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臥龍谷的路從兩人、兩龍行,變成三人、二十條龍的行程。如此浩浩蕩蕩的隊伍,一路上想要遮掩蹤跡委實太難,我們只能挑夜晚行路。
如此白天黑夜的顛倒着走了兩個月,終於到達一片淺白海灘。這是一處罕無人煙的仙境,湛藍的海水,明朗的天空,想畫一樣美。從路線圖來看,這裡可以繞過曾經籠罩在巫咸國故土上那片雲霧牆。
雖然路途遠一些,但能最大程度減少傷亡——這是鳳青軼和他的父親當初的想法。
不過,現在的我們可以直接穿過巫咸國故土。畢竟那片雲霧牆已經不存在,就沒有必要繞路。從這裡走,雖然和城鎮相距甚遠,但爲了避免引起騷動,我們還是選擇從這個隱蔽之處走。
我的肚子越來越大,行動漸漸不便,只能留在這裡看風景等着去城中採購補給和購買能裝下二十條龍的大船的狐狸。
龍羣在海水中嬉戲打滾,時不時噴出高高的水柱,到處都是彎彎的七色虹。瞧着它們越發健康壯碩的身體,我一陣欣慰——路途遙遙,得把船槳改造一下,變成龍羣能踩的那種。
這也算是將在商隊見到的東西活學活用,不然就憑大着肚子的我和一個小破孩,還有一個雖然有武功和力氣,卻只能“孤軍奮戰”的狐狸,是無法將裝有二十條龍的船劃到臥龍谷的……
就算狻猊和應龍會飛,不算它倆,那也有十八條龍啊喂!
想着,我拿了根棍子在地上畫起來,開始構思怎樣把船改造改造。恰時,一聲鷹叫劃破長空,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伸手擋住陽光往上瞧,上方果然盤旋着一隻白鷹。
“收信!收信!陸淺收信!”上空那廝明顯是在給我傳信息啊!但是它爲什麼不下來?
忽然,龍羣嬉戲的水聲停了。一堆腦袋齊齊朝那隻鷹仰着,順帶舔了舔嘴巴,額,除了專注曬太陽的應龍和專注玩沙的狻猊之外。
“你們幾隻給我老實點!”我擰着眉朝那邊道,“實在餓了,就去水裡抓魚吃,天上那隻不能吃。”
龍們互相看了幾眼,竟然嫌棄的不去抓魚,又玩起水來。我揉着眉心,朝天空招招手,這十八隻大傢伙現在不想吃魚,等上了船……嘿嘿!
“呼——嚇死了。”白鷹落在我肩上,還不忘伸脖子朝全是龍羣的那邊看。
是繁家的冢鷹,我忽然明白這些龍爲何想要吃它了。此前這些傢伙給我說過繁家仗着和白龍的約定欺負它們的事,一個個的雖然生氣,卻沒多少恨意。
終究只是單蠢善良的傢伙。
不過,冢鷹不同,它作爲送信的傢伙仗着平時所受的優待也欺負過龍。它可不是龍的“主子”,那樣對待它們自然會被“惦記”。
“你這是送的什麼信,把你送成這個樣子?”我捂着鼻子扇走飄到我眼前的塵土,這些全是從冢鷹的身上來的。
我坐在沙灘上,它跳到我面前,攤着翅膀:“天下現在正在被一場熊熊戰火灼燒,到處都是打仗的烽煙,我能活着找到你的位置,把信交到你手中已經很不錯了。”
“魯國統一天下的戰爭已經開始了?”我伸手擦掉冢鷹羽毛上的污漬,它的羽毛上真有不少被火星子燒焦的小點。
“我不知道什麼魯國,什麼統一天下,我只知道尋人送信。你有吃的嗎?我快餓死了……”冢鷹極沒形象的往沙灘上一躺,把兩隻爪子朝我伸着。
它的兩隻腳上都有信筒。
繁家會給我送信的人除了繁小冷外,沒別人了。我打開信筒,拿出絹帛,順便從行李中翻出平日裡準備的肉乾給冢鷹,在那傢伙大口吃肉的同時我坐在旁邊打開了錦帛。
“祁夫人敬啓……”
隨着娟秀雀躍的字跡跳進我心眼裡的,是一個面色蒼白,個性坦率耿直的姑娘。她在字的另一端,堅持着自己的選擇,而且,還遇到了高漸離!
兩月前,黃泉林外。
“不愧是陣法鼻祖巫咸族佈下的陣法,果然玄妙。”徐夫人頭戴掛着黑色帷幔的斗笠,一身玄衣,手拄面目猙獰鬼頭柺杖立在一株參天松樹下。
滿是褶皺的手輕撫着樹幹,一邊的高漸離看不清他的表情。
“師父,陸姑娘說的人就在裡面。我們進去吧。”高漸離手持長劍,一身青衣,正氣浩然。眉眼間沒有半分迷茫,他花了兩天的時間才說服師父讓他跟過來,自然不會迷茫。
現在是大師兄看着鬼谷,家裡也沒什麼可擔憂的,正好出來長長見識。
“漸離,這可不是普通的陣法。你對陣法的造詣不高,要小心跟在爲師身後。”徐夫人正了正斗笠,拄着柺杖邁進樹林。陽光在他腳下停住,最後一絲光被陰影擋下。
高漸離就是在陣法中遇見繁小冷的。
明明叫他緊跟着的師父趁他沒注意,留下一張新鮮的樹皮便消失在陣法裡。大意就是:你是我的愛徒,爲師不想讓你一起去冒險。你就乖乖沿原路返回,去鬼谷吧。
樹皮上的字是徐夫人用內力新留下的,他估計是在進入陣法後突然萌生不讓高漸離跟着去的想法,這才臨時剝張樹皮寫下這些離開。
“這個不讓人省心的老頭子。”高漸離握着樹皮,擰緊劍眉說了平生第一句“大逆不道”的話。
隨後,他硬是憑着自己掌握的三腳貓陣**夫在這片林子裡轉了一整天。雖然沒順利走進陣法保護的地方,但也沒有觸到任何陣中的機關,算是平安撐到晚上。
就在他眉頭越皺越緊時,一身紅裝的她出現了。
月光下蒼白的臉,纖瘦的身子像會被一陣風吹走似的。可從她在林間飛躍的身手來看,此人絕對是個高手,而且還是身手不凡的高手。
高漸離近乎在她的身影越過的同時就提氣跟上去的,就這樣,他簡單就進了巫咸族的地盤。
沒想到,居然是一座城。高漸離對着城牆發了一會怔,那抹紅影便消失在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