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鹽鹼灘,退海地,如今,換了天地。它如明珠般,璀璨;如神話般,炫目。原來這一切,都因了它的韌性。
黃河裹挾着泥沙,載着精華與福音,經千百年的淤積,歷“精衛填海”的執着,持日日夜夜的堅守,滄海變桑田。黃河口的土,富含着鹽,白花花,一片又一片。太陽下,泛着銀閃閃的光,耀人的眼;它帶着對海的眷戀,鑄就了海的博大與磅礴,一馬平川,不見邊際;它是艱難退變後的驕傲,是無悔,是韌性的詮釋。
黃鬚菜,是堅守在岸上的衛士!它用自己綠色的身姿,輝映着海水的藍,呵護着大地;它是我們血脈緊密相依的根!它是那三年困難時期的歷史功臣!蘆葦,是一枝枝挺拔而向天的狼毫!瀟灑地書寫着恣意的狂草;也是那搖曳多姿的俊男俏女吧,爲河流、爲平川裝點着夏日的盛裝。檉柳,是骨幹硬似鐵的漢子!是那一年幾次吐蕊,根深蒂固紮根在這荒原裡的雕塑!更是那甘爲竈火中獻身的勇士吧!槐花林,槐花似錦,繁華了一樹樹,是四月的雪!是一隻只潔白的信鴿!是振翅欲飛的百靈!是引蜂招蝶的尤物!是春意盛宴的焦點!還是濃烈醇香的主打……
大半個世紀前,爺爺推着兩輪小推車,吱吱呀呀,徒步,以拓荒者的,先行的姿態,拖家帶口來了。他來到了這蘆蒿滿地、蚊蠅叢生的荒土地。開荒,還是開荒,鐵鍬、兩輪車、赤搏上陣的爺爺,終日在豔陽下,成就了黃河口,拓荒人的一道道風景畫中的一幅。窩棚,是最簡易的茅草搭建,低矮,潮溼,但總是自己的家。農閒時節,下海,摸哈利,打魚,“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奶奶顛着小腳,就着昏暗的油燈,伴着紡車、織布機,扯出一家人的衣裳。
解決了溫飽,父親也已長成了爺爺的好幫手,剪高粱,掰玉米,摔花生,收小麥,收穫的都是幸福。然多難興邦!抗日戰中,爺爺爲紅軍送糧,趕馬車,擡擔架,讓入侵者見識了,什麼是越挫越勇,什麼是黃河口人!是啊,這渤海老區的革命精神永遠不倒。
翻身做了主人,母親忙地,忙家務。父親搞起了運輸,日夜操勞,他的50車後的油罐裡,運送的是工業的血脈——原油。哥哥成了一名鑽探工人,工作地點在荒野,沒有人煙。聽那“咚”的震天炮聲,看那一排排的提油機永不知疲倦地運作,我知道其中有哥哥和父親的功勞。
暑假裡,十幾歲孩提時代的我,半夜起牀,與大人一起,在拖拉機上顛簸三四個小時,到自家承包的“窪地”裡,鋤草。漫山遍野的作物,黃豆居多。學着大人的樣子,一鋤鋤的,用心鋤。不覺間,汗如雨灑,腳似灌了鉛,舔着鹹鹹的汗水的我,深切地體會到了種地的不易。看母親,她已經半跪半蹲着,一會兒用手捶捶腰,一會兒拔拔草,一會兒抹抹汗……我知道,她累了,但她在堅持。這樣一天,除卻了中午吃了吃冷饅頭的時間,大家都在幹。但地還是沒有鋤完,剩了幾行。我自告奮勇,第二天,帶着弟弟,跟着鄰家的大人,又一路顛簸,來到“窪地”裡,完成最後的“使命”。再次回到家,母親看到如同一灘泥的我,心疼地直說,“這麼不經摺騰,讓你種地,還不餓死啊?”
我長大了,也“拋棄”了土地,卻沒有被母親的“預言”擊中。我考上了大學,自食其力。但我對土地依然有很深的感情,是它,給了堅毅的性格,激勵我在工作中,一直向前。
學校操場上,楊樹阡陌間,是菜園,我是其中的一位“園主”。有同事奚落,“種地,還沒夠?笑話!”我真的沒夠!我一直眷戀着它!雖然我不諳種地的技巧,但有愛人,有婆婆。播種的日子,我帶着他們,一行三人,浩浩蕩蕩,整地、播種、鋤草,然後等待、施肥、收穫,真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茶餘飯後,到地裡走走轉轉,看看蒜苗的長勢,瞅瞅韭菜的嬌嫩,想想生菜的蓄勢待出。“留戀處,孩子催發”,任孩子提着“一袋子”的收穫,歡天喜地的,攜手回家。卻是“才下心頭,又上心頭!”
“爲什麼我的眼裡常含熱淚,因爲我對這片土地愛得深沉!”摯愛着家鄉土地的家鄉人,用勤奮,用豪邁,用激情書寫着它剛勁的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