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何知曉其他的橫公魚已經放棄了它？”賀雲飛推開高漸離的手，“這位公子，你最好讓我進去，否則等魚羣來了你可沒機會打昏其它的橫公魚，只有機會送死了。”
橫公魚的兇惡在稍有年份的馴獸師家族裡都是衆所皆知的，賀雲飛長這麼大也是頭一次看見真正的橫公魚。
但他謹記祖上教誨，對這個危險的東西敬而遠之。他祖父曾說過，橫公魚的生活習性和螞蟻、蜜蜂特別相似，通常一惹就惹一窩。所以縱然他的馴獸術已經出神入化，但還是不敢去碰這種危險的獸類。
白天見橫公魚是昏着回來他才鬆口氣，找了自己壓箱底的馴獸家當給這魚鎖上。
沒想到一轉眼竟然給陸有錢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拿掉了，方纔聽見船上傳出詭異的尖嘯聲他就知道大事不妙。奔上二層發現聲音是從陸有錢的房間裡發出來的，他就更加確定是橫公魚呼喚同伴的信號。
“井底之蛙，虧你還是個馴獸師。那魚什麼眼神你看不出來？”高漸離鄙夷的瞪了賀雲飛一眼。
後者三兩步走過來的時候差點沒一個趔趄撲到橫公魚面前，那條魚抖得跟被在冰塊裡凍過一樣是怎麼回事？他又不動聲色的看橫公魚旁邊的少年——那小子也沒做什麼啊。
這條魚在怕什麼？莫非，真如這小子所說，他能殺了這橫公魚？
我見賀雲飛說不出話，隨即笑道：“是活物就有嘴巴，就會發出聲音。只是有些是我們人聽得見的，有些是我們人類聽不見的。賀公子，你既是馴獸師，就該明白怎樣壓制兇獸的狂嘯吧？”
“這些畜生還能如何壓制？當然是直接割了它們發聲的地方。是嘴就割舌頭，是翅膀就斬掉翅膀。特別是羣居性的兇手，只有發不出一點兒聲音，才安全。”賀雲飛提到自家的老本行，不由得有些得意。
不過他臉上的表情並沒有多少變化，而且，作爲一個馴獸歷史已有一百多年的家族後人，他的確有自負的資格。
“是嘛。”難怪我在商船上這麼久都沒聽見過踩漿那些兇獸的聲音，原來是被割了能發出聲音的部分。這也太殘忍了。馴獸本就是把猛獸訓練成人的夥伴和戰士，如同豢龍城的龍一樣。
沒想到外面馴獸是用強力壓制的，這種方法怎麼可能激發出猛獸們的潛力？
我把他的鏈子扔給他：“我也聽說過一些馴獸之術，不過手法都比較溫和。還把猛獸訓成了得力的助手，那種訓法不但不會讓兇獸懼怕產生報復的行爲，還會拉攏更多猛獸呢。”
“那是那些人沒嘗過親人死在猛獸爪牙下的滋味。”賀雲飛拿起鏈子，一直紋絲不動的眉也擰了一下。
高漸離雙手環胸背靠在門口，面色陰鬱的看着賀雲飛：“你怎知我們不知道親人喪生猛獸之口的痛？賀雲飛，別忘了是誰說過要殺橫公魚的。”
賀雲飛聞言握着鏈子的手一緊，不過他並沒有理會高漸離，而是朝我道：“你還沒說你是怎麼知道這條橫公魚是被同伴棄了的。”
“還能有什麼知道的方式？我聽到的啊。”我不耐煩的蹙起眉毛，“我說，你沒事就趕緊出去。我們還有事要辦，辦好後會把魚交給你們的。不過，那時候只是屍體了。”
賀雲飛盯着抖得像一包糠的橫公魚抿脣不說話。
這小子竟然說他是聽見的！這世上臉馴獸師都做不到聽懂猛獸的全部聲音表達了什麼。一般人就更難了，最多是家裡養了幾年的貓貓狗狗能被看出來叫聲代表什麼外，比起自小就被言傳身教的馴獸師而言簡直就是雲泥之別。
這個陸有錢不就是個會做點飯菜的廚子幫手嗎？打腫臉充什麼胖子？
賀雲飛的視線幽幽朝我移過來，正巧和我的對上。我竟然看見了顯眼的鄙夷……靠之！這廝定然認爲小娘我是在撐死了說大話！
“賀公子，難不成你的耳朵也和你訓的獸一樣殘疾了？聽不見嗎？”高漸離直起身子，站到門扉的這一側，“請吧。耽擱了我們殺魚，在嶽當家哪兒你可就事兒大了。”
我轉頭讚賞的看了高漸離一眼，沒發現這個一身正氣的劍客大俠毒舌起來也是和賀雲飛不相伯仲嘛！
忍不住瞥了一眼賀雲飛，我發現他一直繃着的臉有些裂開的跡象，雙瞳隱隱可見怒火燃起：“那我就看你們殺了橫公魚再走，若是等一下魚羣過來，我也好踢你們丟下海去。”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我橫白他一眼，決定懶得去理這個陰鬱的傢伙，能不能同兇**流，不是說說就算了的。
不過，我也沒有要刻意做給他看的想法。懷璧其罪這點道理我還是清楚的，我轉向橫公魚，卻對賀雲飛道：“賀公子，你若要執意留下也不是不行。不過，你得蒙上眼睛、堵了耳朵。等我殺了橫公魚再解開。”
“你要我照你說的去做？臭小子，我是馴獸師！”賀雲飛終於忍不住徹底冒火了。
“你不做啊，也行。不過，我就要去給嶽當家說這魚我還就不賣了，把他的幾百斤銀子還給他。”說着，我作勢就要起身。賀雲飛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抖了抖。
“慢着。”他擡手難住我的去路，“你真的能聽懂橫公魚聲音裡的意思？這一船人的性命可不能拿來開玩笑！”
我無奈的看着面前這隻手，目光順着淺棕色的衣衫上移，最後停在賀雲飛冷峻的側臉上：“我當然聽不懂，不過他可以。”我指着門口的高漸離。
這麼高大上的鍋就你來背一下了，我不會武功命脆皮薄不禁揍。
高漸離見我突然這麼說，只是驚愕的瞧了我一眼，不過他並沒有揭穿我的話。反倒是很配合的點了點頭：“他說的沒錯，我師父徐夫人對這些也是略知一二的。”
賀雲飛驚：“你是說徐夫人？鬼谷的那位先生？！”
“沒錯。”高漸離拿出鬼谷特有的令牌，面含微笑笑，笑得陰森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