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狐狸必不會讓他們空手而回。在傳說裡活了那麼久,豢龍氏,終於要在世人面前一展風姿了!
“算了吧,我要是和你在這裡比劃。傷了你一根頭髮或者一根手指什麼的,那隻瘋狐狸非把我拆碎了扔給龍羣踩成肉醬不可。”鳳青軼誇張的搖了搖頭,也隨我坐在憑欄上。
他伸手接着月光,華彩沿着他纖長手指的縫隙流淌,和他的聲音一起,繪出一個向死而生的少年。
那時的天,早已被染出血色。凡是巫咸族所過之處,必會留下血流成河,白骨累累的刺目景象。人類和兇獸的戰場,勝利向來只會站在不是人的那邊。
除了少數身手矯健,底子不弱的將士能拼盡全力刺傷或是砍殘兇獸外,其他普通士兵從來都只是兇獸們的“糧食”和“磨牙棒”。
偶爾有人也能斬殺一匹兩匹兇獸,不過,結果往往是那人會死的更慘。
鳳青軼說過,他要看到魯皇親手毀掉自己的國,就像當初毀掉那支軍隊那樣。而他也做到了,冷眼觀戰,看着巫咸族和魯**隊攻下一座座城。
可讓他沒料到的是,在等待自己想要的那個結果時,會牽連那麼多無辜的性命!
雖然天下傾覆和他也沒有多大的關係,但那些人死去的場景總讓他想起當初隨父親去尋找豢龍氏的時候,跟在身邊的將士們一個個慘死的模樣。
之後,在戰火燃燒的地方,總是會出現他的身影。
或是打跑一匹兩匹兇獸、或是偷偷救下幾個人。他出手的次數越來越多,甚至還用計謀將巫咸族的兇獸軍隊趕出過城池,至今那座城成了鬼谷的另一個據點,由繁家軍隊駐守,還屹立在包圍中。
那座城,就是打仗的人都知道的雲上之城——雲州。
彼時,正是雲州城被攻陷半月之際。已經經歷過慘痛過程——巫咸族的猛獸軍隊爲了樹立威信,肆意殺人,他們制定出比過去還要嚴苛殘酷的律法。
行刑懲罰的方式不是坐牢、苦役,和斬立決。新的律法規定,依據犯錯的大小和方式決定讓猛獸咬下人的某一個部位吃掉。
以上還是輕的,重的會被直接丟到兇獸面前,於衆目睽睽之下被兇獸追鋪撕碎、或是咬死。他們剛剛攻下雲州城,整座城就變成人間地獄。
士兵、強壯的男子都會被兇獸捕食咬殺。話是這麼說,實際上只要運氣不好,哪怕你是個孩子,或者老人也會葬身兇獸爪牙之下。用人心惶惶都無法形容雲州城的狀況。
街市上全是亂七八糟的東西,裝東西的竹籮,藤箱,四分五裂的鍋盆……還有人的骸骨……有食物的人就躲在家裡,餓極了跑出來的人也戰戰兢兢,東躲西藏的尋食吃。
鳳青軼潛入雲州城時看到的景象比另一座城稍好一些。
比起那座城正在發生的揪心殘響,雲州城的夢魘正在漸漸退卻,雖不會永久消失,但最後駐守的人都會變成魯國士兵。兇獸部隊還要去繼續攻城略地,就像他剛剛經過的那座城正在遭受的一樣。
那時,他一怒之下直接衝進城中和正在裡面準備觀看普通男子和兇獸對打的“好戲”的頭功將士大戰一場。
當場就殺死兩匹兇獸,重傷三匹,輕傷五匹,殺死巫咸族將士一十八名。不過,他自己也被兇獸差點咬斷手臂,渾身多處受傷。一路奔逃到雲州城的。
鳳青軼斷定那些人會推測他不敢往已經在半月前就被攻下的雲州城跑,不會找到這裡。好不容易騙過駐軍的眼睛,卻昏倒在一個狼藉不堪的破巷裡。
再次醒來,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破爛卻趕緊的牀榻上,腦袋邊趴着一個小姑娘。
“兄長!兄長!他醒了!”小丫頭見鳳青軼睜開眼,也不管他乾裂的嘴脣是不是需要喂點水,直接一驚一乍蹦跳着朝門口跑去。
瞧着那個小小的背影,鳳青軼下意識戳了一下自己受傷的那隻手臂——痛!
不是夢啊……被攻陷的地方還能找到活的蹦跳的小丫頭?他動了動乾燥的快要冒煙的喉嚨,正想下地,卻見小姑娘被一個十六七歲的纖瘦少年給拽着脖子後面的衣領拎回來。
“晏白,給你說過多少次不許隨便跑出去!再不聽話我就要拿樹枝抽你了。”少年黑着臉“恐嚇”她,不過卻沒什麼效果。
小姑娘一邊掙扎,一邊指着牀榻道:“我只是想去告訴兄長一個喜訊嘛,而且,我又沒亂跑,只是走到你後面而已。你不講理,欺負人!”
說着,竟是嘴巴一癟,淚珠子吧嗒吧嗒滾下來。
“好好好!兄長知道你的好意了,別哭。乖。”少年放下手裡的半邊瓦罐,蹲在小姑娘身邊把她摟緊進懷中軟言溫語的哄着。少年很瘦,一看就是平常沒吃飽的那種。
不過,他懷裡的小丫頭卻被養得白白胖胖,水靈靈的。
叫晏白的小姑娘許久才止住哭聲,連拉帶扯的把少年拖到鳳青軼面前:“兄長,這個叔叔已經活過來了。你看你看。”她臉上還掛着淚痕,卻早把傷心拋諸腦後。
少年把她拖到身後,又去端了方纔的瓦罐過來,從房間裡的一處破爛櫃子裡撿出一個缺了指甲蓋大小一塊的碗倒了瓦罐裡的褐色湯汁遞給青軼。
“這位公子,可是和那些畜生鬥過了?”他說話的時候,眸子都閃着亮光。
鳳青軼勉強坐起來,靠在爬滿裂縫的牆上,用沒受傷的那隻手接過碗,苦澀的藥味立刻竄進鼻孔。喝完藥,他纔在少年期待的目光中道:“打是打了,可惜沒把它們全部砍死!”
說話間,他看見自己的劍就靠在牀榻前。
“是你救我回來的?”鳳青軼把碗還給少年,“多謝。”
少年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小丫頭卻搶着道:“是叔叔你昏倒在我們家門口,我兄長才把你拖進來的。兄長說你的手被咬了,很嚴重。”
是很嚴重,又紅又腫的,痛意從手臂發出牽扯着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