我媽來找我了,你就說你教我數學,我想看在我那麼認真的份上,就算老師給我媽打電話,她也不會捨得打我了吧!”
她有些自說自話,說完,臉上就揚起了笑容,一掃之前憂鬱的狀態,也不管樑景同不同意,就這麼自行愉快的決定了。然後特愉快的蹦蹦跳跳往前走去。
最後,顧清城確實跟着樑景進了他們家,應該說是跟在他的屁股後面,強行擠進去的,一進門家裡的阿姨就叫了一聲‘少爺’,見着她的時候驚了一下。
顧清城那時候活潑,也很有禮貌,見着人都會叫,見着人就叫了一聲阿姨,進門之後,在這屋子裡轉悠了一圈,滿目新奇。最後,她要摸進樑景房間的時候,被他一把拎了出來,拖到了餐廳,讓她坐在了餐桌前,站在她的面前,敲了敲桌面,說:“把你三十九分的卷子,給我看看。”
她將書包拿了下來,亂七八糟找了一氣,將書包裡的書全部都拿出來了,才發現三十九分的卷子,已經被她揉成團,塞在了書包的角落裡。她將紙團拿出來丟在了桌子上,樑景展開,看完之後,笑了,笑完之後,擡眼看着一本正經坐在面前的顧清城,總結道:“真是一顆鵪鶉蛋,不長腦子,光長肉了。”
從那以後,顧清城就有了一個美膩的外號,叫做鵪鶉蛋。也是從那天開始,他們之間的接觸變的頻繁起來。
王月玲找過來的時候,樑景正在教顧清城做題,模樣簡直認真的沒話說,見着自己老媽過來了,她就笑呵呵的說一句,“媽,樑景哥哥正在教我做題,他可聰明瞭。”
長輩面前,樑景還是人模狗樣的,正經的叫了一聲阿姨,然後交代了一下情況,把她考了三十九分的卷子都揚了出去。當時,顧清城還想,數學老師肯定打過電話了,揚出去就揚出去吧。
結果,王月玲看着那捲子之後,整個臉都青了,氣的個半死,原來數學老師是嚇唬她的,老師根本就沒有給王月玲打電話,一切都是她自己做賊心虛了。被王月玲拎回去的時候,她看到樑景一臉幸災樂禍的樣子,心裡簡直恨得牙癢癢,但終歸是自己聰明反被聰明誤。
不過,樑景說,這是她太蠢了。愚蠢的把自己給害慘了,然而那天晚上,王月玲並沒有打她,就是教育她不要撒謊騙人,又問了問樑景的情況,隨即,她就想了想。
然後,第二天晚上的時候,王月玲就拎着她去了樑景家裡,跟樑景聊了一下。之後,他就成了顧清城半個輔導老師了,並且效果顯著,因爲樑景對顧清城十分不客氣,反覆做錯兩次題目,就要被打。
發呆不認真,也要被打。可他講題又很快,很多時候,顧清城完全就跟不上,偶爾他還看電視,自己一心兩用,還逼得她非要一心一意,真討厭!可是她如今也不好反抗,因爲反抗了,樑景會跟王月玲說,還是胡說八道的那種。
偏偏王月玲都信,樑景就是披着羊皮的狼,每次在她面前是原形畢露,還長輩面前,又聽話又禮貌,假惺惺的!
顧清城心裡對他是討厭的緊,樑景倒是覺得挺好玩,他從出生到現在,覺得最輕鬆和愉快,大抵也就是這兩年了,每天以欺負顧清城爲樂,覺得十分好玩。
在他的身邊,從來也沒有一個像顧清城這樣,腦子簡簡單單,還傻乎乎的,有時候被他耍了都不知道。與她呆在一起的時候,他不需要僞裝什麼,也不必防着什麼,甚至可以真正的開心,這種感覺他從未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