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幼子

一羣人醉醺醺地各自回家,沉香扶着楊戩回去,楊戩喝得不多,但也有些微醺,他倒還是記掛着禮物的事情,所以一到偏殿,就半是好奇半是打趣地問沉香:“到底是什麼東西?這麼神神秘秘的?”

沉香扶他坐下,微微一笑,然後張開手掌,在他的手心當中,有一個金色的屏障,罩着一個小小的小人。楊戩一愣,看着那個小東西,顯然還是不明白:“這是什麼?”說着,伸出手指穿過金色的屏障戳了戳那個小人,然後看向沉香,“活的?”他感受到他柔軟的軀體,看樣子是個活物。

“你兒子當然是活的。”沉香白了他一眼,“難不成是死的?”

“我兒子?”楊戩感覺自己真的是喝多了,怎麼出現幻聽了。

“呃……也可能不是……”沉香聳聳肩,“我現在也不知道他是男的還是女的,具體情況,要看他長大了之後。”

“等一下……”楊戩急忙縮回手,看着沉香,疑惑着,“這是個……孩子?”

“難不成是隻貓啊?”沉香反問他。

“我……的?”楊戩難以置信。

“從血緣關係上來說,應該你和我的。”沉香一本正經地回答。

“這……這孩子是……”楊戩眨眨眼,“怎麼來的?”這纔是他最關心的問題,他和沉香都是男的,誰也不可能生出這麼一個孩子來啊!

“還記不記得你在崑崙山救我的那次?”沉香提醒他。

楊戩一下子就明白了:“這孩子是你和我的精血變成的?”

“沒錯。”沉香點點頭,“只是之前一直找不到好的靈體,所以一直耽擱着,正好崑崙回來帶了個靈體回來,所以正好。”

“你早就有這打算了?”楊戩看着沉香。

沉香輕輕點頭:“我知道,你一直很遺憾楊家無後,現在……也算是了了你的一樁心事了……”說着,他一笑,“我聽哮天犬說,你剛剛知道我的時候,可是很高興的呢——你現在是不是也要感慨一聲:‘我楊家有後了!’呢?”

楊戩聽了,搖頭:“你啊……”說着,又要用扇子來敲他的腦袋。

“哎!”沉香急忙躲開,“你別打我!要打……打他唄!”說着,把手掌伸到他的面前,“雖說他現在還小,不經打,你戳一戳也行啊!”說着,自己戳了一下掌心的孩子,“他挺聽話的!”

楊戩看着那手掌心裡的孩子:“這……不會一直就這麼大吧?”這養一袖珍娃娃總不行吧?就這麼一點兒,要是不小心壓着了怎麼辦?

“當然不會了,既然給你個孩子,自然得要是正經孩子了!”沉香道,“就是麻煩點兒,放心,會長大的。”說着,他在四周看看,“有盤子沒有?我總得找個地方放放他。”

“哪有用盤子放孩子的?”楊戩搖頭。

“他就這麼一點兒,不放盤子裡我怕找不着!”沉香答道,“實在不行,硯臺也可以……”

硯臺?那孩子還不得變成一團漆黑的?!楊戩急忙起身:“還是我來吧!”一看沉香就是個不會帶孩子的,還是他來好了,起碼他還帶過幾天小玉,有那麼一點經驗。

好不容易,楊戩找了玉帝之前所賜的白玉盤,雖說用盤子的確是不太好,但是現在爲了應急,也就勉強了吧。沉香把那孩子放進盤子當中,依舊用仙氣金光保護着他:“現在他是個什麼模樣我也不知道,要等到我們的血滋養了他七七四十九天之後,才知道他會變成什麼樣子。”說着,手握拳,指甲唯一用力,就有鮮血順着指縫流出來,滴在那金光的屏障之上,那鮮血就那麼一點一點沾滿那屏障。等到整個屏障都被鮮血染紅了之後,沉香才停了手。

接着,楊戩劃破自己的手腕,也將鮮血滴落在那屏障之上,等到差不多了才停手。接着,就看那孩子漸漸將兩人的鮮血逐漸吸收了。

“不知道他長得會像誰……”楊戩也很是憧憬,“應該會很像我們兩個。”

“反正總不能難看就是了。”沉香一本正經地答道,任何又忍不住伸出食指去戳了戳那個小人,他現在有點明白爲什麼楊戩總喜歡用扇子打自己的腦袋了,的確很好玩。

“別戳壞了!”楊戩一把拉開他的手,看着那小小的人影,“等他大了,又不是沒得你折騰。”

“我喜歡不行啊?”沉香嘀咕着,“這孩子也有我的份,又不是你一個人的!你是他爹,我也是他爹好不好?”說着,他趴在桌上,看着那小小的屏障中的人影,“你可要快點兒長大,你的兩個爹可是迫不及待想見見你了呢!”

楊戩輕輕地笑了,伸出手摟住沉香的肩膀:“謝謝你,沉香。”

“你謝我幹什麼?我也想要個孩子啊!”沉香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盯着屏障中的人影,“我又不是專門爲了你!”

“是是是。”楊戩笑着點頭,“聖德真君說得是!”他心裡卻很明白,如果不是爲了自己,沉香不會費這麼大的功夫的,他明白自己心中的遺憾,所以纔想盡了辦法。想到這裡,楊戩微笑,低下頭去看着那屏障當中的小小人影,不知道這個孩子究竟會長成什麼樣子呢?

接下來的這段時間,兩人幾乎是天天盯着這孩子看,就希望這孩子能夠長得快一點兒。兩個人都是好奇,巴不得一天到晚都盯着這孩子看。

十天之後。

“這孩子長得倒是快……”楊戩對沉香道,“不會有什麼問題吧?”這才十天的功夫,這孩子就已經有正常嬰兒的大小了,雖然還是看不起模樣,但是手手腳腳都已經很細緻了,指甲也都長出來了,皮膚也看得比較清楚了,但是五官那邊還是很模糊。

“崑崙說是沒問題,這孩子的情況不能用一般孩子的情況來解釋。”沉香也是有點擔心,“不過這樣也好,省的我們真的來把屎把尿了。”說老實話,他還有點擔心孩子萬一哭鬧起來怎麼辦,現在看來,四十九天之後八成也是個五六歲的樣子了,他們可以省心一點。

二十天之後。

現在,孩子的樣貌已經很像樣了,從性別來看是個男孩子,楊戩似乎有點失望:“我其實比較喜歡女孩子,三妹小時候就很可愛!我之前也帶過幾天小玉,可惜不是個女孩子……”

外面的金色屏障也已經變成了半透明的,透過屏障,可以看見那孩子的確長得很不錯。眼睛和兩人的眼睛都是如出一轍,天庭飽滿,一看就是十分聰明的樣子。鼻子像楊戩,嘴巴倒是更加像沉香一點,這麼綜合看起來,反倒是更加像沉香一點,對此沉香十分的得意:“果然像我一點,哈哈!”

楊戩對此卻是毫不在意:“我小的時候都說像我爹一點,不過大了大了就比較像娘了,小孩子小時候的樣貌是做不得數的。”

沉香則是嗤之以鼻:“你那是嫉妒!”

楊戩輕哼:我哪裡嫉妒了?我這說的是實話,指不定這孩子長大了像誰呢!

三十天之後。

現在,這孩子長得已經和一歲的孩子沒什麼兩樣了,所以楊戩他們把他抱到了牀上,他雖然現在還只能躺着,還不可以翻身,但是已經可以依依呀呀地發出聲音了。他尤其喜歡沉香,看到沉香的時候就會高興地伸出手來。然後沉香就會把手伸進去,那孩子就會抱着他的手蹭呀蹭的,對此楊戩有點嫉妒。

“這還是不是我兒子?”楊戩也把手伸進去,“我可也是你爹啊!”說着,他就開始撓癢癢。

那孩子眉頭一皺,嘴一癟,幾乎要哭出來了,然後委屈地看着沉香,發出嗚嗚的聲音。

“你叫沉香也沒用……”楊戩一時興起,“你要是不給我笑一個,我就繼續撓!”

那孩子聽懂了,急忙端正表情,對楊戩露出一個微笑,然後搖晃着雙手,去擋楊戩的手。

楊戩這才滿意地收回手:“這樣才乖,知道嗎?”

四十天之後。

這孩子已經可以開始翻身了,並且在牀上爬來爬去,那層半透明的屏障依附在給他的身體外面,已經幾乎看不見了。他大大的眼睛又黑又亮,每一次看見沉香就會朝他爬過去,然後揪住他的衣角不動。

沉香拍着他的背,然後問楊戩:“你說,給這孩子起個什麼名字好?”

楊戩這幾天已經翻了好幾本書了,然後把他認爲好的名字一一列出來,遞給沉香:“你看這幾個怎麼樣?”

沉香一個個地看過去:楊佑(這個估計是爲了紀念楊天佑),楊龍(這個是爲了紀念楊蛟?),楊戟(這個完全是照着你自己的名字來的吧)……沉香看着楊戟:“爲什麼要姓楊?”

“我兒子不姓楊姓什麼?”楊戩看這沉香。

“姓劉不好嗎?”

“他是我楊家的後代!”楊戩在這點上是據理力爭的。

“我隨便說說罷了……”就知道這點上是爭不過他的,沉香也沒打算真的讓這孩子姓楊。

“其實我覺得叫楊子謙倒是不錯。”沉香看着那一堆名字問。

“謙?你覺得我楊戩的兒子可能謙虛嗎?”楊戩反問道。

“那叫楊傲?”

“楊傲?太俗了一點吧……”楊戩道,“這麼多名字你就沒一個看得上的?”

“沒有……”沉香忽然看到最後一個,“楊……玦?”玦者,半環形有缺口的佩玉也,常贈人以示決絕。《荀子.大略》中曾說:“聘人以珪,問士以壁,召人以瑗,絕人以玦,反絕以環。”所以沉香看向楊戩:“你要和誰決絕呢?”如果真的還要用玉來名米,壁不是更好麼?壁者,象徵着君子文士。

“玦有缺口,表示人並不是十全十美的。玦又是佩玉,暗合我們兩個當初定情之物。玦還有拒絕之意,這表示……”楊戩在沉香耳邊低聲道,“除了你,我誰都不要……”

沉香臉微紅,瞄着楊戩:“你說的?”

“我說的。”楊戩點頭。

“那我可記着呢!”沉香偏頭一笑,“不許耍賴!”

“不耍賴……”楊戩說着,就要俯身去吻他的脣,沉香急忙用那張紙擋住,示意邊上還有一位呢!楊戩只能作罷,伸手摟住他的肩膀,問道:“這個怎麼樣?”

“雖然談不上新穎,但倒也不錯,起碼比你的楊戩要好。”沉香笑道,“想不明白外祖母和外祖父是怎麼給你起名字的,怎麼會用個‘戩’字?”難不成瑤姬未卜先知,知道楊戩的兵器是戩?

楊戩道:“我小時候也在奇怪呢,大哥叫楊蛟,三妹叫楊嬋,我不管怎麼說也應該是個龍之類比較威風的名字吧,怎麼會起這麼一個奇怪的名字?”他嘆了口氣,“後來我去問娘,你知道娘怎麼回答我的?”

沉香搖搖頭。

楊戩嘆了口氣:“娘說,戩不僅僅是兵器和剷除的意思,也代表着幸福和吉祥——方憑戩福,佇詠豐年,又有完美,無瑕的意思,他希望我們一家都是完美的,是永遠幸福……”說到這裡,楊戩的目光中帶了一絲惆悵,“只可惜……這個家並沒有一直完美下去……”說到這裡,他又恐沉香傷心,笑道,“都是些舊事,提他做什麼……”

沉香知道他的意思:“那話說回來,那個風鈴,我們也應該再加上一個了……”他指指在屋前掛着的風鈴,“我們可是多了一個新成員呢!”

楊戩這才高興起來:“的確!”不過……“這孩子究竟叫什麼好啊?”名字還沒有定下來呢!

“就這個吧。”沉香決定了,“楊玦。”

第四十九天。

今天是最後一天了,兩人都緊張地看着這個孩子,不知道究竟會發生些什麼。這最後九天,楊玦幾乎沒有什麼變化,只是每天在牀上爬來爬去,要不是就是纏着沉香,或者偶爾來討好楊戩。這幾天,唯一的變化就是外面的這層屏障已經完全被他所吸收了,他已經可以完全接觸外界,可以伸手要沉香抱他了。

這時候,楊玦正朝着坐在牀邊的沉香爬來,然後揪住他的衣襟朝着他的懷裡爬去。沉香只能張開手臂來抱起他,楊玦可以說是完全的仙體,所以幾乎沒有什麼重量,也很乖,只要呆在沉香懷裡就不會亂動。一雙大眼睛眨巴眨巴的,黑漆漆的眼珠子轉來轉去,然後落在了楊戩的身上。

楊戩正板着臉看着他:“你這個小子,就知道纏着沉香,也不來我這裡!”說着,戳了一下他的額頭,“我可也是你爹啊!”

楊玦立刻就聽懂了,他握住楊戩戳自己的手指,然後奶聲奶氣地叫了一聲:“父親。”這一聲,楊戩和沉香都愣住了。

“他說話了?”沉香看着楊戩。

“應該是……”楊戩也看着他,“我們應該沒聽錯……”

“父親……”楊玦又喊了一聲,對着楊戩道,“您別生氣……”然後眨了眨眼睛。

沉香和楊戩互相看了看,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好吧,這孩子的確很特別!這麼快就明白事理,而且還會說話了!果然不愧是他們兩個的兒子(?)!

“那我呢?”沉香把他的小臉轉過來,指着自己,“我是你的什麼?”

“爹爹!”這一聲可是十分的高興,可以看得出來楊玦有多麼的心甘情願喊這一聲,“我最喜歡爹爹了!”

楊戩的臉一下子就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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