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走的那天, 她又一點愁容也無,躊躇滿志的樣子。
暮雨來時只得一小箱子行李,走時添了好幾個大包, 莫棄給她買的衣服、洋娃娃、李順民等人送的揹包、建築模型等等一堆雜物。
暮雨還叮囑李順民:“你可是說過要娶我的, 我讓姐姐盯着你, 不許與其他女孩聊天吃飯。”
大家笑作一團, 這位李公子花名在外, 最愛約女同學吃飯跳舞,哪裡忍得住寂寞?
未曾想他又認認真真跟暮雨承諾:“那是當然,我答應過你的事情, 我全都記在心裡。”
暮雨這才滿意地點頭。
大家都去機場送她,依依惜別, 暮雨多麼有人緣, 她以後的路肯定會好走, 畢竟,得道多助, 而我呢,典型的失道寡助。
自暮雨走後,我又恢復到之前一個人的狀態,莫棄因爲要考研,也並沒有太多時間理會我, 我悶在家裡聽王菲, 逛國內的各大論壇, 任時間悄無聲息溜走。
有一個週日我實在無聊至極, 便去找莫棄蹭飯吃, 好久不見莫棄,一見卻嚇了我一大跳, 他好像已有幾日沒有洗漱,憔悴得不成樣子,我哪裡還忍心讓他爲我做飯,洗洗手自己下廚是正經。
我剛開始做,莫棄就推門進來說:“實在不好意思,晨雪,我要去趟圖書館。”
他一臉歉意,我哪裡會怪他呢,也好,當自己下廚犒勞自己罷。
哪知才過了十分鐘不到,他又在外面敲門,我一開門就打趣他:“怎麼?又被我的美食召喚回來了?”
擡頭卻發現,門外站着的並不是莫棄。
他長了一雙細長的眼睛,皮膚極白,此刻正眯起眼睛看我,我愣住,世界上竟然又這麼瀟灑落拓的人,一舉一動都散發着不羈的味道。
一見鍾情,我對他一見鍾情。
他又指了指行李:“丫頭,莫棄那傻小子去哪兒了。”
恍然間,我知道他就是莫凡口中最難管的莫離,我這才醒了過來,天啊,我還操着個鍋鏟,我居然以這樣的形象出現在我心儀的對象面前。
等一下,我聞到一股焦味,菜糊了,我急匆匆奔向廚房。
哎,這十八年來第一次出糗,居然是在他面前,該怪我流年不利還是怎地?
他自己拖了行李進來,又到廚房來看我:“你是蘇晨雪吧,老莫成日地在我們兄弟耳邊唸叨你,呵,你還真有點福氣,莫凡教了那麼多學生,能被他這般念念不忘的你是頭一個。”
話裡有點奚落的意思,但是那又怎樣,從他嘴裡說出來我就一點也不見怪。
我笑着回敬他:“莫凡也成日唸叨你,他稱你爲最難管的莫離。”
“這老莫,一點脾氣也不改,仍然愛碎碎念。”他摸出香菸來抽,他手指細長,我從沒有見過一個男人將煙抽得那麼好看。
他的一舉一動都那麼討我歡喜,我真真是個俗人,看吧,情人眼裡出西施,我已經對眼前這個一臉邪氣的男人着魔,才短短几分鐘而已,不可思議。
“有人對你碎碎念,多麼幸福,你可知我在此地可以大半個月不發一言。”我笑他。
“哎哎哎,誰叫你來了英國,怕悶應該去美國。”他見菜已經做好,自己就端起來吃,一點也不生分,我想怪不得莫凡喜歡莫棄勝過他,莫凡那樣的紳士哪裡看得慣他這樣的脾性。
可我覺得他渾身上下都散發着自由與不羈,跟他相處最最輕鬆。
“你在美國念什麼專業?”我一邊炒下一個菜,一邊問。
“美術。”他吃得投入,含含糊糊地答我。
“這個專業很招女孩子喜歡,比如,搭訕的時候以要爲她畫素描爲藉口,進而又將她誇上天,沒幾天她就能爲藝術獻身了。”我奚落他。
他豎起大拇指:“聰明,打着藝術家的旗號擾亂社會秩序是我的強項,你又是自何處得知我的這項天份。”
“沒有常識也要常看電視嘛,肥皂劇裡都這麼演。”我炒完菜交給他端出去,我們倆的交接動作默契自然,彷彿已經相識多年。
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
他端上桌又回到廚房與我說話:“還看肥皂劇,算得上一個正常小孩,怎麼不學學肥皂劇的女主角,白癡、善良且總是兩眼淚汪汪,這樣才容易招人愛。”
“我贊成女子無才便是德,可現今男女早已平等,再也沒有願意照顧婦孺的男人,要是變成白癡哪裡找得到飯吃。”我發表自己的見解。
“怎麼會,會有英俊多金的二世祖來愛上大白癡,編劇通常都這麼寫。”他笑笑,他笑的時候帶着一種淡淡的不屑,有些邪氣。
“是是是,所以造就市面上到處都是單純女。”我無奈地搖頭。
然後我們雙雙上桌吃飯,我竟沒有發現我居然如此有語言天賦,似乎比節目主持人還能說會道,可是對着莫棄呢,我又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話不投機三句多,我今天是恰恰遇到了投機者。
我們一直聊到莫棄回來才住了口,已經是傍晚時分。
莫棄見了他,卻只是淡淡點點頭,倒是莫離,上去就拍莫棄頭:“你個臭小子,怎麼不來接機?”
莫棄似乎有些反感莫離的行爲,皺了皺眉頭:“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考研?”
莫離倒是一點也不在乎,進而又給莫棄一個擁抱:“臭小子,有沒有想我。”
莫棄恩一聲,輕輕推開他,哈,美式熱情遇上英式淡漠,莫離只有尷尬地摸摸鼻頭。
但是莫棄一對着我,立馬就似春風般溫暖了:“晨雪,吃得可好?”
我點點頭,鑑於剛纔他對莫離的態度,我有點不大想搭理他。
他又說:“天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臭小子,我去送吧,你剛回來一身的汗,還不快去洗洗。”莫離搶過莫棄的車鑰匙。
我自然是樂意莫離送我,心裡一陣歡喜。
但是路上他又一言不發了,我連忙檢討有無衝撞到他的地方,我蘇晨雪已經患得患失了起來。
直到我下了車,他也沒有再說話,我失望地挪步。
“嘿,小丫頭,我明早來此地接你。”他突然衝我的背影喊。
我心又狂喜起來。