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歸來

九重天上,金光萬道,紅霞滿天,瑞麒千條,紫霧瀰漫。金闕銀鑾比比皆是,琪花瑤草處處盡有。卻聞得仙樂悅耳,飛天各奏七音,裙帶飄飄,凌空飛舞。宮娥天官來來往往,手捧仙巾、琉璃盞等物,各色鮮花都已經佈置好了,衆仙來來往往,都在爲迎接王母的歸來做準備。

八位仙女吩咐着衆仙女,這邊擺仙桃,那邊擺牡丹,還有座次安排,都要一一到位。五斗星君,三清、四帝、太乙天仙,各宮各殿大小尊神都要一一到位,恭迎王母迴歸。

待到一切都準備就緒了,衆仙齊聚南天門外。玉帝已經另外着鸞鳥和綵鳳及青鳥,以及一干女仙前去下界恭迎王母了。

卻說王母的這第三世,乃是一名窮苦農家女,少時貧困,但人窮志不窮。原本她生得美,有不少大戶人家前來提親要娶她做小,但是她堅持不肯,嫁了一個窮書生。那書生也是格爭氣的,娶了美嬌娘後,奮發努力,一舉高中。總之,也是非常俗套的才子佳人之說,這類故事在民間話本中並不少見。

原本按照閻王找的人選,王母這三世都是大同小異,此後一輩子享受榮華富貴,都是大富大貴的命運。

但是偏偏這第三世出了一個岔子。那書生一舉高中後,妻子自然也是狀元夫人,一生榮華富貴,享之不盡。哪裡知道,這狀元公爲官後,見識了那燈紅酒綠,歌舞昇平,倒把這夫妻之情忘得一乾二淨,成日裡進出青樓楚館,與那些歌妓廝混,徒留下這位狀元夫人獨守空房。即使終日裡對着這山珍海味,綾羅綢緞,也是鬱鬱寡歡,悶悶不樂。

適逢那狀元公的同朝前來拜會,此人乃是當朝一品,官位還高於這位狀元公。與那夫人見了一面之後,驚爲天人,心中着實惦念。於是通過夫人等貼身丫鬟,送了封信過去,信中表述了自己的相思之意。那夫人初時大怒,她本是貞淑良德之人,哪裡肯有這私通之事!但這位一品大員,時時詩信而來,相思之情溢於言表,而那狀元郎卻終日花天酒地,哪裡想得到妻子。這夫人自然也動了心,於是通過丫鬟,二人開始書信往來,情意相通。但那夫人也守禮,兩人除了書信往來,斷無其他苟且之事。

誰料這一日,那狀元無意間從丫鬟手中發現兩人來往的書信,打開一看,勃然大怒,立刻以不守婦道的名義要休妻。那夫人也硬氣,當即喝道:“我不過書信往來,比起相公你的日日流連青樓楚館,可是好上萬分!”

狀元怒道:“男子花天酒地乃是常事,你一婦人豈可效仿男子行事?!”

“男女有何不同,憑什麼我要對你一個負心漢一心一意!”

“你……你分明是看他位高權重於我,貪圖享樂!”

“貪圖享樂?”夫人冷笑,“你當年不名一文的時候,我何曾嫌棄過你?現在你有了權有了利,倒是嫌棄起我來!也罷,你且拿一紙休書來,我淨身出戶便是!”

於是那夫人取了一紙休書,淨身出戶,便去了一家尼姑庵代發修行。那名一品大員也曾經來過好幾次,欲娶她爲妻。

孰料這夫人卻道:“我當日行差踏錯,才得致今日的下場,只願從此青燈古佛就此一生,還請大人回去吧!”就此,謝絕這位大員的來訪。

此後,這位夫人就在庵中吃齋唸佛,就此了卻一生。

判官一看這一輩子是這個德行,即刻問閻王道:“這……這可怎麼辦纔好?本來說是大富大貴一生,可……可現在……這……萬一娘娘追究起來,那可怎麼辦啊?”

閻王也是直擦汗:“不管了!這又不是我們的緣故,我想……陛下也不會那麼不近人情!就……就這麼着吧!”

兩人只能期望王母能夠忘記了這是他們兩個挑的人選,好不記得這件事情。

而就在這個時候,王母在凡間的轉世也已經壽終正寢了,她一合上眼,魂魄出竅,隨即就有衆仙女前來引渡她的魂魄。

霎時間,仙樂齊鳴,彩霞滿天,王母的魂魄經過衆仙的法力注入,再次恢復了原貌。金色的七彩霓裳重新包圍了她的身體,王母在青鳥和鳳凰的包圍下,重新向天宮而去。、

瓊香繚繞,瑞靄繽紛,瑤臺鋪彩結,寶閣散氤氳。鳳凰齊鳴,青鳥起舞,彩雲縹緲,金花漂浮,玉萼升騰。王母立於丹鶴之上,衆仙女手捧宮燈在前面開路,在雲海升騰中緩緩而來,光華四溢,環佩作響,香氣襲人。

衆仙齊齊下拜:“恭迎娘娘!”

卻見王母這一番歷劫之後,容顏上少了幾分銳氣,倒是溫和了許多,輕聲道:“平身吧。”說着,就下了丹鶴,金色的霓裳在身後拖出長長的裙襬,拖出絲絲縷縷的金色光芒。她一一走過衆仙,走到最前面。在經過楊戩的時候,王母停頓了一下,又看了看在楊戩身邊的沉香,似乎笑了一下。

最前面,在那寶座之上,玉帝朝着王母伸出了手:“娘娘此番下界歷劫,着實是辛苦了……”

王母伸出手,扶住玉帝的手,含笑道:“這些日子辛苦陛下一人操勞,是臣妾的不是了。承陛下親來相迎,臣妾感激不盡。”

玉帝似乎有些詫異,微微挑眉,點頭道:“娘娘言重了。”便攜了王母的手,兩人一起坐上了那金鑾寶座。

兩人擺駕回了凌霄寶殿,仙樂奏響,衆仙緊隨其後。沉香跟在楊戩身邊,雖說他現在沒有神職,但擔了個楊戩副手的名號,自然沒有人敢質疑他的位置。

“看娘娘此次回來,性子倒是收斂了幾分。”沉香完全不顧衆仙的反應,笑道。

他的位置本就裡前面近,即使身後的衆仙沒有聽見,但是玉帝和王母一定是聽見了。王母唯一側目,卻見玉帝只是微笑,完全毫不在意,暗中納罕。

入了凌霄寶殿,兩人一起坐下,衆仙自然是要讚頌一番王母的功德,王母含笑聽着,末了,才點頭道:“本宮此番下界歷劫,才知人間疾苦。凡人的悲歡離合,恩怨情仇,都是我輩所不能體會的。天庭的任何動靜對於凡間來說不斥于山崩地裂,深覺我們更應該各司其職,管好人間纔是。本宮深感過去不知人間苦楚,犯下諸多大錯,日後更當小心謹慎,盡忠職守纔是。”

“娘娘聖明!”衆仙彎下腰,齊聲道。

散朝後,王母道:“楊戩,本宮還要與你敘敘舊,且隨我來。”

楊戩一怔,倒也不意外,便隨着王母而去了。

進了瑤池的偏殿,王母打量着楊戩,許久,才含笑道:“今日……怎麼不見瑤姬啊?”

楊戩一驚,但也老實回答:“母親未受陛下召喚,不敢私自上天。”雖然玉帝說了要瑤姬重新掌管欲界,但也要等王母回來了再說。畢竟瑤姬去後,一直是王母在管欲界,不打個招呼,總是不好。

王母點點頭,笑道:“也沒什麼奇怪的,這件事情雖說陛下沒有告訴本宮,但本宮也是能夠猜到一點半點的。陛下他向來疼愛瑤姬,豈會真的殺了她!”王母坐到寶座上,“你先起來吧,我有事問你。”

楊戩平了身:“請娘娘吩咐。”

王母點頭道:“七兒的事情你後來是怎麼處理的?”

楊戩也沒有隱瞞,就一一道來。隨後,王母都問的是新天條出世後的一些事情的處理事宜,邊聽邊點頭。最後,才道:“你做得不錯,本宮不在,這天庭也是井井有條的。好了,你告退吧。”

楊戩心中奇怪,便依言告退了。

然而在瑤池正殿之中,沉香卻笑問玉帝:“看起來,娘娘的性子倒是溫和了許多,陛下日後也可以少操幾分心了。”

玉帝搖搖頭:“你不知道她的個性,此次歷劫,看似她變了許多,實則……”玉帝說着搖了搖頭。

沉香詫異:“哦?”

玉帝輕嘆:“她心裡有怨,也怪朕,要不是當年……”他搖搖頭,“都是些陳年舊事了,也是朕不好。”

沉香搖搖頭:“我看不見得,娘娘此次回來,戾氣消了許多,想是經歷了不少,陛下何不放寬心呢?”

“希望吧……”玉帝只是嘆氣,似乎也不相信沉香的話。

沉香出了瑤池,卻見王母從偏殿出來,望着這邊而來。急忙立在路邊下拜道:“沉香見過娘娘。”

“是你?”王母詫異,上下打量着沉香,她猜到玉帝會召人談話,但沒想到這個人會是劉沉香。想這劉沉香不過一個區區少年,有什麼值得玉帝這般看重的,便多看了他幾眼。

不知爲什麼,細細看來,王母總覺得劉沉香身上似乎有另一個人的影子,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一時之間想不起來那人是誰,王母也不好一直站着,便點了下頭:“平身吧。”就朝着正殿而去了。

王母進了正殿,玉帝正坐在寶座上靜默,似在回憶着什麼。王母不由得放緩了腳步,低聲道:“陛下。”

“娘娘來了?坐吧。”玉帝示意王母坐到他的身邊來,“娘娘辛苦了。”

“臣妾不敢。”王母依言坐下,“陛下有心事?”

“朕還能有什麼心事?”玉帝微笑,“不敢是在想瑤池的那幾罈子萬年陳釀罷了!”

王母心下嘆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夫妻兩個用這種口氣說話了呢?真真是相敬如賓,用假意換得假意,不過是表面上的逢場作戲罷了!回想起過去,新婚燕爾之時,他們也曾經攜手遊遍山川名勝,那時候的兩人也有過快樂的時光,可如今……

“娘娘怎麼了?”玉帝問。

王母不禁道:“臣妾……只是想起了與陛下還在人間的事情……那時候,陛下下界歷劫,劫後升爲玉帝。當時臣妾也跟着一併轉世,兩人是最平凡的一對凡人夫妻。”

玉帝沒料到王母會這麼說,見狀也是心中一動。那時候的王母完全沒有現在的跋扈,完全是一個賢妻良母,爲自己生了那七個女兒。一家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日裡閒話家常,倒是十分的閒適平靜,安逸快樂。現在想來,已經是幾億年過去了,原本玉帝還以爲自己忘記了那些生活,沒想到自己居然還能夠記得那麼清楚。

玉帝看王母的臉色,平靜怡然,心下點頭,此番歷劫,她倒真是變了不少。

卻說王母雖然回來了,但是玉帝既然說了將欲界重新交還給瑤姬掌管,王母便只是幫着打理後宮事務。瑤姬重新成爲了欲界女神,守護着天條。

瑤姬重新上任那一日,玉帝親自帶領衆仙送她去上任。瑤姬着了那一身紅色的鎧甲,頭帶金冠,手握寶劍,臉色沉穩凝重。衆仙見這位長公主英姿颯爽,自有一種不同於一般女仙的英姿,倒是想起了那一位三界第一戰神。母子倆都是驍勇善戰,英勇不凡。

玉帝親自斟了一杯酒,遞給瑤姬:“瑤姬,朕希望你日後可以改過自新,重新做一個公正無私的欲界女神!”

瑤姬結果酒樽,一飲而盡,抱拳道:“瑤姬定不負陛下所託!”話必,瑤姬看了看玉帝身後的兒子,衝他點點頭。

楊戩得知母親要去欲界,頗有幾分依依不捨。欲界在四重天,而真君神殿在三十三重天,兩邊路途甚遠,豈不是有很長時間見不到母親了。但一方面他也爲母親感到高興,能夠重新掌管欲界,這是玉帝對母親的一種認可。

在楊嬋思凡後,楊戩頗有幾分瞭解了玉帝當年的想法,他當時也恨不得宰了劉彥昌!都是自己看着長大的妹妹,唯一的一個妹妹,怎麼能夠下嫁這麼一個凡人?玉帝當年的想法一定也是和自己一樣的。要斷了妹妹繼續下去的念頭,就唯有將那個凡人和那個孩子給殺了,這樣,她才能夠逐漸回心轉意。

玉帝並沒有真的殺死自己的母親,楊戩對於此事還是心懷感激的。這個舅舅雖然高高在上,卻還是有那麼幾分人情味兒的。玉帝多次袒護自己,楊戩不是不清楚,只是想起這個舅舅對於母親所做的事情,每一次那即將出口的“舅舅”就又咽了回去。

瑤姬握緊了寶劍,朝着天際飛去,化作一道紅光,進入了欲界。沿着那紅色的高聳雲梯而上,雲霧飄渺之中,金色的天條從中央的高臺上緩緩升起,瑤姬手持寶劍,立於那高臺之上,霎時間,金光大盛,金色的天條逐字形成金色的鏈條,順着欲界逐漸擴散開來。

“欲界,還是瑤姬掌管起來比較得心應手啊……”玉帝在南天門外點點頭,他看了看楊戩,“你放心,瑤姬她應付得來,現在新天條剛剛出來,正需要她來幫忙。”

“小神明白。”楊戩抱拳道。

玉帝道:“你擔心瑤姬,還不如擔心文衡聖帝要來的事情,想必沉香已經告訴你了吧?”

楊戩一愣,急忙行禮:“是,小神已經得知了,不知陛下的意思是……”

“文衡聖帝次來,也是爲了天界衆仙打算,就照舊例辦吧,不用太擔心。”玉帝道。

“是!”楊戩彎腰遵旨。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遲了一點哈~~大家放心啊,這卷兩個人一定會在一起的了!我也撐不下去了,一直那麼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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